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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問明顯向一方偏斜,希爾冷哼,幸好他早有準備,低聲對身旁的副官命令:“去把他女兒帶出來,就站在走廊當中,什麼話也不用說。”

  “是,將軍。”副官快步離去。

  不明白其中隱秘的老律師忍不住皺緊眉頭,在他看來辯方律師這種問題毫無意義,難道這是另一種戰術?

  “請問,有什麼私下的交易?”年輕律師問道。

  “我反對。”控方律師站起來。

  法官微低著頭,像是在查閱文件,眼睛的餘光卻瞄向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皇太子。弗洛不易察覺地閉了閉眼睛。法官冷硬地說道:“反對無效。”

  控方律師略為愕然地坐下,不尋常,很不尋常。

  希爾不由自主身子前傾,看向走廊的入口,一個人影匆匆跑過來,竟是驚慌失措的副官,他張大了嘴,對希爾猛烈地擺手。

  與此同時,法庭上空響起科托洪亮的回答:“勞特中校和奧萊國的希爾少將有勾結。他們通過我互相交換情報,以在對敵作戰中取得勝利,並打壓自己友軍。”

  “你撒謊!”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科托話中的含義,希爾立即起身大聲駁斥:“你胡說八道!”

  大家這才明白過來,頓時大嘩,法庭上亂成一團。這絕對是最嚴厲的指控,高級將領居然和敵國有勾結,那是無可饒恕的叛國罪!

  “就是你!你把奧萊國作戰信息用密碼形式傳給我,以交換普曼國情報。就是你!”

  “你撒謊!快把他拉下去!他在血口噴人!”希爾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手指直直指向科托,身邊幾個侍衛官撲過去。

  人們驚愕萬分,記者們不停地按下快門,法官啪啪啪敲響法槌,老律師先是驚訝,然後陰沉著臉不發一言。法庭上亂成一團,在人群嘈雜和希爾憤怒的斥罵聲中,夾雜著科托用盡全身力氣呼喊出來的話:“你用我女兒要挾我!要我給你情報,我告訴你,你殺了我也沒有用,我有證據!證據!”他一把甩開試圖抓住他胳膊的侍衛官,從懷裡掏出一摞紙,猛地灑向空中。紙片像蝴蝶般在空中飛舞,人們爭先恐後地搶奪。

  希爾面色鐵青,聲嘶力竭高喊:“你放屁!”

  法庭的門又被推開,但此時沒有人去注意來的人是誰,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將軍坐在輪椅上,眯起眼睛嚴峻地看著法庭上的一片混亂。

  突然,“砰”地一聲槍響,蓋過了所有的嘈雜,人們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停下來。剛剛還紛亂不堪的法庭出現一片靜默,科托定定地望著希爾,目光中猶含悲憤,一縷鮮血從他的太陽穴上悄悄滑落,他像個失去控制的木偶一樣倒了下去。

  “啊——”地響起女人驚駭萬分的尖叫聲,然後各種叫喊:“保護皇太子!”“保護將軍!”“夫人——”

  “休庭休庭。”法官高聲叫喊,可惜誰也聽不見。

  “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將軍將手中的紙片一掌拍在桌上,聲色俱厲,“簡直是賣國求榮!”

  “我不過是借力打力,要打擊藍氏家族,有什麼錯?”希爾梗著脖頸毫不服軟。

  “關鍵是手段,手段!”老將軍蒼灰色的眉毛不停地抖動,“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向我匯報?你以為你那點小伎倆能瞞得過弗洛?我早就告訴你,他不是普通的繼承人,完全不能受你控制。我警告過你要小心他!”

  “那又怎麼樣?難道就想憑這張小紙片告倒我嗎?更何況科托已經死了。”希爾喘了口粗氣,降低聲音,“爸爸,我還是要感謝你。”

  “那個證人根本不是我殺的。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倉促之下能安排什麼?”

  “可是爸爸……”

  老將軍混濁的眼睛凝視著希爾,不知該憤怒還是該悲傷:“你怎麼還不明白。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沒有皇太子的允許,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又當著他的面開槍殺人?弗洛為什麼要這麼做?這表明他並不想徹底摧毀希爾家族,他只是想給你一個警告!他能殺了這個人證,就說明他還有其他更有力的證據證明你叛國,這就是要挾的手段!”

  希爾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艱難地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爸爸?”

  老將軍閉上眼睛,濁重地嘆息一聲:“我去見見他。”

  藍尉穿過繁花似錦的庭院,遠遠望見寬闊的跑馬場。他有些遲疑地慢下腳步,忽然發現自己面對弗洛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未免自欺欺人;挑明這種曖昧?根本做不到;對昨天的失禮道歉?又有些不甘心。他仔細思索片刻,才發現“不甘心”這種情緒,已然說明了一切。他暗自嘆口氣,走到跑馬場邊,立正,朗聲道:“皇太子殿下,少將藍尉,奉命前來,聽從您的吩咐。”

  “過來吧,等你很久了。”弗洛沒有站起來還禮,他像面對家裡人一樣輕鬆地招手,“給你看樣東西。”

  他向旁邊一指,一個侍衛官牽來一匹駿馬。這馬一看就是匹好馬,膘肥體壯、四肢堅實有力、胸廓深長,棕紅色的被毛極為濃密,在陽光下反she著緞子般的光澤。

  對於戰馬和兵器的熱愛,是每個軍人心中最深沉的夢想。藍尉也不例外,他忍不住伸手撫摸短短的鬃毛,感受溫熱的肌膚下那種張揚的活力。

  “你那匹馬年齡太大了,我覺得你再騎著它未免不夠尊老愛幼。所以為你找了這匹馬來。當然它算不上頂尖,不過對我來說意義深刻,它是我接生的。”弗洛笑出了聲,“怎麼樣,很難以想像吧?”

  藍尉把臉貼在馬的脖子上,面容柔和下來:“的確是,殿下。”

  弗洛鬆開韁繩:“去吧,騎上試試,它會喜歡你的。”

  藍尉沒有動。

  弗洛猶豫片刻,說:“藍尉,我知道我有些事情做得很糟糕……好吧,說實話我不太會對一個人好……或者說只是用我自以為正確的方式對他好。藍尉,我不是一個天才,也不是一個完美的人,我有很多缺點,掩藏在皇太子輝煌的光環下……”他停頓一下,清清嗓子,略顯尷尬地說,“你能幫我改正它們麼?”

  藍尉抬起頭,對上弗洛的眼睛,那雙溫柔的琥珀色的眸子裡,清晰地表明了內心所有的忐忑和期盼,還有難以忽略的真摯。他抿了抿唇,接過馬的韁繩,說道:“我試試吧。”翻身上馬,奔馳而去。

  “殿下,老將軍求見。”一個侍衛官上來稟道。

  弗洛拿起望遠鏡,隨著不遠處在馬上飛馳的身影移動:“終於忍不住了麼?命他進來吧。”

  “在這裡麼,殿下?”

  “對,就在這裡。”

  老將軍的輪椅,匝匝地碾過碎石子小路,他以為皇太子會私下和他見面,沒想到竟是在跑馬場。皇太子似乎還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一直關注著場內的騎手,對身邊的侍衛官說:“瞧,技術很不錯啊。”

  “藍尉少將是公認的馬術高手,殿下。”

  “哦?”弗洛意興盎然,“聽你一說我倒真想和他比試一下。”

  侍衛官一躬身:“殿下,恕我直言,恐怕您比不過他。”

  弗洛輕笑出聲,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悅。

  老將軍不是希爾,這麼多年的官場戰場,早已將他歷練得心思縝密。在他看來,皇太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隱藏著深刻的含義,包括此時此刻在這裡覲見他。

  “皇太子殿下。”老將軍開口。

  弗洛轉過身來:“老將軍,假期過得還算愉快吧。”

  “很好,謝謝殿下關心。”老將軍頓住了,有些難以啟齒,好半天才說道,“只是希爾他……”

  “唉。”弗洛放下望遠鏡,臉色低沉下來,“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現在媒體長篇累牘地報導,要求對希爾進行全面徹底地調查。老將軍,這件事影響很不好。”

  “是的殿下,我感到萬分抱歉。殿下……我已經老了,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哀哀地說著,滿是皺紋的臉顯露出無盡的悲傷,“殿下,希爾他一時糊塗……看在我為國家浴血奮戰了這麼多年的份上……”

  弗洛沒有說話,神色淡淡的。

  “殿下。”老將軍心底一橫,說道,“我願意交出希爾家族的所有軍權。”

  弗洛一笑:“老將軍言重了。我知道戰爭一結束,你們四大家族心裡都有些不安。老將軍,既然你把話說到這裡,我也不妨直言。女王陛下是個念舊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鳥盡弓藏的事情,請你們放心。至於希爾少將……”他頓了頓,看到老將軍聽得全神貫注,慢慢地繼續說道,“這件事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也不只是你們希爾家族的事情,這關係到奧萊國民眾對貴族統治的信心。我的意見,是暫且擱置吧。”

  老將軍仔細地揣摩著皇太子話中的含義,每個字甚至每句話的語氣都不放過。“女王陛下是個念舊的人”意思就是女王在位時或許不動四大家族,但弗洛上位就不好說了;暫且擱置,就是以後極有可能再次重新提起。老將軍抬起頭,對上弗洛平靜溫和但深不可測的目光,心中陡然醒悟,皇太子不是不能動四大家族,只是因為某種原因,現在不動而已。他有魄力,也有信心,隨時收回屬於他的權力。

  老將軍掙扎著從輪椅上站起,跪到弗洛的面前,顫抖著唇說道:“謝謝您的寬容,殿下。”

  “別這樣。”弗洛連忙把他扶起來,“老將軍,您還是修心養性,頤養天年吧。含飴弄孫,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是的,殿下。”老將軍坐回輪椅,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一陣馬蹄聲“得得”傳來,弗洛回頭,藍尉正騎在馬上,沐浴著金色的燦爛的陽光,整個人像從那裡面幻化出來的一樣。弗洛微笑著伸出手臂,迎向他的愛人。

  第60章

  藍廷叛國一案的審訊,竟能如此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最後一天開庭的時候,奧萊國全部媒體現場直播,法庭外人山人海。當然,對記者們來說,皇太子和藍尉少將的八卦,以及有關希爾少將的那張撲朔迷離的紙片,可能要比藍廷本身更吸引他們的注意。不過這次讓他們失望了,皇太子弗洛和希爾少將,根本沒有出席最後的庭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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