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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的七夕,顧文站在陸析曾經的家門口,迎著萬家燈火,抬頭望向那扇漆黑的窗戶,掏出手機對著那個熟悉的號碼猶豫了很久。

  最終他還是轉身離開。

  ——如果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這一天,他們將會在巴塞隆納莊嚴肅穆教堂前,舉辦屬於二人的婚禮。

  可惜沒有如果。

  半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從任何人口中得到和陸析有關的消息。

  有時候想想他也會釋然,畢竟那個人是國際組織的殺手,註定了會遊走於世界各地,完成各式各樣的任務。

  他不過是那人所面對的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攻略對象而已。

  這一日,顧文如同往常一般在散會後回到辦公室,打開靜音的手機,意外的發現有一個陌生的國外號碼給他撥打了二十多個未接來電。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腦中閃過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期盼,正待他回撥時候,手機再次響起。

  他猶豫了片刻後按下了接聽——果然電話的另一端是深深根植於他記憶中那沙啞又富有磁性的嗓音。

  他暗暗竊喜,卻故作嚴肅的想要逼迫那人出現,這一刻他不想去計較孰是孰非,不想算計得失和付出,甚至他還在腦中幻想著,兩個人複合的場景。

  然而下一刻,電話那邊驟然響起的槍響和錯亂不堪的腳步聲打碎了他的美夢。那一剎那他手中端起的玻璃水杯砰然落地,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的恐懼和無措。

  「砰——砰——砰——砰——」

  「砰——砰——」

  「砰……」

  無數枚子彈沒入肉體的聲音接連不斷傳入他的耳中,一槍一槍仿佛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心口上,顧文渾身僵硬,鈍痛傳遍了他的全身。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辦公桌上,打濕桌面上潔白的紙張。

  ——在電話被掛斷前,他聽見有人說:「He is dead.」

  ……

  在接下來一天中,顧文一直魂不舍守的握著手機,公司里的每個人都可以看出他的精神狀態極其恍惚。

  「顧文,你怎麼了?」葉時青擔憂的敲開了辦公室的門,皺眉看著凌亂不堪的辦公桌,「你……」

  「我要去一趟M國。」顧文睜開滿是紅血絲的雙眼,聲音嘶啞難聽。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時青急聲說道。

  「陸析出事了,他在M國,我……」顧文有些哽咽,他頓了頓,閉上雙眼像是在忍耐著什麼。緊接著抓起來桌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急促的往外走去。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住了腳步。

  「他出什麼事了?」時青怔了怔追問道,她對陸析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半年前被揭露出來的背叛者。

  然而顧文卻沒有回答,他腳步匆忙又凌亂的上前拉開抽屜,拿出裝有身份證,護照,銀行卡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檔案袋,胡亂的塞進了公文包走了出去。

  時青站在辦公室門口憂心忡忡的望著顧文遠去的身影,她心中有一種濃烈的不詳預感,久久難以消散。

  ……

  中秋節過後的那天晚上,顧文回國了。

  他是抱著一個骨灰盒走下飛機的。

  紫檀木的盒身上雕琢著精細的鏤空花紋,它被擦拭的一塵不染,映出空中皎潔的月光。

  時青站在接機口,看著他小心翼翼把它護在外套里,輕輕的捧著。

  那一刻,她很清楚的感受到顧文整個人都變了。

  似乎那個人的離去,帶走了所有屬於他的情感。

  他就如同一具精密的機器,無悲無喜,每天都機械的重複著枯燥的工作,甚至有幾次辦公室里燈火通明直到太陽升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公司在M國的產業發展壯大,她從時青變成了青時,然而顧文的身上也再難以尋覓到舊時的模樣。

  他變得滿腹算計,冷酷無情。

  他在陸析死後,徹底調查了被塵封的真相,當他熬過幾十個日日夜夜,從真相中抬起頭時,漠然的表情終於逐漸變得扭曲。

  ——原來,這就是上天給予他的懲罰。

  臥底在他公司的另有其人,當他的保鏢扭著渾身狼狽的林老跪在他面前時,他翹著腿坐在辦公桌後,輕輕捏著右手食指的骨節,突然笑了。

  每個人都被他的笑容驚的毛骨悚然。

  當年他將產業拓展到了M國,因為利益牽扯,對M國的本土華人企業金蛇造成了威脅。

  金蛇為維護自身利益,對林老許以重利收買了他,並將那個被金蛇委派的情報組織里所僱傭殺手的檔案交給了林老,承諾會保護他的安全——讓那個無辜的殺手當做替死鬼。

  這個可悲的殺手在接到任務後,居然還妄圖以一己之力幫助顧文,他不僅沒有將顧文放在書房的商業機密上交給組織,還在暗中調查出顧文的公司有其他的內奸時,試圖將那份獨一無二的機密文件藏起來,不讓它有機會外泄。

  然而最可笑的是,金蛇那般卑劣充滿了漏洞的離間計,他顧文居然信了。

  他在殘忍的傷害了陸析之後,將他一手推開,甚至那個人心心念念打給他最後的電話,他都沒有耐心的說過一句話。

  一句話都沒有。

  曾經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是陸析陪伴在他身邊,用他溫柔的愛給予他鼓勵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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