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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挑剔的審視他,只見眼前這矮子穿了雙土得現在根本不可能有人穿的鞋子,以及土得可以的便服,還有那土得掉渣的髮型——可以看出這男孩,除了年輕之外,沒有一樣是贏他的——

  唔,慢、慢著,他那粉嫩吹彈可破的肌膚、紅艷艷的雙頰、還有宛如塗上口紅的雙唇、再加上晶燦如星般的眼睛——這傢伙是個強敵啊!

  甲斐真澄握緊了雙手,逼自己轉向松本優。松本優通紅的臉蛋,顯示他是從車站下車後就一路跑過來的;而甲斐真澄自己卻渾身赤裸,只穿著一件睡袍,床上的人一絲不掛,只用被單蓋住了肩部以下。

  一切應該夠清楚了吧?甲斐真澄等著小優怒罵他的無恥,但是等了兩分鐘,卻沒聽見任何怒罵。

  「甲斐先生,天氣變冷了,要開暖氣啊。你穿這麼少,怎麼都沒開暖氣呢?」松本優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替甲斐真澄重新把睡袍理過,並找到了暖氣的控制器,一打開暖氣,室內立刻就變得溫暖無比。

  甲斐真澄發不出聲音。而床上的男人被松本優給扶了起來,松本優還邊搖手道:「不行,不行,這床單是新的,它有漿過,睡起來粗粗的,你最好穿個睡衣再睡會比較好。不能偷懶,洗完澡後就呼呼大睡,這樣是不行的。」

  甲斐真澄看著床上的男人露出了可笑的表情,好像第一次遇見像小優這樣不知道該說是天真無邪,還是該說是嚴重少根筋的對手。

  「那個……你發現了嗎?我沒穿衣服,甲斐先生也只穿了件睡袍,你不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是在告訴你,你已經被踢出甲斐先生的情人名單了嗎?」床上的男人「好心」的提醒他。

  「咦?」松本優歪了歪頭,看向甲斐真澄,再看向床上的男人,好像現在才發覺,「你沒穿衣服,甲斐先生穿著睡袍,有什麼問題嗎?」

  床上的男人開始頭昏了,這個小矮子該不會超級脫線的吧?

  「問題就是甲斐先生是在告訴你,他現在跟我是情人了,而你是上一任的!」松本優嬌俏的嘴唇抖了幾下。甲斐真澄以為他會哭出來,想不到他卻笑了出來。

  「甲斐先生只是剛好穿好睡袍而已啦,而你也是剛好脫了衣服。事實上,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嗎?」

  一箭穿心!床上的男人不知道眼前的小矮子是怎麼知道他跟甲斐真澄沒有發生關係,但是甲斐真澄在他來的時候,的確只是叫他把衣服脫下、上床去就好,沒有任何曖昧。

  「你怎麼知道沒發生關係?」甲斐真澄低沉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卻像身受重傷卻又無路可走的困獸狂吼。

  「我就是知道,甲斐先生不會做這種事的。」松本優溫柔的微笑,然後轉向床上的男人,「那個……狐狸先生,你的耳朵露出來了。」

  原名「南狐」的男人馬上摸向自己的耳朵,隨即一臉呆愣。這個傢伙,怎麼看出他不是人的?

  「媽的,什麼狀況啊?我走了,這傢伙沒那麼好對付,我先走了。」

  他快速的穿上衣服,一邊還瞄向松本優。松本優對他微笑點頭,看起來毫無惡意。南狐在心裡破口大罵,這傢伙是人類,他可是修行好幾百年的妖狐啊!雖然志於玩樂所以道行差了點,但也沒差到一眼就被人類給看出破綻的地步吧?

  他在離開前終於忍不住間道:「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松本優一臉自然的反問:「很明顯不是嗎?你的臉就是不一樣啊。」

  這簡直就是沒有回答。南狐開了門立刻走人,再跟他講下去,可能先瘋掉的是自己。這男孩明明看起來一臉無害,但是不知怎麼搞的,他就是忐忑不安。

  沒想到一出了門,南狐就被一群妖怪給圍了上來。

  「可惡啊!小優的男人你也敢搶啊?臭狐狸,你哪一宗的?我叫你爺爺過來教訓你!」鼠頭鼠腦的妖怪首先破口大罵。

  「等一下!明明是妖怪,竟然還去參加俱樂部、當男公關!沒見過你這麼沒『妖格』的妖怪,真丟妖怪的臉!」

  「這種東京妖怪專走偏門,所以道行才這麼差!東京不但人類差勁,就連住東京的妖怪都一樣差勁啦!」

  「等一下,我是東京妖怪,可是並不差勁啊!」新來的管理員狼山趕緊捍衛自已得名譽,但是惡狠的雙眼已經瞪向南狐,一探手就拽住南狐的領子。這個可惡的臭妖怪,害他的名譽被玷污了!

  南狐被狼山拖向大樓樓梯的暗處,然後一群妖怪對他的以老拳,揍了他一頓後,才消了氣離去。

  鼻青臉腫的南狐心裡直呼倒霉,今天先是被個少年看出妖怪的身分,又被一群擁護少年的妖怪給痛揍了一頓,天底下哪有他這麼倒霉的妖怪?

  而且那少年有那麼多妖怪擁護,說實在的,真的挺奇怪的。

  室溫一下升高,甲斐真澄的額頭開始冒出汗水。松本優沒有對剛才的事情多作評論,逕自重新抖了抖床被,就像那個男人沒有躺過,只有他跟他在家裡。

  「為什麼?」甲斐真澄聲音尖厲竄出,好像凌空而來的子彈。

  松本優柔柔淡淡道:「什麼為什麼,甲斐先生?」

  「我都做到這樣了,你還不清楚我不要你嗎?」甲斐真澄怒火勃發。他努力要破壞他們之間的平衡,但是小優卻總是能讓他的努力變成笑話。「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離開我?」甲斐真澄咆哮出真心話。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要讓小優離開他啊!

  「除非你真心不要我,我才會離開。」松本優輕柔的道。

  他投進他的懷裡,軟綿的臉頰依偎著甲斐真澄赤裸的胸口。甲斐真澄想要大聲吼叫,想要用力的推開他,但終究只是無語的露出倦態。

  「我真的不要你。」他喃喃道,像雲霧一樣的輕微。

  第一個打破他的防衛、第一個讓他耗盡心力找到的人,如今卻要用力的推開,仿佛他一點都不在乎這個人。

  「不是,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甲斐先生的心口咚咚跳著,每次我靠在你胸口的時候,它總是跳得那麼火熱,」他抬頭看他,無邪的眼裡更有許多無畏與愛意,「好像在說,不管發生任何事,絕對不要離開我。」

  「不是這樣的,小優,你不了解,我累了,我不能承受你這樣看我的表情,我愛不了任何人,但是我知道你希望我愛你。」

  「有什麼關係呢?我愛甲斐先生,就算你一輩子不說你愛我,我也知道你很重視我,把我放在心裏面,那你說不說愛根本就沒有關係。」松本優有這個年紀所不該有的豁達。也許,在經歷父母親的雙亡、與妖怪神明共處後,松本優對人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疲倦再度變成了怒氣,尤其是「愛」這個字刺激了甲斐真澄最敏感的神經。他怎麼能接受愛?不,應該說,他根本就不配擁有愛。

  「我不愛你,你要我說幾遍我都會願意說!我不愛你,愛根本就是一種控制的手段,我小時候就常聽見我父親對我母親說愛她,卻把她關在地下室,用手銬與腳繚銬住她!她常常哭泣,甚至見到我的父親還會慘叫……」

  「那個不是愛!而且我知道甲斐先生不是那種人。」

  「萬一我是怎麼辦?一想到我流有那種人的血液,我……」

  所有的負面情緒傾瀉而出,甲斐真澄渾身發顫,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封閉的家是父親的城堡,見到父親將母親關在地下室,她耀眼的美貌漸漸凋零,然後就像死屍般的骨瘦如柴……

  當時父親就像念咒一樣,每日每夜都對她訴說愛語,最後母親受不了這種生活,對甲斐真澄道:「真澄,求求你,幫我把鑰匙偷來,媽媽再也受不了這種生活,我逃出去後,一定會來接你!」

  甲斐真澄趁著父親出外工作的時候,從他的西裝里偷出了鑰匙。母親解開了鎖,拉著他走出地下室的大門。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陽光灑下,父親卻陰冷的站在大門口,光芒瞬間變成陰影!母親臉上剛有的一絲光采,也瞬間消失了蹤影。

  父親沒有看他一眼,卻拉著奄奄一息的母親進入房間。一陣尖叫聲後,一切歸於平靜,父親說母親再也無法離開他了,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再來就是無數的警車圍繞了他家。刺耳的警笛聲、記者嗜血的訪問跟他不認識的左鄰右舍的惡毒評語,這一切讓甲斐真澄頓時心如死灰,尤其是母親的屍塊被抬出去是,他幾乎認不得那是他的母親。

  「我……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不拿鑰匙給她,她根本就不會死,也不會被我父親……」

  「不是的,甲斐先生,不是的,絕對不是這樣的!你父親生病了,他沒有去求醫,才會變成這樣,這不關你的事情!」

  「離開我,我只想要平靜的生活!小優,跟你在一起,讓我非常痛苦,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好痛苦,多見你一次,我的痛苦就與日俱增,我覺得自己比死還深受折磨!」甲斐真澄粗吼出他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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