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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年年塞進后座的兒童座椅,低身扣安全帶,年年從他的肩膀上露出小臉,沖遲立冬道:“媽咪,等我的電話啊!”

  遲立冬瞬間眼眶發脹。

  夏岳直起身,回頭看到遲立冬的表情,怔了一下,很快冷淡道:“別這麼矯情。”

  第八十章 猜一猜

  回到家, “矯情”二字還在遲立冬的耳邊盤旋。他這半生, 還從沒有一個人用這樣一個詞形容過他。

  這個形容很對。無非是前任重遇而已, 夏岳的冷淡才是正常表現。

  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產生幾分無法言明的委屈。矯情無疑是個貶義詞,他的感情被一個貶義詞形容了。

  戴著花鏡在玩手機的遲夫人遙遙道:“回來了?”

  他應聲:“嗯,給您買了塊蛋糕。”

  走近他便發現, 母親在悄悄觀察他。他以為自己的表情管理沒有做好,忙換上笑臉,說:“在公司聽人說延慶的杏花開得挺好, 想去看看嗎?周末我正好沒事兒, 陪您玩去?”

  遲夫人道:“也行。”

  遲立冬晃了下蛋糕盒子,問:“現在吃嗎?還是等一會兒?”

  遲夫人:“都行。”

  遲立冬:“您今兒怎麼了?倆字倆字往外蹦。”

  遲夫人道:“你見過小夏啦?”

  “……”遲立冬道, “您消息夠快的。”

  遲夫人道:“他大姨剛才微信告訴我的,說年年一回家就說碰見你了, 特別高興。”

  遲立冬想到年年的模樣,心口酸軟, 問:“大姨跟您說他們是哪天回國了嗎?”

  遲夫人道:“沒說,只說這次就他們父子兩個回來了,要不我現在問問她?”

  遲立冬忙道:“不用不用。”

  遲夫人關心道:“你倆見面, 都說什麼了?”

  遲立冬道:“就打個招呼, 沒說什麼。”

  遲夫人不好一直繞著夏岳問,便問了幾句年年,長高了沒有,長胖了沒有,問完唏噓不已, 有點高興,也有點難過。

  陪她吃過晚飯,遲立冬回到自己房間,對著手機出神。

  他有夏岳大姨的電話,很想打過去,倒不是必須要和夏岳說話,只聽聽年年的聲音都很好。

  ……還是算了,別這麼矯情。

  自怨自艾了半晌,最後給夏岳那位在藥監局工作的大學同學打了通電話,因為前段時間的事,兩人半公半私的聯繫很是頻繁,如今也建立了一點和夏岳無關的私交。

  他需要和別人聊聊夏岳,十分迫切的需要。

  他問對方:“夏岳回來和你們聯繫過嗎?”

  同學的語氣異常歡快,以遲立冬對這位的了解,八成是剛喝過酒:“夏岳回來了?我不知道啊。”

  還沒和同學聯繫,那就是真的剛回來沒幾天。

  遲立冬又問:“你和你們系的系花熟嗎?”

  同學被問得莫名其妙:“我們系好幾朵系花呢,你說的哪朵?”

  遲立冬:“就夏岳追過的那一朵。”

  同學:“啊???夏岳還追過女生呢?”

  遲立冬心想,你不是號稱讀書期間和夏岳關係最好嗎?

  同學還在不可思議:“他退學去歐洲以前,和我們說他是天生彎啊,怎麼還追過女生?”

  遲立冬:“???他說自己是天生的?”

  同學:“對啊,他要是沒這麼說,我們哥幾個都準備找個月黑風高夜去做掉你了。”

  遲立冬:“……”

  同學突然義憤填膺:“你說你一個運動員,基礎教育沒準都沒學好,跑我們985來濫竽充數,就說你為國爭過光,我們為了祖國體育事業,也就忍了。哪想到你不光占用教育資源,還霸占我們清純男大學生?聽說這事的時候給我們氣壞了,當時就要去找你。夏岳請我們喝了頓酒,說他是天生的,事情變成那樣跟你沒關係,讓我們別去找你。不然我們是真要去找你麻煩的,憑什麼鍋全是他背,你倒屁事沒有?明明舉報信里指名道姓說另一個就是你了……”

  “你等下!”遲立冬大驚,“舉報信里說到我了?”

  同學道:“廢話,說他搞基總不能是自己跟自己搞,總得有個確切對象,信里有你才能舉報成立吧。”

  遲立冬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內情,匪夷所思道:“那學校怎麼都沒找我問問情況?”

  同學:“我不說了麼,夏岳自己把鍋背了,主動提出退學,加上你那時已經畢業離校了,夏教授又突然住院,學校本來就不想搞事情,反正有了處理結果,也就算了。”

  遲立冬混亂道:“你說是他自己主動提出退學的嗎?”

  同學說了這么半天話,比剛接電話時清醒了不少,忽然猶豫起來,欲言又止的:“呃……嗯……那個……就是……唉……”

  遲立冬:“你再這樣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同學:“別別別,我老婆剛睡下。嗐,其實也沒什麼,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咱們頭回見面嗎?我們幾個都以為你回去做散打教練了。夏岳在英國念書的時候,班長兩口子去歐洲玩,順路去看過他,仨人湊堆喝大了,夏岳跟他倆說,那時候他退學出去,是覺得學反正哪兒都能上,可你不一樣,你想回國家隊當教練,真要被牽連了,這麼大一醜聞,別說進國家隊,以前的榮譽和獎牌恐怕都要白瞎了。”

  當晚下了今春的第一場雨。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遲立冬就出了門。

  被春雨洗禮過的人間很是明媚,路旁的玉蘭盛開,葉子綠得閃亮,空氣里都是煥然一新的香氣。

  到夏岳大姨家樓下,他憑著記憶按樓道對講的號碼,可按了兩次都是錯的,之前來過幾次,他沒有十分留意大姨家究竟住幾層幾號,這又過了一年多,記憶太模糊了。

  正一籌莫展,樓道防盜門開了,出來一位有些謝頂的大爺,兩人四目相對。

  遲立冬:“大……姨夫。”

  大姨夫懵逼片刻,開心道:“快快快,上樓家去啊,我正好買油條去,你吃了嗎?沒吃吧,成了,我多買幾根。”

  遲立冬受寵若驚道:“您不用給我買。夏……年年起床了嗎?”

  大姨夫道:“我下來他還沒醒呢,夏岳倒是剛起來,你快上去吧,我電梯卡給你。”

  遲立冬兩手空空,不好意思道:“我今兒就不上去了,改天再專程過來,我過來就是想……”想怎麼的呢?

  大姨夫秒懂道:“想找夏岳單獨說會兒話呀?那我叫他下來。”

  他按了樓道對講,那邊接了,是夏岳的聲音:“你好哪位?”

  “我啊,”大姨夫說,“你洗漱完了沒?下樓來,有好事兒。”

  說完老爺子還衝遲立冬擠眉弄眼。

  遲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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