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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白恭敬地敬了個禮,拿著放假通知的單子就出去了,到了葉絕宿舍的時候,正好聽到他跟蘇明遠兩個人在裡面狼嚎。

  “昨天我跟我媽打電話,她居然跟我說有五六個姑娘讓我過年回去相親啊!”蘇明遠痛苦地哀嚎,葉絕笑得在床上直抽抽,打趣著:“這算毛啊!你想啊,從現在到過年還有多久呢,你老媽每天看一個姑娘,等到你回家了,你娘就拿著一手姑娘的照片,跟撲克牌似的讓你從裡面抽!哈哈哈哈!”

  蘇明遠被葉絕的笑聲雷的抖了兩抖,剛想翻身上床跟他搏鬥,轉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蕭白,靠在門框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隊長?”葉絕也發現了蕭白,麻溜地從上鋪蹦了下來,蕭白走過去往他手裡塞了一張紙,又拿出另外一張放在了蘇明遠的床鋪上,笑著說:“好消息,有年假,你可以回去相親了。”

  蘇明遠愣了愣,看清了手裡的通知之後,哀嚎一聲撲倒在了床上。

  狂笑的葉絕被蕭白抓著後領整個人提溜出了宿舍,讓他跟在自己後面,美其名曰一起去送通知,等到挨個發完了之後,蕭白又把葉絕領到了自己辦公室,理由是有個報告要寫,而他懶得打字,葉絕一臉黑線的看著這個不太對勁的隊長,百般無奈地跟著他走進了屋。

  兩個人剛進了屋,蕭白就一腳將門踹上了,把葉絕按在牆上結結實實的舌吻了一頓,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時,嘴角還帶著纏綿在一起的銀絲,看起來十分的yín靡。

  葉絕眼神有些迷茫,但還是詢問地看向蕭白:“隊長,你今天怎麼了?”

  蕭白一把抱住葉絕,將人牢牢地摟在自己懷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給你調個宿舍。”

  “啥?!”葉小爺被震住了,半響才緩過勁兒來,明白過來英明神武的隊長似乎是在吃莫名其妙的飛醋,這讓他覺得非常好玩,忍著笑意摸了摸蕭白的頭,憋著一口氣說:“哪裡有隊員跟隊長住一個屋的,乖,別鬧。”

  蕭白顯然被後面那三個字徹底震住了,這像是哄小貓小狗的語氣確實讓他不慡,可最奇怪的是居然還讓人莫名的有點兒滿足,就好像心裡都暖洋洋的,這簡直是太他娘的怪異了。蕭白覺得按照葉絕的思路來想,自己現在的腦袋一定是被驢踢了。

  “你跟我一起請假,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蕭白穩了穩心神,摸著葉絕的腦袋,聲音很溫柔。

  葉絕沉默片刻,乾笑兩聲:“隊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有什麼能去的地方。”

  聲音不大,像是情人間打情罵俏的小聲抱怨,卻讓蕭白心口一陣刺痛,他怎麼會那麼蠢的忘記了葉絕的身世,一個曾經連遺書都不知道留給誰的人又能去哪裡呢。

  “跟我一起回家吧。”將人在懷裡抱緊了,蕭白在葉絕臉上蹭了蹭,鼻尖縈繞的都是屬於這小屁孩特有的味道,讓人舒心又安定。

  這句話說的似乎隨意卻又是一個鄭重的邀請,這個鐵骨錚錚的世界裡他們也許永遠都無法像普通的戀人那樣站在陽光下,可在家裡,蕭白想堂堂正正地牽起葉絕的手。

  本來以為會得到葉絕肯定的答案,卻沒想到這小屁孩想了半天卻搖了搖頭。

  “隊長,去你家啥的我還沒準備好,大概你父親也還不知道有我這麼個人吧,”葉絕低著頭,嘴角帶著淡淡笑意,蕭白心裡一抽,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所以啊,啥時候去你家都行嘛,總有機會的,等到你父親能真正認可我的那天,我們一起去,”葉絕抬起頭來,還是一樣沒心沒肺的燦爛笑容:“有個年假也不容易,我想先去看看連長,然後再去看看管仲。”

  “連長?”蕭白皺了皺眉頭,終於反應了過來:“你是說304團五連的那個連長李峰?”

  “對,我的老連長,”葉絕點點頭,閉上眼睛他想起了曾經的五連,漫天的黃沙,苦澀的塵土味道,連長讓自己拼命記住的五連的樣子,以及早就已經去世的連長。

  回憶仿佛近在眼前,真要伸出手去,手裡能留下的也只不過是些流沙,最終都會消失不見。

  304團五連,這是個特殊的地方,一個已經被裁撤了的連隊,一個連蕭白都無法觸及的葉絕心底的角落。

  蕭白不知道葉絕在那裡曾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那個連隊帶給了葉絕什麼,他只知道,要是沒有那個已經不見蹤跡了的五連,也不會有現在站在他面前的葉絕。

  “好,我們一起去。”牢牢握住了葉絕的手,他們掌間的老繭也彼此相貼,溫熱的體溫由此傳遞而來。

  第149章

  李峰是青海人,老家在一個叫做夏拉村的地方,父母都是當地的牧民,父親早已去世,只有一個老母親住在牧區的老房子裡,邊上就是家裡放養的羊群,還有三條看起來蔫巴巴,實際上很兇的狗。

  葉絕和蕭白一路飛機轉汽車,折騰了很久才找到李峰他家,老人家乍一看到倆當兵的找過來還被嚇了一跳,等明白過來兩人的來意,她急忙將人迎進屋裡,沖茶端羊肉,還特地給葉絕倒了碗李峰當年最愛喝的酒。

  酒香醇洌,濃郁的味道讓人聞之欲醉。葉絕瞪眼看著面前滿滿一碗酒,咽了咽口水,心一橫,一口酒就灌了下去。

  從喉嚨口開始,衝過食道,再到胃裡,全都是火辣辣的,似乎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滾燙的火。

  葉絕捂著自己的喉嚨,咳嗽的驚天動地,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兩位老人家嚇了一跳,蕭白跟他們解釋了一下,笑著輕輕拍打葉絕的後背,替他順氣。

  葉小爺抽了半天的氣才算是好了點兒,臉漲得通紅,朝著李峰母親笑的時候,眼角還含著淚花,那是被辣出來的。

  “這位同志不會喝酒啊?”李峰的母親用極不標準的普通話頗為擔心地問道,葉絕點了點頭,笑容非常灑脫:“沒事兒的,總要學會喝的,我們連長就可喜歡這個了,在部隊的時候,他常常跟我說起自己的家鄉,連長說他家鄉特別特別美,那時候還說以後帶我來看看……”

  說到這裡的時候,葉絕忽然頓住了,因為對面的老人眼圈都已經紅了,刀刻般的皺紋擠在一起,似乎也在訴說著一種無聲的思念。

  “對……對不起……”葉絕深吸了一口氣,燒酒的熱辣還憋在心裡,就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燒的他整個人都要著了。

  老人家抹掉了眼淚,粗糙的手背搓了搓臉頰,鼻音濃重:“他是個好孩子,就是走的太早了,那天早上我還讓他早點回來……”

  老母親也說不出話來了,她顫顫巍巍地拿出了一個盒子,裡面是李峰的兩個三等功的軍功章,還有一個見義勇為的證書,紅綢面磨損了挺多,那是有人長年累月的摩挲導致的。

  證書上面李峰的照片跟葉絕印象中的不太一樣,更年輕些,濃眉大眼的,頭髮理的很短,非常有精神。

  看著李峰的照片,葉絕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認識連長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要不然的話為什麼連長再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自己也只能看著照片,想著回憶中的他,那是昏黃、焦躁帶著黃土味道的回憶。

  葉絕握著拳,張了張嘴巴:“我們連長是這世上最好的連長,要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沒有他的話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變成什麼爛樣,在我心裡,他就跟我,跟我哥一樣,我,我沒什麼家人,以後我幫連長照顧您,逢年過節我都來看您,幫您幹活,我在部隊假期少,我的津貼寄給您,您給自己多買些好的吃的用的……”

  葉絕幾乎語無倫次,他沒有家人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這方面的事情都不知道該如何表述,他很想說以後讓我做你的半個兒子,可這話到嘴邊卻又是開不了口。

  葉絕說著這些的時候,老人家一直看著他,眼淚又流了下來,嘴裡只說著:“好……好……”

  老舊的屋裡沒有什麼太像樣的家具,空氣中還瀰漫著羊的腥臊味,卻讓葉絕想起了小時候山裡的那個家,和這裡不一樣,那個家總是有一股苞谷、豬和cháo濕的空氣組成的味道。

  可是雖然味道不一樣,卻同樣有一種讓人想要拼命去珍惜的東西。

  看得出來葉絕此刻複雜的心情,蕭白揉了揉他後腦勺上總是翹起來的頭髮,笑的很溫柔。

  李峰的母親這時候也平復了點兒心情,跟他們倆聊了起來,當媽的麼,最愛說的無非也就是自己孩子的事情,於是葉絕便知道了李峰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他還真沒有想到,自己那個像炮仗一樣的黑臉連長,小的時候居然被蹺蹺板嚇哭過。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青海的夜晚來的更晚些,沒有污染的牧區天空異常乾淨,即便到了傍晚,天空依舊是那麼高遠,晚霞就像是個柔順的綢子,異常纏綿地旖旎在天幕上,紅彤彤的落日融進了那一片炫目的色彩中,美得讓人窒息。

  告別了李峰的母親,葉絕和蕭白乘車返回了L軍區在當地的招待所,這一路很長,葉絕靠在座椅上,盯著天幕上開始閃爍的星子,手裡攥著臨走時老人家送給他的東西,那是一串佛珠,據說可以保平安。

  “你今天還不錯,居然沒有喝醉。”

  “那是肯定啊,隊裡活動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的簡直就是個酒神,我怎麼地也比以前二兩必倒強多了,不過今天的酒真烈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醉……”葉絕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半響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急忙說道:“隊長,明兒我們早點過來吧,我想把連長家裡屋頂修好,那個門鎖也該換了,還有啊,家裡沒有自來水不方便,我想去河裡引根管子,對了,那個椅子也不行,釘子都出來了,扎人……”

  葉絕絮絮叨叨地說著,囉嗦的簡直像個老太太,蕭白看向後視鏡里的他,笑著點頭:“好。”

  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五點,這兩個人就起床了,黑燈瞎火的就殺到某部隊的後勤去,弄了一堆工具,這還是昨兒夜裡蕭白提前打好招呼的,誰讓他父親是L軍區的頭兒,有些小特權偶爾也還是要用用。

  到李峰家的時候才不過六點半,為了不打擾老人睡覺,這兩人在屋子外面站了將近四十分鐘。

  遠方的地平線上,才有那麼一點點兒魚肚白,風從倆人身上掃過,頗有些力度。

  葉絕和蕭白並肩站著,一齊看著日出的方向,兩手緊握,誰都沒說話,只是靜靜等待著破曉那一刻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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