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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感覺有點兒像年少時第一次怦然心動,卻又不盡相同,因為感情更為深刻綿長,他們自己都無法看到所謂的盡頭。

  “唔……蕭白……”跟以前一樣,在那一刻來臨的時候,葉絕總是叫著蕭白的名字,而不像平常那樣將“隊長”掛在嘴邊,這幾乎像是某種儀式,只有在這種最私密的時刻,他們完全屬於彼此,沒有基地,沒有戰友,沒有任務,沒有生死。

  最後兩人沉沉睡去,卻在清晨又一次被生物鐘叫醒,蕭白先起床去樓下買了接地氣的三個煎餅果子,那是葉絕一個人的早飯,他自己的則是一碗外帶的牛肉麵。

  吃了飯後,蕭白說有事兒要去處理,葉絕一個人開了車去找管仲,可開門的打著唇環的少年一臉不耐煩叫喚:

  “我他媽怎麼知道他去哪裡了,你是他戰友,借我點兒錢?”

  葉絕看了眼在臥室里曬太陽一臉難過的老太太,捏緊了拳頭,默默走過去,給她將搭在腿上的毯子整理好,俯下身問能不能帶管仲的表弟出去一起找管仲,老人家點了點頭。

  隨後,葉絕將那罵罵咧咧不停掙扎的表弟一路拽上了車,表弟在車門外抓狂大喊你他媽的有毛病麼,老子弄死你啊,葉絕沒及多想,一巴掌已經扇在他臉上,一字一句:“我跟你完全不熟,但也要替你親爸媽扇你這一巴掌。”

  表弟被打蒙了,葉絕把人往車后座一塞,見他要掙扎,拿車上的長條抹布直接給他雙臂來了個捆綁,然後再沒管這表弟在后座叫罵殺豬,開了導航,車子便絕塵而去。

  也許是表弟確實體力不佳,在后座掙扎了半個多小時後,他也就沒再折騰了,又是半個來小時,葉絕終於停下了車,朝后座上一臉菜色的人問:“身份證在身上?”

  表弟好像有點兒暈車,直接點了點頭,然後葉絕吹了聲口哨,把人從車上弄下來,這表弟下了車也沒管手臂上捆著的抹布,直接在路邊吐了個一塌糊塗,等到他終於虛弱的直起腰想要罵娘,看到葉絕身後那大門上掛著的牌子,他的表情簡直堪稱精彩,因為那牌子上白底黑字寫著——XX醫院自願戒毒康復中心。

  “你他媽有病?”表弟看著葉絕,像是看著個瘋子,葉絕挑挑眉毛,彈了下這表弟的腦門,說道:“有病的不是我,是你。”

  然後,葉絕笑了起來,非常溫文爾雅的那種,他給管仲這表弟遞了張紙巾,聲音也很溫和:“不能放棄治療,不能停止吃藥。”

  “去你媽的!瘋子!一群神經病!你他媽跟管仲一樣,都是神經病!”表弟開始劇烈的反抗,轉身就想跑,卻被葉絕一把拎回來拽著往大門裡面走,同時他手機打了通電話,等到那頭有人接了之後,他陰測測地看了眼還在兀自掙扎的表弟,說道:“吳語,謝了,你找的這地方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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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騰完了管仲那表弟的事兒,已經又要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葉絕攤在車上,揉了揉眉心,說真的,就算是訓練個三天三夜都不會讓他覺得這麼疲憊,不是身體疲倦,而是心累。那種一拳出去打在棉花上的無奈,那種張望四周卻連敵人都不知道是誰的不知所謂。

  葉絕不知道他把管仲的表弟扔到吳語托關係的這個戒毒中心到底對不對,或者說他只是用自己的想法來為管仲這糟心的現實解決點兒負擔。葉絕沒什麼親人,他已經不太能理解親人之間那種血濃於水的羈絆,也不需要去考慮現實中七大姑八大姨帶來的幸運或者煩躁,他現在有的只是自己和蕭白。

  葉絕也害怕這樣的處理方式反而會讓管仲覺得難堪,可想想那個表弟身份證上的名字——李成才,特別土的名字,卻也清晰地寫明了管仲去世的二姨一家對於這小子的期待。

  親人對於自己的期待,說起來這該是一種多麼棒的期許,那也可以成為一個人的力量,支撐著自己強大,支撐著自己面對現實的摧殘,哪怕跌倒也可以站起來。

  葉絕這麼想著,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不再去想這些,一腳踩下油門,朝著蕭白髮簡訊過來的飯店一路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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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戒毒中心到了飯店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這地界挺繁華,車水馬龍,人cháo涌動,葉絕鎖車出去的時候,看到對面蕭白和管仲都站在門口等著他,那兩人都是高高大大的衣服架子,再加上氣勢驚人,周圍的人對他倆頻頻側目,葉絕忍不住就笑了起來,罵了一聲“臭屁”。

  進了包廂以後,葉絕先自罰一杯,然後將他把李成才送到戒毒中心的事兒坦白從寬了,管仲的酒杯一下就跌在了桌上,先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慢慢的眉毛都耷拉了下來,苦笑了一下,又看向葉絕,鼻頭有點兒紅:“葉子,謝謝了,真的,我早想這麼弄……就是……就是狠不下心……都怪我,怪我……”

  “我媽把他當親生的,她身體也不好,精力早就不如從前了,那臭小子,我也當他是親弟弟,我是真沒想到他怎麼會被那幫人帶壞了,”管仲抽了抽鼻子,“都怪我,要是這幾年好好看著他……”

  到後面,管仲自己也說不下去了,蕭白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只是說:“別想了,喝一杯?”

  “隊長,你昨兒還說是最後一次破例,”管仲忽然笑了一聲,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帶著招牌式的賤人笑容,蕭白忍不住給了他胸口一拳,自己也笑了:“嗯,今兒最後一次,下不為例,少喝點兒,啤酒就行。”

  當天晚上,這幾個人確實喝得很少,一人一杯啤酒,都是用幾乎龜速喝完的,他們聊了很多,從還在基層部隊時偶爾看到妹子的驚喜,到利刃基地後山上司南的那片玉米地,再到昨晚電視台上放的偶像劇,還有曾經玩過的遊戲,他們簡直把自己當成了廣大宅男的一員,沒什麼不能說的,一直說到最後服務員來說打烊了該買單了。

  蕭白開車將管仲送回了家,在他臨下車前,塞給了管仲一張紙條,接著便和葉絕往機場高速開去,他倆是清早的航班,直飛成都,再轉道回基地。

  葉絕好奇那紙條上是什麼,蕭白手牢牢握著方向盤,沉默一會兒說:“我托人給管仲找了個新工作,他們市公安局,編制暫時弄不到,後面再慢慢想辦法。”

  “嘖,走後門,”葉絕挑起眉毛,玩味地笑著,笑容依舊和從前一樣,像是狡猾的狐狸,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閉上眼睛前叫了聲:“蕭白。”

  “嗯?”蕭白的聲音在寒夜裡帶著鼻音,染上了一絲寵溺的味道。

  “你真是個好人。”

  “哦?”

  “開玩笑的。”葉絕低頭假寐,笑著:“我愛你。”

  第154章

  航班破天荒的沒有延誤,七點十五分,飛機相當準時地在跑道上開始滑行,經濟艙的座位對這兩個人來說實在是有點兒小。

  依著蕭白的意思,本來是直接想買頭等艙的,可葉絕執意自己付錢,想想他那點兒津貼還要給李峰他家裡打錢,還要長期資助幾個小孩,蕭白還是默默定了兩張經濟艙。

  空姐推著飲料過來,輕聲問:“先生,您想喝點什麼?”

  蕭白在旁邊的座位上側頭睡著,呼吸很輕,葉絕回答“兩杯礦泉水,謝謝”,笑的很溫和,眉眼間儘是灑沓風情,笑容好看得驚人,空姐動作都是微微一滯,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都有些紅了。

  待到空姐走了,明明應該睡著了的蕭白扭過頭,半睜著眼,聲音都是懶洋洋的調子:“剛剛是在……撩妹?”

  葉絕幾乎哭笑不得,半響回過味來,笑的眉梢眼角都要飛起:“我不撩妹,難道要……撩漢?”

  蕭白啞然,一手將他的頭髮揉的亂七八糟,也笑起來,像是將空氣中浮動的陽光都攔進了自己眼底,黑亮的瞳仁也染上了一抹金色,葉絕一瞬間又迷失在了他靜水流深的目光中,只覺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時,機艙里響起了機長的聲音,窗外大片的雲海美的不可思議,然後,就是無處不在的陽光,溫暖的,金色的,似乎光線都有了一種毛絨絨的觸感。

  葉絕長吸了一口氣,恍惚間似乎聽到了曾經的蕭白在基地後山說對自己有想法,那時候自己相當憤怒,憤怒的恨不得一拳打爛蕭白的鼻子,可現在呢,他卻想把命都交託給這個人。

  見葉絕有點兒發愣,蕭白戳了下他的腦門,問:“想什麼呢?”

  葉絕搖搖頭,笑著沒說話,伸了個懶腰,手從蕭白頭頂略過,最後探過自己座位的扶手,搭在蕭白的手上,十指相扣的感覺非常好。

  有時候,他們想告訴見過的每一個人,對方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人,可那也只是很偶爾的有時候,大多數時候,他們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這份感情,再小心翼翼地將它安放在一個牢不可破的地方,沉默的不為人知的守護著,就好像守著漫長黑夜裡最亮的一盞燈。

  像如今,亮堂的機艙里,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一萬英尺的高空為他們隔絕出了又一個孤島,沒有禁忌,沒有束縛,有的只是兩個普通的男人,就像我們在大街上走著隨意就能路過的那些人一樣,這樣的感覺有欣慰也有心酸,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自在,不同於基地里的自在。

  然而也並沒有所謂更喜歡外面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利刃也好,現實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好,感情早已和肩上的責任、身後的固守融為一體,走到哪裡都是戰場,狼煙散盡後只要彼此都還在就好。

  到了成都之後,兩人開始走軍方途徑,汽車開不到山裡,利刃的直升機就停在那,葉絕老遠就看見還糊著一臉髒兮兮迷彩的蘇明遠,朝著自己拼命揮手。

  葉絕也咧嘴笑起來,衝著蘇明遠嚎一嗓子:“我靠,你把訓練的直升機都拉來了,小心我找司南告狀啊。”蘇明遠攤攤手,指著他身後的蕭白,也笑:“隊長指示的,我可不敢不從,還是說葉子你要跟我一起負重越野回去?”

  葉絕笑罵一聲,步子很快,和蘇明遠一個熊抱,後者很快笑嘻嘻地抱著狙擊槍鑽進了林子,他倒是真沒說謊,只是借著訓練的機會讓直升機拐過來接人的,要知道司南那可是相當節儉。不過這也讓上了飛機後,葉絕頻頻對蕭白側目,一臉隊長您墮落了您思想腐化了的痛心疾首表情,蕭白被他看的想笑,還是繃著一張臉,淡定地說了句:“回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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