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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拂曉,我突然醒來,心情又沉又亂。我想趕緊讓事實來證明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場夢,但是當我扭頭看看自己枕邊的時候,腦袋仿佛被人打了一記悶棍有些發懵。湯夢君正側身向著自己睡得正香,迷糊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笑容,幾根頭髮散亂地掠過微微上揚的嘴角。我在心裡直罵自己畜生,輕輕起床,胡亂穿上衣衫,出去找秦建。

  秦建和龔平在客廳的沙發上一人一頭和衣而睡,睡得正熟。秦建一翕一合的鼻翼發出輕微的鼾聲。

  我我拍拍兩人搭在肚子上的毯子:“秦建,龔平,起來起來,走啊。”

  秦建打了個呵欠才有氣無力地睜開朦朧的眼睛:“這麼早,什麼事啊。”

  “回去啦。”

  龔平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又悠悠閉上,嘟囔著說:“唉,今天放假,起這麼早幹嘛,睡會兒吧。”

  “你們睡吧,我先走了。”我有些莫名的煩躁。

  “誒,算了算了,走啦走啦。”秦建挺身坐起來,拍拍龔平:“起來,走啦。”

  兩個人罵罵咧咧地跟著我下樓。昨夜的雨雖然停了,清晨的空氣卻更加冰涼,上班的人還未起床,街道上略顯冷清,一些穿著黃道紅衣服的環衛工人正在打掃。

  三個人走在通往主幹道的路上。我心情複雜,一時沒有話說,悶頭急行。

  龔平還在抱怨說:“起那麼早幹什麼呀,我們昨天玩到凌晨三點多才睡,困死啦。”

  秦建突然想起點什麼,上前搭住我的肩膀,笑著說:“誒,昨天你那個同學湯夢君去找你玩,好像後來都沒出來,你小子不會——”

  龔平在一旁嘿嘿奸笑。

  我閃爍地看了他一眼,心虛地辯解道:“別胡扯,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如此虛弱無力的辯解哪裡騙得了他,他依然滿不在乎地說:“我現在總算看清你小子了,整個一無情無義之徒啊,自己風花雪月享盡齊人之福了,我們就想睡個好覺都不讓,你小子毒啊,哈哈哈。”

  我回到宿舍,寢室里只有林小華在睡覺,黃神志何李超應該也是一夜未歸。我了無睡意,想著自己以後該如何面對沈芸,又該如何對待湯夢君,心亂如麻,覺得自己同時欺騙兩個女孩的感情,真是秦建所說的無情無義之徒。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我拿起話筒,裡面傳來湯夢君的聲音:“嗯,我,是你嗎。”

  “是,呃,湯—夢君,什麼事。”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你怎麼啦,走的時候也不打個招呼,我們現在才起床,都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走的。”

  “哦,我看你睡——呃——沒醒,就沒有叫你,我們有點事,就先回了。”我撒了個謊。

  湯夢君沉默一會兒,說:“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實話跟我說,可以嗎。”

  我聽見湯夢君突然這麼嚴肅,暗叫不妙,只得“嗯”了一聲,等待後果來臨。

  “你,呃,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喜歡我。”

  “啊,這個,呃,湯夢君,昨天的事——是我不對——。”

  湯夢君打斷我的話:“我沒有要你道歉,我只要你回答,你喜不喜歡我。”

  對於這個問題,一向以胡編亂造口若懸河自詡的我除了沉默以對,再無他法。

  很多時候沉默都是承認的表示,但在此處誰都明白顯然有著相反的含義,對於這種問題,如果回答的人要作出肯定的回答一定會又響亮又乾脆,而沉默只會表示猶豫或者否定,實際上這裡的猶豫往往比否定更加讓人難以接受,因為猶豫在表示否定的同時往往還帶著欺瞞。

  這一刻等待回答的人滿懷期待的就是一種答案,其他的任何回答都是對她感情的蔑視和侮辱。

  兩個人拿著電話沉默。

  我聽出她在電話那頭啜泣,心裡自責與悔恨交加,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待要安慰幾句,卻聽見話筒啪的一聲,接著就是無休止的“嘟嘟”的聲響。我想打過去,但是又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頹然跌坐在凳子之上。

  整個上午過得昏昏沉沉。中午的時候秦建過來叫我一起吃飯,我全無胃口,本來打算不去,轉念一想,如果下午飢腸轆轆只怕更煩,於是蔫耷耷地和秦建、龔平去食堂。

  逛街

  期末考試趁我還在感情的混亂當中焦頭爛額的時候驟然而至。我現在不用為找自習的位子而四處奔波,沈芸每天晚上在她的旁邊為我預留一個座位。我在這樣的環境中心無旁騖的複習,專業課我平時看了一些書,重新整體複習一遍,覺得頗有心得。其餘一些亂七八糟的科目,我也硬著頭皮把從龔平、廖雨潔那裡得到的課件、筆記瀏覽了幾遍,估計到時加上臨場發揮及格不成問題,就適可而止。

  這一年的寒假並無特別,與往年一樣,年前半個月成天被老爸老媽嘮叨,正月就被他們當著下人一樣安排去領導家拜年送禮。

  每個學期周而復始,千篇一律,除了天氣冷熱更替,課程稍有不同、我們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之外,其他的幾乎沒有變化。日子就在不經意間一點一點過去。

  年後,皓天辭去了建材代理公司業務員的工作,跑到通正街做起了小販。他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了一些低廉的夾克、T恤、鞋襪和皮帶,每天踩著人力三輪車到街邊擺攤。老遠見到工商或者城管的麵包車趕緊收拾幾個膠凳、木板和包裹走人,等那些車開遠再找個地方搭架子開張。

  我問他幹嘛不做推銷的工作,跑到這裡做個草木皆兵、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小販。

  皓天說在別人手下做事總有這個規定那個指示,諸多掣肘,哪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賺了錢吃頓好的沒賺錢買幾個饅頭啃。

  我說有個穩定的工作總不像這樣成天提心弔膽的四處流竄。

  皓天說我沒覺得什麼提心弔膽哪,你看看這條街從那頭到這裡,大家不都是這樣。

  皓天放蕩不羈的性格越來越顯著,難怪老爸現在總嘮叨著要給他找個老婆管管他。

  我和秦建經常去通口找皓天玩,順便在通正街買些便宜的生活用品。皓天說:“這裡東西是便宜,但是幾乎沒什麼好貨,你別聽他們瞎吹什麼名牌,全是這一帶小作坊仿冒的,我還不是經常拿出阿迪、耐克騙你們這些學生,有時候說得自己都覺得噁心。反正在這裡買東西記住一點,不管對方開價多少,你就除以五問他賣不賣。”

  “我在家裡都聽說九通有個通正街,全國都有名的,我還想著有機會來看看,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秦建失望地說。

  皓天拿著夾克衫衝著來往的人吆喝一番之後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些人要做什麼好東西基本一籌莫展,要是糟蹋東西,坑蒙拐騙,絕對計謀百出。”

  有一天,我和秦建從皓天那裡回學校。在站牌附近看到一群人圍著看熱鬧。我們好奇地擠進去看個究竟。原來是兩個人在推銷一種新型電視天線。他們在路邊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台電視機。其中一個人正在演示新型天線的用法和神奇,只見他把一個白色小盒子的接頭插在電視機的後面,屏幕上立即閃現出清晰如鏡的畫面。那人高聲解說:“我們這是一種最新科技產品,具有超強的信號接收能力,可以收看一百多個電視台,功能不亞於衛星天線,但是體積是它的幾十分之一,方便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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