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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也並不淒涼,至少口中承認著自己的幸福。

  趙亞靠在門後,無助地重申自己的幸福,當安靜越來越讓他不安時,他怔怔看著仿佛隔離了兩個世界的木門,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他最純真的、最心愛的、最美好的,回來了。

  又歸去了。

  趙亞被移動的門推醒的時候,天還未亮。

  灰色的天空暗藏著未來的光明,朦朦朧朧,象趙亞剛剛睜開眼時一樣。

  張瑞奇怪地問:“怎麼躺在這?等我的門?”他蹲下去,把在地板上縮成一團的趙亞抱起來,扔在床上。

  “去了一個晚上?”

  “夜宵加KTV,就這麼耗了一個晚上。”張瑞隨意地回答著,俯下端詳趙亞:“臉色有點怪怪的。”

  趙亞深深看著張瑞的眼睛,剎那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很詭異,他夢見徒顏回來了,並且在按門鈴。

  夢中他的反應也很詭異,他居然沒有開門。徒顏就在門後,而他竟喚著張瑞的名字睡著了。

  “在想什麼?笑得這麼古怪?”張瑞捏他的鼻子。

  趙亞甩頭逃避張瑞的手指,他翻身在床上縮成一團:“沒什麼。”閉起眼睛,可心跳不知不覺加速。

  為什麼不開門?心裡的波浪和表面平靜的睡態截然相反。

  他依稀記起徒顏在樹下凝視自己的目光,太深沉,讓心重重一頓。

  “張瑞,睡嗎?”趙亞又翻過身來,看著張瑞。

  張瑞在衣櫃裡找衣服:“先去洗個澡。你這破宿舍,洗澡還要去公共浴室。”

  “別洗了。”

  “怎麼?”

  “明天在洗吧。”

  張瑞停下動作,坐到床邊:“有話和我說?”

  他離得好近,只要伸手就可以給趙亞一個安心的擁抱。他的呼吸籠罩著趙亞所在的地方,眼光的相遇不過咫尺之間。

  看著張瑞的臉,趙亞忽然湧出一股把一切都告訴張瑞的衝動,他撐起上身,靠近張瑞,緊緊盯著張瑞總是閃爍著光芒的眼睛。

  “我……”趙亞吐出一個字,可他忽然發現要說出後面的話是多麼的難。首先,他根本不知道該對張瑞說什麼。

  徒顏,趙亞無法阻止這兩個字在心田上煩躁地跳動。同樣,他也無法讓自己停止想念,他放不下。

  “想對我說什麼?”張瑞溫柔地誘導。

  “我……”趙亞咬著唇。

  假如他可以對張瑞說,趙亞已經已經拒絕徒顏,那張瑞該多高興啊。可趙亞明白,他並沒有完全拒絕,他關了門,開了口,但他的心還在霍霍亂跳。

  這心不是僅僅屬於張瑞的,趙亞為這分不純潔愧疚。

  張瑞饒有興致地等著,聚精會神地等著趙亞接下來的話,趙亞停了很久,他只是耐心地等待著。

  趙亞喉嚨梗住般,他無法直視張瑞深邃的眼睛,視線緩緩往下滑。滑過張瑞的肩膀時,視線頓了頓。

  “這是什麼?”趙亞伸手撥開張瑞的領子。

  張瑞垂眼看了看,一臉平常地說:“沒什麼。”

  “紗布?”

  “吃飯時隔壁桌的人喝醉了,說話不清不楚,起了點小糾紛。”

  趙亞問:“受傷了?”

  “啤酒瓶破了,劃了一下。”張瑞打個哈欠,顯得不想再討論這事:“已經包紮了,沒事。”

  “厲害嗎?”

  “說了沒事!”

  趙亞愣了愣,張瑞也覺得自己口氣重了,有點不知所措,他站起來,隔一會,才放輕聲音說:“真的沒事,真的。”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散在房中,不知道發自何人。

  趙亞閉了嘴,仿佛他又累了,要繼續方才中斷的一覺,翻身靠到床的一邊去了。張瑞不是滋味地站在房中半天,瞅著趙亞似乎真的睡著了,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在床頭。

  他已經沒了洗澡的心思,而且脖子上的傷口也不適宜碰水。

  身邊的趙亞安靜地睡著,張瑞低頭端詳,熟悉的背影還是單薄得叫人心疼。他開始帶點傻氣地想像。

  他想像趙亞會忽然翻身起來,抱住自己喊“瑞瑞我愛你。”

  他想像趙亞會和他並肩站在徒顏面前,給徒顏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想像而已。

  趙亞開始並沒有真睡,亂糟糟的心情讓他無法入睡。他閉著眼睛,感覺張瑞坐在床前。張瑞的呼吸如此沉重,比徒顏的目光更使人心亂。

  我該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趙亞真想做點什麼,可他無所適從。

  假如可以徹底的捨棄回憶,那該多好。忘記徒顏,或者忘記張瑞,僅僅選擇其中一個。趙亞也帶著傻氣地想,假如他們中的一個從來不曾離開,假如他們中的另一個從來不曾出現。

  無法帶著徒顏的痕跡愛張瑞,無法帶著張瑞的痕跡愛徒顏,趙亞所求的,不過是一份乾乾淨淨的,不受干擾的愛情。

  可干擾偏偏糾纏不休,來源於自己。

  他不安地思考著,漸漸模糊了意識,最後終於睡著了,並且睡了一個好覺。

  “瑞瑞?”

  醒來的時候,張瑞已經出門了。趙亞爬起來,看見飯桌上的一張紙條我出門有事,微波爐里放著稀飯和油條。

  “又是稀飯和油條。”趙亞對著紙條溫柔地笑了笑,笑容很快凝住了。

  他又想起昨晚的事,不禁又把徒顏和張瑞兩個的影子從心底翻了出來。

  “怎麼辦?”趙亞自言自語。

  他愛徒顏。

  可他答應要愛張瑞。

  感情和理智總在較量,為什麼深愛的人和應該愛的人總不是同一個?

  他欠張瑞太多,即使不可以給張瑞完整的愛,也應該報答張瑞的保護。

  他把紙條放下,沒有去管微波爐里的稀飯和油條,換好衣服後,撥了一個電話。

  “張伯伯,我是趙亞,我想見見您……”

  見面約在一家比較安靜的酒店,趙亞出發前並沒有想好自己該做些什麼。他潛意識地打電話,潛意識地提出邀請。

  直到張局長陰沉著臉出現,冷冷坐在對面時,趙亞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

  “張瑞,昨天受傷了。”趙亞盯著表情沒有任何改變的張局長,一字一頓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張局長用一種令人戰慄的威嚴目光瞪著趙亞,他坐得筆直,象訓練有素的軍人面對敵人,而他的目光表示他會用盡一切方法打倒對方。

  趙亞也覺得驚訝,面對張局長犀利的目光,他本該膽怯的。可他卻忘卻了膽怯,用清澈的眼睛看著張瑞的父親:“為什麼?”趙亞再次認真地問。

  張局長內心也有點驚訝,趙亞並不是如此大膽的孩子。他相信張瑞才是占有主動權的一個,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張瑞的倔強。只要張瑞肯回頭,趙亞再纏也沒有用。

  他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做出這樣丟臉事的人,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他看著長大的“好”孩子,居然敢用清澈的、毫不畏懼的目光面對他這個為父者。

  “他是你的孩子,為什麼要傷害他?”

  趙亞誠懇的語氣,讓張局長開口。

  張局長森冷地反問:“你不知道原因?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對我說什麼嗎?那些……那些混帳話!”

  “因為他喜歡我?”

  “我花費了一輩子的心血,我唯一的孩子。”張局長問:“他愛上了一個男人,瘋了一樣。為了一個男人,什麼都不要了。難道他沒有傷害他的父母?”

  “瑞瑞愛我。”

  “我不允許。”張局長暴怒地大喝一聲,抽搐著面部肌肉說:“什麼愛呀?你們不害臊嗎?我絕對不允許,有這樣的兒子,我寧願親手把他打死。”

  張局長呼呼喘著粗氣,他已經懶得去理四周服務生和客人們詫異的眼光。

  趙亞低頭,往後靠在椅背上。

  “那你昨晚為什麼不下手?”趙亞忽然抬頭。

  “……”

  “昨天,為什麼不索性親手打死他?用破啤酒瓶割破他的脖子?”趙亞表情平靜地說:“你知道他不會回頭。”

  “你……”張局長被堵住似的愣了一會,隨即變得更憤怒:“你這什麼話?張瑞是我兒子!我……”

  “可你把他打傷了。我知道張瑞,你對他動手,他不會反抗。”趙亞淡淡地微笑,帶著一點點驕傲:“可他就算死了,還是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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