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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宿舍樓門口,遇見龔平正在樓下鎖車。他看見我們說:“怎麼也不等等我啊,還他媽好兄弟呢。”

  我說:“你不說自己慢,幹嘛還這麼拼了命地上課裝積極,薛曉梅不是早就被你弄到手了嗎。”

  龔平說:“我這是言行一致,一貫作風,誰像你們女生一到手就原形畢露。誒,等我會兒,我把書包放回去。”

  秦建說:“背著去吧,還要爬四樓,多麻煩。”

  “好吧,這就走。”龔平把剛鎖好的車又打開。

  幸福起點

  我們到校門口找了一家川菜館,五個人圍桌坐下。老闆娘忙上前端茶倒水,然後遞上來一張油膩膩的菜單讓我們點菜。我們每人點了一個菜,囑咐老闆娘辣一點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要麻。老闆娘問辣是大辣啊還是中辣,我說還是女孩子決定吧,沈芸和文琪對視了一下,說中辣就行了。她又問喝點什麼,我說先五瓶啤酒,一瓶橙汁吧。

  秦建迫不及待地把我們三個的杯子滿上,然後問沈芸她們要不要幫她們倒橙汁。

  沈芸說:“哦,謝謝,我們自己來就行了。”小心翼翼地把面前的兩個杯子倒滿。

  秦建說:“抱歉抱歉,我其實想為兩位女士服務,只是不習慣倒橙汁。”

  “到橙汁還有什麼習慣不習慣啊?”文琪好奇地問。

  “倒啤酒你知道都是倒半杯,停一停再倒,這東西起泡,過了就漫出來了。我倒啤酒成了習慣,幾次幫女生倒飲料,總是倒半杯就下意識地停下來等氣泡上來,弄得人家莫名其妙。”

  秦建的回答逗得兩個女生咯咯笑起來。

  老闆娘端上來一小碟花生,一小碟酸蘿蔔。我們就著小菜喝酒閒聊。

  我說:“你別在這兒胡吹了,平時你到我們宿舍偷熱水,也沒見你偷半盆就走的。”

  秦建笑著說:“那不是因為你熱水壺太小,到不了半盆就空了嗎。”

  我說:“你還在這兒說風涼話,多少次你逼得我為了能洗個熱水腳到處偷水壺,現在那幫人看見我進他們宿舍,一個個抱著水壺跟母雞護小雞似的。”

  沈芸和文琪笑得更厲害。

  龔平說:“皓宇,你這還算好的,我現在是不等到他洗完腳就不敢提水壺進宿舍,他現在在外面偷不到熱水,淨找自己宿舍的下手,藏在柜子里都沒用。”

  文琪說:“你們怎麼都那麼懶哪,自己每天打一壺不就夠用嗎,幹嘛偷來偷去的。”

  我說:“我也是被逼的,總有自己不打水坐享其成的人,我們往往剛打了滿滿一壺回來,出去轉一圈就只剩壺底一點水垢了。”

  龔平拿下巴點了一下秦建說:“不關我們的事啊,為什麼那麼懶,你要問問那些長年累月靠偷水過日子的始作俑者。”

  菜陸續上來。秦建吃了一口菜說:“這事兒吧也不能怪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其實也是一個受害者。上個學期我勤快著呢,基本上每天都去水房打水,有時候一天還去兩次呢。”

  “那為什麼現在變化這麼大?”沈芸問。

  “唉,別提了,說起來我這眼淚都快下來了,”秦建顯出一副悲傷的神情,卻不忘夾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我內心的苦痛誰人能知,我曾經買過兩個心愛的熱水壺,都在一個學期里相繼被人強行占為己有,我萬念俱灰,發誓再不讓此類事情發生——乾脆不買水壺。有時候到水房門口順手提一壺回去用——每次我都有還的啊,有時候就到其他寢室借一些嘍。這樣不是省心省力又省錢。”

  我們都笑起來。氣氛熱烈而又輕鬆。

  沈芸看見龔平背來的書包,問道:“你準備吃完飯去上自習啊。”

  “沒有沒有,下午上課的書,我回宿舍正好碰到他們出門,沒放回去。”龔平答道。

  我搖頭道:“也不知道你每次課都拿對書了沒有,每天背著個包竄來竄去,跟真事兒一樣。”

  “嘿,雖然我也不太明白老師在說什麼,但是起碼我態度端正,有認真學習的願望,對吧,雖然比較難實現,總比你們輕言放棄的好吧。”龔平扒了一口飯,反唇相譏。

  “我們這是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秦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對啊,你們上課的書呢?看你們兩手空空。”沈芸轉頭看著我。

  “呃,下午也不是多重要的課,湊著旁邊同學的書看看就行了,關鍵是聽老師講,要理解,對吧。”我順口就撒謊。

  “是沒帶書啊,還是下午根本就沒上課啊。”文琪顯然不怎麼相信。

  “你看,你還不相信人,”我急了,信口胡謅,“我是沒帶教材,但是我也拿了本小說看哪,下課裝龔平的包里了,是不,龔平?”

  龔平借吃菜含糊應了一聲,算是幫我圓場。

  秦建一本正經地說:“我能證明,皓宇其實帶了兩本,一本叫《子虛烏有》,一本叫《信口雌黃》,我看過,世界名著。”

  兩個女生又是一陣歡笑。

  我端起杯子跟秦建碰一下:“喝酒吧你,哪兒那麼多廢話。”

  從飯館出來將近九點。小食街各攤各店人聲嘈雜生意正旺,學生來來往往,有的在小攤前駐足,有的商量去哪裡小酌一杯。

  我們回到學校中心廣場。龔平要去幫薛曉梅打水,走水房的方向。我自然不想就此回宿舍,腦子飛快地搜索校內可以和沈芸再逛會兒的地方,看見面前的圖書館,想起來後面有一口荷葉塘。我問沈芸她們晚上有沒有事。

  沈芸說:“沒什麼事,回去也就看看書睡覺。”

  我便說:“我們不如去荷葉塘邊逛逛吧,聽說新修了一座石拱橋。”

  秦建知趣地說:“我對荷葉、石橋可沒興趣,我還是回去睡覺吧。”說完,還假裝打了個呵欠。

  文琪也心領神會,大叫一聲說:“哎呀,遭了,我曬在樓下的被子忘了收了,別讓露水弄濕了。”

  秦建說:“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好,快點。”文琪毫不客氣地坐在后座。

  他們漸漸遠去,混雜在路燈下模糊的人影當中。

  我看著沈芸的眼睛:“怎樣,你呢?”

  “走啊,我想看看荷葉長得怎樣了。”沈芸轉身帶前走去,她的背影好像微風中的一株水仙。

  池塘當中有一小片剛剛長出水面的荷葉,夜色下顯得朦朧而靈動,發出綠色的生命氣息。水面並不平靜,微波粼粼,把遠處的燈光一圈一圈地撒播到池塘四周。

  我和沈芸並肩坐在石橋欄杆上,一時間沒有找到話頭。四近無人,光線迷離,靜謐得似乎只剩下我們兩人的呼吸。

  我想努力打破寧靜,但是在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之後就再也無法出聲。

  我的心越跳越厲害,眼角瞥見她的手扶在欄杆上,與我的小指幾乎緊挨。我只要輕輕挪動一下手指就可以將她的手握住。我覺得自己的手蠢蠢欲動,心卻遲遲不敢下達行動的命令。我悄悄咽了一下口水,鼓起勇氣將左手顫巍巍地移到沈芸的手上,我感覺到了自己手心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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