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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少知道,他哥懂,也不懂。

  所以,他問張健:“你說,當年,我要是一個人遠走,今日這些就不必要再發生了?”那些苦痛掙扎當初要是不貪求,今日自就不會理會了?

  張健在那頭說:“你,是怎麽想的?”

  “我愛他……”譚戀知嘆氣一句,又嘆氣了一句,“是我放不開他。”他承認自己的錯誤,要是放得開,當初一刀一槍就了結了自己,哪會像現在。

  “嗯,那就是你今日承擔的。”張健不可憐他,掛了電話。

  那一邊,范宗明處理完他的公事朝臥室走來。

  譚少慢騰騰地放好電話,他閉著眼睛在床頭想著一些並不怎麽愉快的事情:當他身體好了,他哥要如何利用他?他要如何躲避他?

  他們之間,無論怎樣,都已經沒有欣喜的結局了。

  因為自一開始,他親愛的哥哥就已經決定了,他是他愛的人,但,只會排在第二位。

  永世再無翻身之日。

  范宗明醒來時,床邊突然沒人。

  他以為是夢中沒人,揉了下頭,才確定不是在夢中,是人真不在他身邊。

  一走近窗戶,果不其然,院子裡,譚戀知正卷了床毯子躺在那在擦槍……他以為在他眼皮子底下,任何風聲都不會讓他知道。

  可是,有時候當一種職業干久了就會成為天賦,任何一點風吹糙動都會驚動神經。

  他們暗地與人合作要清除中東線的軍火線路,那是他家孩子的老本營,想必這次不可能會輕易妥協吧?

  一見范宗明走近,譚少就笑著叫了聲:“哥。”他抬了下下巴,示意了桌子上的空碗,表示他已喝完了藥。

  “怎麽不叫我?”范宗明只糙糙穿了褲子與襯衫,扣子都沒扣齊。

  “就突然醒了過來,不想吵醒你。”譚少笑,看了看他躺的椅子上擺滿了拆開了的槍械,對著他說:“你去另一張坐著吧。”

  范宗明沒有說話,也沒過去坐,只是坐在了譚少旁邊的桌子上,把空碗拿起來,遞給了跟著來的劉達,讓他把空碗拿走。

  譚少瞥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專心致志地加快手裡調槍的速度。

  范宗明在一旁看著,毯子很隨意地搭在他身上,但該擋住的都擋住了,透不著風……這些年,他是真的已經學會了怎麽照顧自己。

  手上的活很久沒動,速度又慢了下來。

  要是去了外邊兒,這手腳一慢,估計得跟閻王老爺去喝茶……譚少暫時還不想去,畢竟,這麽多年都沒去成,再熬個幾年也是要熬熬的。

  事情總是不能半途而廢的,他心裡想給他哥的,總得一樁不落地給完了才能安心地走。

  空氣中金屬撞擊的聲音顯得很脆耳,范宗明一直都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譚少等到手酸了,終於問:“你不去辦公室?”

  范宗明搖了下頭。

  “刷牙沒?”譚少把彈夾用嘴咬著,邊努力儘快縮短他裝槍的時間。

  范宗明沒有絲毫意味地“嗯”了一聲,伸出了手,拿了放在旁邊的電話叫劉達送早餐到院子裡來。

  “我先去洗個澡,等會吃飯。”范宗明低頭,在忙碌得兩手不空,連嘴裡都咬著東西的譚少額前吻了一記。

  譚少點頭,鼻子裡“嗯”了一聲。

  范宗明離開,早晨有一些風,吹得他沒系扣子的襯衫在空中亂飛,讓堅挺背影顯得更加不動如山。

  譚少眼睛瞄著他的背影,裝槍的動作一秒也沒有慢下來,只是他的臉,冷漠得跟晨風一樣沒有絲毫溫度。

  他哥有他的職責,他,他也有他必須要堅持的東西。

  如果兩相衝突,有些決定,他是會親自下的……不管,他哥下的決定是什麽。

  是好是壞都無所謂,反正,他對自己做些什麽都沒關係,自己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他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不管那決定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後果……大不了,他們再分開罷了。

  反正,自己做了任何一切他需要自己做的,能給的都給了,不能給的最後也是會給的……他的是全是他哥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了。

  也反正,我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愛著他了……譚少漠然地想,思念這回事,時間要是久了,次數要是多了,也會處於麻弊狀態的。

  生命是趟很奇怪的旅行。

  路途中間因為你遇的那個人,不夠愛,他就飛走了……要是太夠深愛,不管結局如何,受傷總是免不了。

  愛情總是這樣,沒有完美面孔……越傷到極致,越放不了手,你才明白你到底對那個人有多深愛,有多捨不得。

  情感,反倒用這種方式證明了它的深厚,說起來也真是個充滿著悲劇感的冷幽默。

  譚少用自己的軀骨和靈魂證明著此論調,每當夜深人靜思緒放空時,他都有一種被時光壓著心魄的冷冷的壓抑感,他沒被誰打敗,他倒是贏了,就是路途走到現在,有些疲憊了。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所發生過的每件事都壓在了身上,已經不能再讓他有輕鬆的心境了……成人的世界裡已不存在單純,那種純粹的無憂無慮的快樂已經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可能每個人所承受的事情都是有限的,當“什麽都有什麽不知道”到“什麽都有什麽都知道”的這條路中,每個走的印子裡都印著說不出的痛苦與容忍,以至於到了一定極限,反倒真的是說不出口了。

  說出來又如何,無論如何,事情都已經成了定論了,何必自擾之。

  范宗明一直都在低頭看書,沒有抬頭,也沒有理會譚少的話。

  “我得回去一趟。”譚少又重複了一遍。

  范宗明依然當沒聽見,拿著茶杯喝了口水,放下,他沒抬頭,也不想抬。

  太多事他不想說,太多話也說不出口,只是這次,他不會放他出去,外邊現在是什麽樣他心裡有數,這錢,他家孩子現在是掙不得的。

  “我去檢查下身體。”譚少又對著他說了一遍,顯得有禮又極其有耐心。

  說到身體,范宗明忍了一下,終於抬起頭,“讓魏方來。”

  譚少只是看著他,定定的,眼睛裡一點東西也看不出來,“他現在是我的人。”所以,他必須呆在他的地盤裡,出來不出來,不說別人決定的,就算他是他哥。

  “讓他出來。”范宗明重複了一遍,又吸了口氣,緩了下口氣,“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譚少笑了,看在范宗明眼裡,就像秋日下的盛開的烈焰的花,因為太毒,陽光灼不燒他……心頭的怒火無端升起,他板下了臉,用了力道重重地擠出三個字:“叫他來。”

  一字一字的,三字成了千斤頓的石頭從頭而降打在了空氣里,沈重嚴厲得周遭全部仿若靜止。

  譚少的笑容斂了下來,他看著這樣的范宗明,臉也冷漠了下來。

  關於利益,因身份的不同,他們總歸是和平不了的。

  “我得回去。”譚少身體微起,不再靠著椅背,姿勢顯得有了些防備跟進攻意味。

  很顯然,他的姿態讓范宗明更加怒不可遏。

  什麽都不說,就正確了?翅膀硬了就覺得他一點也不再需要自己了?誰允許他逞強到底的?為什麽他總是掌握不了分寸?他活著,自己無時無刻就沒哪秒停過感到慶幸過……他的孩子就非得用這種態度來抹殺自己對他的愛護?

  “閉嘴。”范宗明被他一次一次提著回去的態度惹毛了,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動這根線,那他就明白自己會拿下,一點餘地也不會有,他要回去,回去干什麽?不知道這事現在究竟鬧到有多麽大了?

  找死不成!

  “哥……”譚少咬著牙看著范宗明,眼睛裡終於了有顏色,只不過,那是憤怒在跳躍的紅色,“那根線,我他媽的布了近九年,你說要解決就解決?”

  譚少倍感荒謬地哼笑出聲,“你也不想想,那裡我砸了多少錢才把路給打通,就因為你們想討好國際上那幫孫子就拿我開火?”

  “誰拿你開火?”范宗明憤怒地砸了手中的筆,那鋒利的筆尖打中了譚少的額頭,“你就不知道消停一下,就幾個月時間,你就不知道忍了?”

  “你們查你們的,我動我的。”譚少把筆給掐進手中,硬是把心中的火也給忍下來。

  “不許動。”范宗明不想多談,這次,無論如何,他也把事給保下來,錢什麽時候都可以掙,現在,他休想。

  譚少冷笑了一下,又忍了一下,平靜出口:“我不出面,交易依舊進行,他們是我的人。”那些人以前或許有幾個是范宗明的,但現在,他們全是自己的,所以,他們只會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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