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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島口中的可愛用到她身上十分適宜。

  “像,她多大了?”

  “十六…永遠十六…長不大了。”說這話時,大鐸先生握著書本的手緊得微顫,他的手本就乾瘦,捏得如此緊,像極了乾枯的樹枝。

  我驚異地抬頭,就見我們的最高領導紅潤著深陷的眼眶,正沉默地注視著我,出神間,他的眼神越來越愧疚,他仿佛透過我,在看他的女兒。

  我聽見他輕輕喃喃著幾個字,茉莉,對不起。

  他恍惚地拉起我的手,憐愛又珍惜地撫著我的手背,低語著,“小茉莉啊,放學了就別在外面逗留,趕緊和媽媽一起回家,知道了嗎?”

  我沒出聲。

  大鐸先生的視線在觸及到那本黑色的書本以後,他幡然醒神,觸電般鬆開了我的手,他背過去捂著自己的額頭,聲音粗啞,“見笑了,認錯了人,老了就有些神志不清了,改天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有沒有阿茲海默症。”

  我溫聲道:“沒關係,我有時候也會認錯人,這是人之常情。”

  他對逝去女兒的那份寵溺真是令人渴望。

  再面對我時,大鐸先生眼裡恢復了清明,他將那本書鄭重地放到我手中,話語認真道:“這是茉莉寫得第一本書,也是最後一本書,對我來說是世界上最獨特的書,只此一本,既然你喜歡看書,我就分享給你,你借回去看完了,再還我吧。”

  “好。”我爽快地答應了。

  大鐸先生的電話忽然響起,他接通後靜聽了片刻,道:“放他進來。”

  掛了電話,他示意我下樓,“阿恆來找你了,下去吧。”

  我詫異地嘀咕,“他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他關緊了書房的門,老氣橫秋道:“傻丫頭,他這是在擔心你。”

  一下樓,就見阿恆坐在沙發上若有若無地蹙著眉頭,他凝視著茶水上方的霧氣,當他把目光轉移過來後,就從沙發上直端端地站了起來,沉靜地注視著我們。

  大鐸先生走過去順手拍了拍阿恆的肩膀,他風趣道:“怕我將你小女友吃了不成?我就是帶她過來陪阿慧吃飯,誰敢惹你?你這隻桀驁不馴的野獸,我老了,不敢逗。”

  阿恆面對上司,態度居然不冷不熱,他握上我的手,暗暗使力捏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還有大老闆不敢逗的?我再野,到您這兒,不一樣任聽使喚?”

  大鐸先生坐到沙發上給自己斟茶,他瞥了阿恆一眼,語氣漸冷,“埋怨我最近給你安排的事多?你要不回老梁那邊去做事。”

  阿恆不客氣地倒了兩杯茶,一杯挪到我面前,一杯端起來喝,“好啊。”

  大鐸先生一噎,“真的?”

  阿恆扯起一抹微笑,“假的。”

  大鐸先生有些失笑,他擱下茶杯,向後面慢慢一靠,說著面子話,“阿恆,我很看好你,以你的能力不止是擔任這點事,不要因為兒女情長,就懶惰,你能給這丫頭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只要你捨得干,我最近磨鍊你是有些過頭,你如果想和老梁平起平坐,指日可待,前提先把手頭的事干好。”

  阿恆抬眸看大鐸先生的那一眼充滿了野心,他不驕不躁道:“瑣碎的事已輕車熟路了…”

  “不急。”大鐸先生看了下手腕上的名表,說道:“阿慧也快回來了,你和那小丫頭先留下來吃一頓飯吧。”

  阿恆對待大鐸先生沒有那麼恭敬,他比較隨性,大鐸先生似乎也在放縱他的隨性,或者說有點享受帶刺的屬下?

  我不太懂,假若我的屬下敢給我甩臉色——辭了。

  慧姐回來時看見我們後,足足愣了一會兒,直到大鐸先生說請我來陪她吃飯,她瞬間變身成一隻會撒嬌的小貓咪,撲到他懷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感動,大大方方地說著情話。

  與大鐸先生親昵完,慧姐又親親熱熱地來擁抱我,她嗲嗲道:“小苜蓿,想死你了,蘇珊最近過得好嗎?每次叫你出來逛街,你都不來,今天終於被我恩人請來了,還是我們家恩人的話好使。”

  慧姐壓根沒叫我逛過街,不,只有一次,已經很久遠了,我們頂多算是塑料姐妹花。她也是頭一次對我這般親熱,我不戳破窗戶紙,配合著她演姐妹情深。

  用晚飯的期間,大鐸先生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他的視線總是朝我這裡看過來,還會幫我夾菜,他夾來的菜均不合我口味,我只能硬著頭皮吃。

  阿恆幽幽地瞟著我們,似乎誤會了什麼,不過他會把我不喜歡吃的菜夾走吃掉,邊說,老闆的福氣,他也想沾沾。

  這樣就不會落大鐸先生的面子了。

  慧姐對我親熱的態度只增不減,她念叨著我瘦了,也不停地給我夾菜,她今日成功飾演了蘇珊,演得自然不浮誇,叫我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我和慧姐是多年金蘭。

  大鐸先生瞧見慧姐待我如此好,他眼裡竟有一絲莫名的欣慰。

  阿恆似乎察覺了這微妙的氣氛,他稍微觀察了下桌上的幾人,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今日一場飯局叫我吃出家宴的感覺,大鐸先生吩咐老保姆拿筆記下阿恆愛吃什麼,他叫阿恆以後要常攜著我來陪慧姐吃飯。

  光記阿恆愛吃什麼,怎麼不記我?在大鐸先生家用飯的確溫馨,可是不符合我胃口的菜,吃著味同嚼蠟。

  還好的是,阿恆報的菜名全是我喜愛的吃食。

  來到別墅外,阿恆邊思慮著什麼,邊甩著車鑰匙,上車以後他也沉思了許久。我把手放到他面前揮了揮,“還不走嗎?”

  他慢條斯理地啟動汽車,掄著方向盤上路,口氣確定地說:“老闆對你,有點古怪,他…不是褻瀆你,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嗯,他女兒的照片我在書房裡看見了,我們長得有點像。”

  阿恆恍然大悟,他看向前方平坦的路,微微扯唇道:“黎珍慧有兩下子,順著梯子搭路。”

  “你怎麼知道?”我並沒有透露慧姐點名讓我去送酒的事。

  阿恆聳聳肩,淡然道:“你沒看見她今天對你的熱情勁兒嗎?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再深入一猜,八九不離十了。”

  他載我回家的過程中,還與我提及大鐸先生的妻女在三年前被大貨車撞死了,屍體被貨車碾得七零八落,雖是黑社會尋仇,但被歸納成了意外車禍。

  我全程聽得膽戰心驚,他轉頭看了看我,眼神糾結也憂愁,“苜蓿,你現在離開我,還來得及。”

  阿恆一談這種話題,就會遭到我強烈的抵抗,無論他說什麼,我都用一聲尖銳的“不”來堵他。

  他降下窗戶,將手擱在窗外鬱悶地抽菸。

  夜色已晚,涼風穿梭進窗縫,屋內的氣溫不冷不熱。

  我洗了澡沒有急著睡覺,而是翻開大鐸先生借給我的書,上面的封面設計灰暗,只有書名是明亮的白色。

  很榮幸能閱讀茉莉的第一本書——我的黑澀會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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