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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她又輕描淡寫,淡淡道:“李家,時家他們也是打電話過來了,他們兩家話倒是沒說狠,就是想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奶奶也想問一下,你跟他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在生活上也好,事業上也好,你們都是好朋友好夥伴,怎麼就突然跟成仇家了一樣?”

  說著,她眼睛看到了梁資的臉上,臉色依然溫和,口氣依然淡淡,“梁資,我也想問一下你,周家到底是有多對不起你,你才這麼恨我們家,恨到要置我們於死地的地步?”

  周老夫人云淡風輕說著狠話的本事讓梁資眉頭不由跳了跳,但他臉上笑容倒是沒變,也學著周老夫人的口氣淡淡回道:“我也是不知道您是有多恨我,別人想弄死我,我只是回個手,也沒傷人性命,怎麼到您嘴裡,這是我恨周家到恨你們於死地的地步了?還是說,在您眼裡,我的命不算命,跟您交好的時家,李家他們家的人的命,才算命了?”

  周老夫人也是實在沒想到梁資敢這麼回她的話,因這話,她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嘴唇也緊緊地抿了起來……

  剎那,慈眉善目的老貴婦突然變得凶神惡煞,像個嚴苛的老鬼婆了起來。

  第十八章

  以前相敬如賓,皆大歡喜。撕破皮,半秒就能難堪到極點。這個時候,很難有人姿態好看。

  梁資倒是還好,嘴角笑意沒斷。一旦不用顧忌臉面情份,少了感情牽扯,單純把對方當對手對待,他經驗豐富,早修煉出姿態來了。

  於是這場景一時也詭異了起來,更詭異的是周景天也是神色淡淡,不怒不喜,單從外表上來看,也看不出什麼來。

  梁資也沒回頭,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周景天心裡深藏的倦意。

  這個人是天之驕子,無奈周家家大業大,從根源上就有毛病。他祖父重男輕女,親生女兒沒如他的意嫁給他要她嫁的人,最終離家出走跟了別人,中途女兒一家窮困潦倒女兒重病自殺,也不過得了他一句死得好;周家小叔周里也是個深沉有本事的,但自小跟周家不親,並且從調查上來看,他是恨他父親的,自高中在國外念寄宿學校後,從此回周家也頂多是住幾晚就走,從沒把那當家過;老太太控制欲更是強,從她不動聲色花近十年也要奪回控制權這一點來看,誰不如她的意,她就能不死不休。現在的周家說起來是周景天的,但也不過是個表相看起來光鮮,內里親人還不如陌生人的家。

  這個家連周景天都不願意回去,一直住在外面。

  梁資曾經愛過周景天,他願意用他的方式守在周景天身邊,給周景天一個家也好,讓周景天不用回頭也知道有人陪著他也好,他挖空了身上所有不好的東西,給了周景天他最好最溫柔的愛情。

  他曾經以為兩個人當中只要有一個人有耐性,這段感情就能堅持下去,但他還是大意了,這些年他所做的,對得起的只是他自己的愛情,要說有人感動,感動的也只是他自己。他終歸也是人,得不到相同的回應,他也會有累了倦了的一天。

  以前,周景天是他最親的人,但不愛了,周景天明知他的悲傷疼痛,也懶得回頭看一眼。

  這就是愛與不愛。

  以往有什麼事,身邊會有溫暖的手堅定地握著他,是直到梁資離開後,少了那個哪怕一言不發也會與他並肩作戰的人,周景天才發現他需要的一直都是梁資這個人。他需要梁資的堅定勇敢撫慰靈魂,才能接著好好地從容不迫。

  可現在沒了,也不過幾個月,周景天經常倦得不願意工作,甚至不願意出門。

  “你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沒人出聲,周芸譏諷的聲音卻起了,“梁資,你家家教真好。哦,我忘了,你這種沒爹沒媽的人怎麼會有家……”

  “夠了。”周景天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周芸的話,他偏頭朝周芸看去,淡道:“姐,夠了。”

  他沒有多說,怕刺激周芸。

  但周芸還是掉淚了,她流著眼淚看著周景天,“你又拿一個外人傷姐姐的心,你到底要我怎麼辦?他連你侄子的性命都不管不顧啊,你是忘了嗎?小度差點沒命了!”

  周芸的話讓梁資差點笑出聲。

  不過他也不可憐周景天。

  周芸活得這麼自我,只信自己想的,只願意聽她自己願意聽的,不知妥協,不懂理解,還不是周景天這些年來從不管好壞的庇護養出來的。

  “姐姐只有你了啊,你要讓我怎麼辦?”周芸掩著面又哭了起來,不管別人怎麼辦,只管自己會怎麼辦。

  梁資以前在,還介紹周芸一些性格比較好,獨立自主的女性與她來往,但周芸也看不上,還會私下說那些梁資本人都相當尊重的女性的壞話,梁資說她也說不得,因為周景天說他姐自有她的活法,言下之意是她喝著金勺子出生,與生俱來的資本就夠她揮霍的,梁資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從此對周芸客客氣氣,從不越逾。

  於是,也得了很多年的安寧,直到一朝擊破那層薄皮。

  這時,周景天的額角跳了跳,他沉默了好幾秒,聽他姐哭了一會,半晌,他張嘴淡道:“姐,你回家去吧。”

  “你……”

  “再不回家,你就什麼都沒有了,這個家是我的,”周景天看著周芸淡淡道:“你知道爺爺把周家的一切都給了我,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是還需要我這個弟弟的。”

  他知道說得委婉,她聽不明白,就乾脆把話說明白了。

  他說得太直接,直接得就像一把劍捅進了周芸的心,周芸剎那目瞪口呆,震驚連哭都忘了哭了。

  從周老爺子那沒得絲毫好處,連親自養大的兒子也不聽她話的周老夫人見周芸那被打擊到茫然失魂的樣子,不禁有些暢意地抿嘴笑了笑。

  但她還記得這是什麼場合,強忍下了幸災樂禍的衝動,張嘴假意淡道:“芸芸啊,你弟弟這也是為你好,你就聽他的吧,要不,他斷了你的經濟來源,奶奶也心疼你,你也知道的,你爺爺什麼也沒留給我,奶奶這些年為了生活,還不是都得聽你弟弟的話。”

  周芸一聽,就想起了這些年周老夫人就是買套翡翠首飾都要跟弟弟財務經理打報告的事,她全身血液一下就沖向了頭頂,她瘋了似地撲到了周景天的身上,拿著他的手掐向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現在就掐死我吧,我不活了……”

  第十九章

  大小姐發瘋,身邊的人都知趣地退了,梁資也與事無關地起身,出了門。

  一個失心瘋的老人,一個從沒弄懂過自己定位的女人,這些都是周景天的事。

  說到底,哪怕性質有分別,實質上他現在跟她們也沒什麼大區別,周景天於他有用,他就不撕破臉,沒用,那大家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只是臨出門時,梁資還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掉回頭走了。

  他終歸不是一個人了,周景天給他弄出了兩個孩子,斷了他最後那絲可以為周景天妥協的可能。

  梁資出了別墅,前面站了幾個認識的保安,他招手讓他們過來跟他們說了幾句話,讓他們盯住這裡面的人就走了。

  他手機一直在震動,現眼下也沒電了,他從旁邊取了輛電瓶車,也沒叫保安開,自己開了往小白屋駛去。

  夜裡的小鎮冷了,梁資有點犯菸癮,沒忍住去超市買了包煙,站門口剛點燃,超市老闆就出來陪他一塊抽了。

  一根抽完,一直沒說話的超市老闆跟梁資說:“張王沒事吧?”

  他跟他家那口子一直是張利的老部下,張利來他的小王國隱居,他們一家三口也來了。

  張利就是他們的王,另一半又姓王,張利的部下就一直叫他張王,王戈泯走了幾年不見影蹤,這叫法也沒改。

  “戈泯沒兩年了,”梁資也知道這事不可能再瞞下去,他也覺得王戈泯與其一個人不聲不響地消失,還不如死在張利一手為他建造的王國里,至少這裡有他的愛人,老朋友,至於傷心,跟人活著就避免不了生離死別一樣,免不了的,“辦法都想過了,熬不下去了……”

  他笑了笑。

  超市老闆沉默了好久,直到手指頭的菸頭燙到了指尖……

  他把菸頭彈到了不遠處的垃圾筒里,朝梁資點點頭,“謝謝。”

  梁資朝他隨意一頷首,又抽了根煙才走。

  家裡秦玉他們兩口子已經做好了飯,羅寶是個細心的,梁資一回來,他先是拿熱毛巾讓他擦手,又拿了杯熱水放到梁資手裡。

  梁資斜眼了看他一眼,秦玉在一邊笑,“你趕緊去洗個澡,出來就吃飯了。”

  “這老公不錯。”梁資路過她的時候,在她耳邊落了一句。

  秦玉搖著頭一路往廚房走,笑個不停,羅寶跟在她身邊,不懂且不解地問他媳婦:“誇我吧?是在誇我吧?”

  “誇你呢,”秦玉拿手指勾著他的手,笑道:“要不早轟你出去了。”

  熱飯熱菜進了肚,耳邊是家裡的女人們輕聲哄孩子的聲音,廚房裡有人在小聲地收拾著東西,這些細微的東西讓這個只住了不到一天的地方變得溫暖了起來……

  梁資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在沒有人的情況下,他長舒了口氣,緩了一會,他才把手機充上電。

  他沒看一堆未接電話未讀信息,找到了張利的電話,打了過去。

  張利沒接。

  梁資也沒再打,而是打了易昌的電話。

  易昌之前也打了幾個電話給他,現在接到他的,在電話那頭一張口就苦笑道:“我律所被砸了,這些人都當我是你的走狗了。”

  “難道你不是?”梁資訝異。

  “呵呵。”易昌冷笑。

  “哈哈,”梁資笑,笑過後道:“是我牽累你了,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大家都看在眼裡,你是擺脫不了我了了。”

  “我倒是想擺脫。”

  “你就關幾天門,另外把這幾天空出來,我可能有點事叫你幫我辦。”

  “這幾天?”

  “嗯,多安排幾天吧,十天半個月之內。”

  “好。”

  “謝了。”

  梁資道謝,易昌也沒怎麼領情,反道:“這些年我也沒怎麼說過你的私事,你怎麼過你的生活是你的事,我作為你的合作夥伴,自認沒有對你的個人生活有指手劃腳的權力,現在也還是一樣,梁資,你是個謹慎人,工作上我放心你,你的私生活也一樣,我還是信你,過你想要過的,天塌不下來。這天要是非要塌,有我們。”

  “老易,年終我不可能多給你發紅利啊,你知道我公司都賣了,發不出錢啊。”梁資覺得得先跟他跟說明白了。

  易昌又呵呵冷笑了一聲,砰地一聲,掛了梁總的電話。

  電話一掛,梁資又長舒了一口氣,心頭舒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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