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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他自顧自的向凌霄走去。而沈靜遲疑了片刻,還是轉回頭,又跟了上去。

  三人坐在飯桌旁,顧凌二人又開始了談話,這回的話題,倒是關於橡膠生意的。原來這凌霄先前在上海,本來也過著殷實的生活,去馬來亞繼承他那無後的二叔的遺產時,還以為不過是點房產而已,打算當即賣掉,然後帶著現金回國繼續過日子。哪曉得他人一到了檳城,便有一位大總管坐著汽車前來迎接,他暈頭轉向的,就被帶去了一所城堡般的豪宅之內,再一聽那大總管的匯報,方知道自己這是發了筆橫財,成了兩個大橡膠園的園主了。

  這回他是老太太踩電門,抖了起來。立刻就迴轉上海,想方設法的辭了職。而家裡的老娘幾個月前去世了,如今只剩下一位糟糠之妻帶著兩個小孩。他早就想更換內閣,現在闊了,更是覺著這糟糠不能入目。毫無留戀的便獨身又回了馬來亞,威風之極的當起莊園老爺來了。

  他那旗下,還有一家橡膠廠,專門生產鞋底和墊子,因為產品出口的緣故,所以經人介紹,接洽到了顧理元那裡。二人一見,便覺面熟;一經攀談,立刻就要好起來。這也就是顧理元那“意外的收穫”了。

  現在正是橡膠收割的淡季,所以顧理元便盛情邀請這沈靜的克星前來香港做客。而凌霄此時也是無所事事,對於吃喝嫖賭又都有些膩歪了,忽然想起沈靜,回憶往事,倒是覺出了點意思。

  此刻這二人湊在一起,連吃帶說,把氣氛營造的其樂融融。只有沈靜枯坐在一邊,心中暗罵:“這個顧理元居心實在是太惡毒了!”

  沈靜活了這麼三十來年,只有兩個對頭最讓他膽寒,一個是秋城寺,另一個就是這位凌霄。他在這凌霄手上過了電刑,之後又受了許多極過分的折辱,那記憶銘心刻骨,永生不能忘記。

  這時傭人端上一碗雞絲麵放在他面前,他抄起筷子挑起一根麵條,心不在焉的正要往嘴裡送,忽然聽見那顧理元說道:“凌老闆,你看這裡這麼多間屋子,還不夠你住嗎?何必非要去旅館呢?你這樣外道,倒讓我為難了啊!”

  凌霄嘻嘻笑道:“那怎麼好意思呢!你顧經理的熱心,我是很知道的;只是……”

  顧理元又接上話去:“沈靜當然也是歡迎的了……”說著他轉向沈靜:“你不是覺著一個人寂寞的沒法活嗎?正好凌老闆有段空閒,可以和你作伴了!”

  沈靜立時抬起頭:“那可不行!我不同意!”

  沒有人理會他,只有顧理元對凌霄笑道:“看看,令郎又彆扭上了!”

  沈靜一氣之下扔了筷子,扶著桌子站起來,拔腿便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轉身對顧理元冷笑道:“我若是認了他做乾爹,你也得隨著我改口稱他一聲伯父吧?別忘了,你還做過我一年便宜大舅子呢!顧理元,你得饒人處且饒人,也別太過分了!不管怎麼樣,我也算救過你一條命的,你現在就用這麼頓鴻門宴來招待我?還有凌所長,我從未招惹過你,你在看守所里卻幾乎要了我大半條命。這件事我自認倒霉,可你現在也不必大老遠的從馬來亞跑來拿我取笑吧?二位,我看以你們各人的人品,大概也難得找到像對方這樣臭味相投的朋友,那就請繼續晚餐吧,我這廂可要先告辭了!”

  顧理元在同沈靜的爭吵中,幾乎是從未占過上風,今天算是報了仇了,心裡正在痛快,不想沈靜又忽然講出來這麼一大套,噎的他啞口無言。想要同他爭辯,可是聽到他提起了“便宜大舅子”一詞,不禁又擔心起來,生怕把他惹急了,再把該說不該說的全數倒出來,讓那凌霄聽了見笑。正是躊躇的時候,凌霄卻忽然站了起來,扯著大嗓門道:“沈靜,別走別走!走了就沒有意思啦!”

  話音落下,他見沈靜腳步不停,便繞開桌子追上去,雙手從後面按住沈靜的肩膀,不耐煩的說道:“你敢不聽我的話?”

  沈靜讓他逮住了,知道不能硬碰硬,索性站穩了答道:“凌霄,這可不是看守所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你頂好別管閒事,畢竟你我的那點歷史,說出來也是不大好聽!”

  凌霄聳著肩膀笑了一聲:“你好意思說?”

  沈靜拄著手杖轉向他:“你好意思做,我會不好意思說?”

  凌霄頓了頓,尷尬一笑:“嘩!老弟,你不要這樣死心眼,開個玩笑算什麼了不起的?你老弟既然介意,那我不再說就是了嘛!來,來,回來坐吧!”

  凌霄嘴上既然服了軟,那動作上就更是殷勤了。沈靜所見過的凌所長,都是凶神惡煞一般的存在。他如今忽然和藹了,也是笑面虎一類的生物。不過現在他實在是無處可去,甚至不能走下大門口那十幾級台階;如果沒有汽車的話,那麼也無法通過盤山公路回到城裡去。

  沈靜飛快的忖度了一下,終於還是慢慢的走回座位邊,疲憊的坐了下去。

  這頓晚餐糙糙結束了,顧理元不再多話,自行開車回招待所。至於凌霄,自然是留在了沈靜那裡。

  顧理元在路上回想這晚的經歷,認為還是堪稱大勝,總算出了積鬱在心中的一口惡氣。是夜星光燦爛,平坦公路上只有他這一輛汽車,可以開得飛快。他心情大好,還獨自在車內唱了一段輕歌劇。

  等他回到招待所時,發現顧理初已然睡著了。人是仰臥在床上,雙手揚在枕邊,擺出一個投降似的姿態。被子全擁在上身,兩條腿長長的伸了出來。

  顧理元一身輕鬆的脫了外衣,然後坐在床尾,伸手握住顧理初的左腳,心想世界大戰去年便已結束;而我的生活,卻是直到現在才重新恢復了太平。

  顧理初大概是被他摸的癢了,昏睡中還很不滿意的一蹬腿。顧理元挨了他這輕描淡寫的一腳,感覺很幸福——簡直幸福到了興奮的程度。

  屋內很安靜,這並不符合顧理元的心境。他起身進了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手後,也不擦乾,就那樣濕淋淋的甩著手回了房,輕輕拉開弟弟身上的棉被,他猛然把手按在了顧理初那赤裸著的胸口上。可憐顧理初睡的正是熱烘烘,忽然受了這又濕又冷的刺激,當即就“啊”的大叫一聲睜開了眼睛。

  顧理元笑著抬手:“阿初,別睡了,哥哥帶你出去吃夜宵好不好?”

  顧理初愣頭愣腦的坐起來,一邊用手蹭了蹭胸口,一邊雙目朦朧的望向顧理元:“哥哥,你嚇了我一跳!”

  顧理元笑著摸摸他的頭,又湊到面頰上親了一口,接著就給他拿來襯衣長褲,扯著胳膊腿兒給他套上:“哥哥帶你出去玩,今天我們晚點兒睡覺。你現在想想自己喜歡吃什麼?一會兒告訴哥哥。”

  顧理初打了個哈欠:“我想睡覺啊!”

  顧理元嗵的一聲坐回床上,把顧理初的腳拉到懷裡,給他穿襪子:“回來再睡,哥哥今天高興!”

  顧理初糊裡糊塗的就被顧理元帶了出去。此時雖已夜深,然而那繁華街道上,直到天亮,依舊燈紅酒綠,別有一番熱鬧。顧理元每逢心情很愉快的時候,都會格外的善待弟弟。今天也不例外。可惜他這弟弟不解風情,半睜著一雙灰眼睛,時刻準備著要打瞌睡。任憑顧理元百般誘惑,硬是不肯動心,捂著嘴儘是打哈欠。偶爾唧唧噥噥的自語道:“哥哥,回家睡覺吧!

  顧理元有滿心的鮮花,卻不能怒放。而逼著半睡半醒的弟弟和自己一起狂歡,似乎也的確有不人道之嫌。無奈之下,只得於午夜時分回了住處。

  進了房,顧理初倒精神了,脫了衣服爬上床,他開始要冰淇淋吃。

  顧理元聽了他這非份之請,下意識的就要給他一巴掌。幸而此刻理智占了上風,強自把那一掌壓抑了下去。

  說起來,他倒是誠心誠意的想給弟弟一點情人式的愛,不過事到臨頭了,他總是要把那兼職情人的身份忘記。

  深吸一口氣,他咽下口中的怒斥,深情款款的對傻小子一笑:“親愛的,明天再吃吧!”

  顧理初本是光溜溜的踞於床上的,聞聽此言,頓時很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哥哥,我不是親愛的,我是阿初啊!”

  顧理元一皺眉,決定中止這種對牛彈琴的行為。

  與其在這裡磨嘴皮子說一些連自己聽了都要肉麻的情話,不如親身上陣,干點實際的事情讓弟弟快樂。

  秉著如此的理念,顧理元關掉電燈,摸索著上了床,把傻小子拽過來壓到了身下。

  顧理元那裡,為了新生活的到來而歡欣的幾乎失態。而沈靜這邊,卻是同凌霄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的熬夜。

  凌霄叼著一根雪茄,不明白沈靜這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就滿口噴煙的問道:“喂!你不睡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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