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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蜷縮在他的懷裡,像一隻安靜的柔軟的貓,他一隻手臂被她枕著,一隻手臂搭在她腰間,一下一下摩挲著。

  彼此最契合最舒服的睡姿。

  阮阮忽然起身,在床兩邊看了看,最後在被子下面找到了那張紙條。

  “哎,你!”傅西洲真是敗給她了,竟然還惦記著那張紙呢!

  阮阮展開紙條,趴在他身上,開始念:“……五、夜色下江邊散步。P.S.最好周五晚上去,有焰火表演看。六、去遊樂園。七、拍拍立得情侶照。八、去旅行……嘖嘖,這誰寫的啊,戀愛專家呀!”

  “……小姚……”

  阮阮板著臉,說:“嗯哼,傅西洲先生,你讓秘書寫這個幹什麼用?你還想拿著秘笈去搞婚外情不成!”

  傅西洲嘴角抽了抽,舉手投降:“好吧,我坦白。”他將阮阮拉回懷裡,輕聲說:“阮阮,認識你之前,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學習和工作上,極少與女孩子接觸,更別說花時間去談戀愛了,對這些事情也沒什麼興趣。後來我們重逢,你追我,約我時我總是找各種藉口推脫。再之後,我們直接步入了婚姻。現在想來,很多必經的過程,我們都沒有。”他嘆口氣,聲音里有歉疚:“雖然你從不說,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遺憾,沒有享受過戀愛的過程與感覺。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一一補給你,是不是太遲了。”

  她在他懷裡拼命搖頭,眸中已有水汽氤氳,“不,不遲。我很喜歡,十二,我很喜歡。”

  其實很多事情,現在才來做,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心境,而那些花哨的戀愛形式,她也並不是那麼看重,但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他的心意。

  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子,最想要得到的禮物,不過是被心上人在意。

  遲來了很久,但總算,她得到了。

  不多久,便是除夕夜。

  阮榮升知道阮阮與陶美娟的關係如今是水火不容,也沒勉強阮阮回阮家陪他守歲,只在小年夜那天,讓阮阮與傅西洲陪他在酒店裡吃了團年飯。

  至於傅家,阮阮也是堅決不想去的,想必姜淑寧母子也不想見到他們。

  這個除夕夜,只屬於她自己的小家。

  有他,還有他的母親。

  團年飯是在療養院林芝的病房裡吃的,本來傅西洲有想過接母親到公寓裡來,療養院那種地方,房間布置得再舒適,那也是醫院,氛圍總顯得清冷了。但阮阮考慮到天寒地凍的,怕林芝不舒服,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在病房廚房裡做。

  阮阮與傅西洲一起下的廚,五菜一湯,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卻很溫馨。

  阮阮用拍立得給傅西洲與林芝拍了合影,又自拍了一張三人合影。

  她在照片上寫:我們的第一個除夕夜。

  吃完飯,他們陪林芝一起看春晚。九點多,林芝喊困,阮阮便關了電視,讓她休息。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花,他將她的手放進他大衣口袋裡,攬緊她肩膀,走向停車場。

  車子往家方向駛,快接近公寓的時候,阮阮終於還是開口了:“十二。”

  “嗯?”

  “今晚……你不去幫喬嘉琪過生日嗎?”

  她記得明天是喬嘉琪的生日,也記得他們之間的那個關於零點的約定。

  傅西洲說:“我跟嘉樂說好了,明天一早過去。”

  其實這是他單方面的決定。下午,喬嘉樂就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過去,他直言說,對不起,嘉樂,今晚我去不了了,但是我一定會去幫嘉琪過生日,明天一早就過去。

  喬嘉樂當即就生氣了,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晚上在療養院,她再次打來電話,先後打了好幾個,語氣從最初的強勢,到最後帶了懇求之意。見她那個樣子,傅西洲心裡其實並不好過。

  可有什麼辦法?除夕夜的守歲,這麼重要的時刻,他不能再次拋下阮阮,去到另一個女人身邊。

  喬嘉樂說得對,他確實自私。

  “你有過約定,還是去吧。”沉默了片刻,阮阮忽然說。

  傅西洲訝異地看她一眼,他將車停在路邊。

  “阮阮,你說的真心話?”他握住她肩膀,讓她直視著他。

  阮阮在他的眼神下敗下陣來,嘆口氣:“……假話。”

  他笑了,親親她額頭:“我不要你覺得有一點點委屈。好了,我們回家。”

  她點點頭。

  終究也是自私的啊。

  他們回到公寓,阮阮取出一瓶紅酒,點上蠟燭,熄掉燈,兩人就窩在沙發上,細細碎碎說著話,喝酒,靜待零點。

  當窗外此起彼伏的焰火聲響起,他俯身親吻她。

  “新年快樂,阮阮。”

  “新年快樂,十二。”

  新年快樂,歲歲有今朝。

  在城市的另一端。

  蓮城精神病院的病房裡。

  當零點的鐘聲敲響,喬嘉樂看著姐姐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神色中帶了慌亂與狂躁,口中念念有詞,西洲,西洲。西洲怎麼還不來?西洲去哪裡了……

  她開始揪扯自己的頭髮,惡狠狠的。

  喬母去拉她,她暴躁地揮著手臂,一巴掌就甩到了喬母臉上,很重,她痛呼出聲。

  “媽,你走開,別靠近她。”喬嘉樂將母親拉開。

  喬母捂著臉,坐在床上,唉聲嘆氣,默默垂淚。

  “姐。”喬嘉樂慢慢走近她,輕聲哄她:“我們吃蛋糕好不好?我買了你最喜歡的栗子蛋糕,很好吃的。”

  喬嘉琪卻置若罔聞,依舊在扯著自己的頭髮,手中已扯下了很多斷髮,忽然她蹲下身子,開始用頭撞牆,一遍一遍地呢喃著:“西洲怎麼還不來,他怎麼還不來……”

  喬嘉樂忽然衝過去,抓住她傷害自己的雙手。喬母也跑過去幫忙。可失控中的喬嘉琪力氣極大,惡狠狠地把她們兩個人撞倒在地。

  喬嘉樂坐在地上,咬著唇,指甲掐痛了手心。

  她起身,走到桌邊,將桌上的蛋糕“嘩啦”一下,狠狠地掃在地上。

  “嘉樂!你幹什麼!”喬母驚道。

  “傅西洲!傅西洲!喬嘉琪,你給我醒醒!醒醒!他就是個無情無義之人,早就把你忘記了,拋得一乾二淨!”喬嘉琪衝過去,死死抓著姐姐的手臂,怒吼著:“你給我打起精神,你給我死心,他不會來了!不會來了!”

  被她這樣一吼,喬嘉琪忽然捧著頭尖聲大叫起來。

  “喬嘉樂,你走開!別再刺激她了!”喬母將喬嘉琪拉開,將情緒失控的喬嘉琪死死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著:“好了,好了,嘉琪,乖孩子,別怕別怕,她騙你的呢,西洲明天就來看你了,他明天就來了。”她朝喬嘉樂使眼色,讓她去喊護士來。

  喬嘉琪在母親的懷裡,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打了鎮定劑,陷入了沉睡。

  喬母默默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她走到站在窗邊的喬嘉樂身邊,輕輕攬住她肩膀,“別哭了,嘉樂。”

  流了滿臉淚痕的喬嘉樂,轉身將母親抱住,張大嘴,無聲哽咽。

  “你也別怪你西洲哥,這麼多年了,他對嘉琪,對我們家,也真是盡心盡力了。感情的事,勉強不了。而且,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在除夕夜這麼重要的時刻,他以家為重,是人之常情。只怪我嘉琪,命不好啊……”喬母嘆氣,眸中是濃濃的無奈與悲傷。

  喬嘉琪用力搖頭,抽泣著說:“我恨死他了,媽媽,我不原諒他,我不原諒他……”

  喬母拍著女兒的背,只當是小女孩的氣話,沒再多說什麼。

  她不知道,正是這個除夕夜,女兒的心裡,因為恨意,升起了怎樣可怕的罪惡之念。

  春節過後,傅西洲進入了超級忙碌期,他的香氛系列即將推向市場,新品發布會定在二月十四情人節。

  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有時候出差,一走就是好幾天。年前那些每天到農場接她下班再一起吃晚餐的時光再也沒有了,起先阮阮有點不適應,人就是這樣,當一種生活成為習慣後,忽然改變,心裡總會有點空。

  傅西洲覺得抱歉,對她說,怎麼辦,情人節都不能陪你過了。

  阮阮就說,傅西洲先生,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情人,過什麼情人節呀。

  他失笑,心裡動容,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情人節那天,阮阮特意請了假,悄悄去了他的新品發布會。之前其實他有邀請過她,但她拒絕了,想到他那天一定很忙,還要分心照顧她。

  見到秀場的布置時,阮阮微微一愣,然後心中便湧起絲絲欣喜,整個秀場像是春天的花園,契合了他的香氛系列以純天然花香為基調的主題。

  當阮阮看見模特最後展示此次的主打產品“薔薇系列”時,她心中微動,想起他曾問過她,如果你用香水或者身體香氛辱,最喜歡什麼花香味的?她說,薔薇花,白色的薔薇。

  薔薇香氛系列,從香氛基調到包裝設計,無一不與白薔薇相關。

  他問的用意,原來如此。

  阮阮揚起嘴角,心中動容。

  發布會很成功,如cháo的掌聲里,阮阮鼓得最起勁。

  這是他的事業王國,她不了解,也沒有參與,但這榮耀,她與有榮焉。

  她沒有去找他,讓人將她親手做的一隻小花籃送到後台。

  晚上,傅西洲回到家時已很晚,喝得微醺,還是林秘書親自送上樓來。

  阮阮扶他上床,心疼他胃不好,還喝那麼多酒,但想著這是慶功酒,想必他心裡很開心。

  她擰來熱毛巾,給他擦臉。

  又將早已準備好的“焦二仙茶”端到床邊,扶著他肩餵他喝下去。暖暖的溫度,令他胃裡好受許多,他緩緩睜開眼。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阮阮說。

  他笑:“我沒醉。”

  他只是享受被她照顧的感覺。

  阮阮明白過來,瞪他一眼。

  他起床,去客廳取過林秘書帶上來的一個紙袋,遞給她。

  “情人節禮物。”他看了看手錶,“嗯,還沒過十二點呢!”

  她打開,如她所料,是發布會上那套主打產品“薔薇系列”,有香水、固定香膏、身體香氛辱等。

  “其實,禮物我早就收到了。”她微微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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