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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棠只能苦惱地打哈哈:“近墨者黑吧,呵呵呵呵……”

  所幸這個回答還算讓玉佑樘滿意,順利矇混過關,混到除夕。

  =……=

  除夕當晚,宮中四面張燈結彩,喜鬧融融。

  明明是叫人興高采烈,滿眼佳肴的團圓宴,玉佑樘仍吃的一身困頓,不知是因喝了幾杯小酒道賀,不勝酒力的緣故,還是平日裡被謝詡那傢伙給養嬌慣了太容易累,到最後,耳邊只朦朧接收著酒席上皇親國戚間的觥籌交錯聲,乏意卻愈盛,只好揉了揉眼,隨便拈了個藉口去園裡吹風了。

  碧棠忙跟上自家主子,為她套好一件狐毛披風。

  她已經習慣被如此對待,只微微蹙眉,而後恢復常色,慢吞吞穿行園中,朝著東宮方向走。

  除夕的夜晚不見一絲深沉冰冷,京都明亮的燈火將天空曜亮大半。

  謝詡在局裡用了餐,他惦記玉佑樘的身子,又想起這孩子在宴席上定是要飲酒,不由愈發心切,也借著宮人太監們鬧酒鬧得不顧他暇的時候脫了身,想找個機會私下見見碧棠,讓她多多留心太子殿下,切莫喝多了。

  有迎面而來的臉紅著打招呼的宮女,都忽略了去。

  一個回去,一個過來,不想卻在其間碰了面。

  借著園內隨處可見的年燈,雙方皆是一怔。

  玉佑樘不再走,只立在原地等他過來,心有靈犀,謝詡更加疾步地走近。

  玉佑樘瞥了眼他深黑的眸子,轉了個身,目視遠方,哈了口氣道:“又是一年過去了。”

  謝詡低頭凝視她頭頂,皎潔的額頭,和秀挺的鼻尖:“去年沒在你身邊。”

  玉佑樘微微一笑:“大過年的,非得勾起傷心往事。”

  謝詡也隨著她笑了,笑並未出聲,卻有種無聲勝有聲的溫暖,他咬字清晰,慢慢許下承諾:“今後,每一年,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嘭——

  不遠處的夜空,一朵金色的火花怒放。

  “噢噢,放煙火咯!”有年幼的宮女太監從身邊捂著耳朵,開心大叫著路過,他們急著去瞧焰火,都未注意園中一動不動的兩位貴人。

  嘭嘭嘭——

  連發的禮炮,讓深黑的夜空濺起發光的大雨,閃亮而輝煌,焰火似亮麗的蕾,一發,又一發,極速生長進,在烏黑的雲端中,開出一朵,一朵,又一朵,朵朵精貴,瓣瓣絢爛,火樹銀花,渲得整個夜幕之下的宮廷,亮如白晝……

  謝詡問她:“好看嗎?”

  玉佑樘正瞧得如痴如醉:“好看。”

  “這會高興嗎?”

  “嗯!”

  謝詡看著少女倒映上焰火的亮晶晶的眼眸,傾身湊近她:“那我要告知你一件事。”

  “嗯?”

  “殿下恐怕……已有身孕……”

  “什麼?!”

  很快,謝先生收到了一個烏黑的左眼淤青作為新年禮物。

  而皇宮的另一邊,齊王殿下和方念禮也並肩在湖心小亭中賞焰火。

  他們離放炮的地點很近,星如雨,零落的光一點點能飄進亭中。

  齊王殿下想捏住一個,撲了個空,搖頭笑道:“這煙花,好看是好看,就是曇花一現,消失得太快了。”

  方念禮對他的話不敢苟同,將手中杯酒一飲而盡,道:“殿下此言差矣,焰火綻放後枯萎,但一瞬的光華就已足矣,人在世,但願燃燒為灰燼,不願腐朽於泥土。”

  =……=

  春節幾日,朝中大休。

  玉佑樘卻根本無法閒逸,每日在宮中踱來踱去,因為這意外懷胎的事。

  謝詡唯恐她想不開,自己又不方便,只能囑咐碧棠沒日沒夜跟在她後頭,守在她身邊,勸慰道:“殿下啊,您別這樣啦,為了腹中孩子,也該消除焦慮,緩解緊張,保持心情愉悅啊。”

  玉佑樘坐回椅子:“你講,本宮如何維持心情愉悅?”她彈出一根手指怒指肚子:“孤一個太子,肚子越來越大,搞毛啊?”

  “……總會有辦法的。”

  玉佑樘吐納,努力平下心緒:“沒辦法,只能如此了,碧棠,拿筆來。”

  初七過後,大臣陸陸續續回宮上班,休完大假的皇帝陛下也開始投身於國政之中。

  從去年年底起,東南沿海,倭寇就極其活躍,不停犯境,騷擾平民百姓。

  皇帝陛下很是頭疼,從去年尾頭疼到今年頭。

  今日,更不得了,一員朝中大將直接活抓了個倭寇小頭目回來,交給皇帝陛下親自審問。

  問了半天,雖有翻譯倭語的譯官在場,但那小倭寇文化水平委實低,扒拉扒拉講了一堆,依舊錶達不清。

  而向來過耳難忘的皇帝陛下,聽著聽著,順便隨意記住了幾個倭寇用語。

  當天下午,皇帝陛下回到私房,冊公公便遞來一封密信,來自東宮,由太子殿下親筆所書。

  皇帝陛下啜了口大紅袍茶,撕封展信。

  其上內容:“父皇,兒臣有喜了,是真的。”

  落款,玉佑樘,還附有太子印璽。

  皇帝陛下噴茶,眼珠差點爆出眼眶:“納尼?!”

  ☆、第四十八幕(上)

  皇帝陛下想立刻,馬上衝進端本宮,可是不能,作為一名時刻保持風度和淡定的帝王,他只能平靜側過頭,對著身邊的公公吩咐:“小冊子,起駕端本宮。”

  儘管他的怒氣已經快衝破頭頂!

  老人慢悠悠乘著步輦,來到太子宮,他都未優雅地踩著宦官背落地,直接在眾人的驚訝眼神中跳了下去,然後幾乎小跑一般朝著殿門衝去……

  “皇帝陛下駕——到……”

  負責稟報的小太監正豪邁地念白著,還沒報完,一道明黃的衣影已經閃進門內,剩下的一個字只能驟降好幾個調,蔫進肚兒里。

  但殿內的玉佑樘還是聽見了這句話,她忙擱了手中卷冊,疾步跑到殿門前,在皇帝踏入門檻的前一刻跪在了地面。

  先發制人才是正途。

  於是我們的皇帝陛下,進門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自己已有生孕的兒子(……),哦不,女兒屈身跪在冰冷的木質地面,裹著毛襖,看上去瘦弱纖細,楚楚可憐……

  心微微疼,身為人父的皇帝陛下一腔怒火瞬時融為一汪春水,本來還陰沉的面色轉成晴朗,他趕忙匆匆前行兩步,欲要攙起地面的玉佑樘:

  “樘兒,你別跪著了,快起來。”

  玉佑樘並未抬手,還是保持垂首姿態搖了兩下:“兒臣有罪,父皇若還氣兒臣,兒臣是絕不會起來的。”

  “不氣你,不氣你……”皇帝陛下心疼還來不及,“起來,朕一句話還沒說呢,你倒先跪著了,朕此番來並非要責備你的意思,你趕緊起來!”

  玉佑樘不再做抵抗,順從地就著皇帝的雙臂起身,揚起眼,一雙細眸潤著水光,望向皇帝陛下道:“兒臣自小……一直被當成男兒培養,少有女兒的保守自矜,只當自己是男子那般恣意縱情,沒有管好自己的身子,才種下這的深重罪孽……”

  玉佑樘講著話,還順帶紅著眼,摸了一下肚子。

  皇帝一聽一瞅,更心酸了,看來都是老子的錯哇,他忙帶領著玉佑樘坐回鋪有軟墊的椅子,又遣碧棠拿來一條小毯子替她蓋上,才放下心,回到主座啜了一口茶,頓了頓,問:

  “幾個月了?”

  玉佑樘輕輕答道:“約莫一月。”

  “果然出宮就容易出事,”皇帝陛下掃了眼她還未見起色的腹部,闔上茶蓋,長吁一聲:“哪個男人的?”

  玉佑樘沉默片刻,很實在地答道:“柳丞局柳大人。”

  嘩啦,瓷杯從手中掉落,所幸沒打碎,只滾出一路水漬,皇帝陛下沒忍住爆了粗:“日他個仙人板板,讓那小子跟著照顧你,結果搞出一條人命來?!”

  皇帝大掌一揮:“去把姓柳的那小子給朕抓來!”

  玉佑樘聞言,暗自在心底比劃了個“V”,耶,仇恨全部成功轉移致謝詡身上了。

  =……=

  謝詡被內監叫來到端本宮中的時候,殿中正一片寧靜。

  皇帝陛下對門而坐,正手執茶盞圓蓋一下下刮著杯麵,而玉佑樘則蓋著毯子靠在一旁,聽見太監的通報聲,她才悠悠然掀起狹長的眼皮,直視謝詡。

  小太監見殿內人均沒什麼反應,又提醒道:“陛下,柳大人來了。”

  皇帝陛下這才將目光從茶杯流轉至謝詡身上,看了他兩眼,淡淡朝著殿內所有人揮手:“你們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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