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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迪哭的最傷心,也許,姐姐這一走,連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了。許媛站在丈夫和寶寶前面,抽噎著,漲紅著臉。蛋蛋(姑姑家的妹妹)也哭的稀里嘩啦。爸爸強忍著笑,笑的那麼虛偽。而這笑,同樣掛在車上的許泠臉上。媽媽和許泠一起去廣州,看著丈夫在車下孤單的笑著,媽媽的淚水唰唰的流。

  火車開始啟動,許泠不敢看,不想看,可是,一定要看,看那些愛自己的人的影子劃成一條線,退後,退後,消逝成風景,模糊進記憶。一行淚偷偷的滑落。“爸,保重。”這個時候,她想念的只能是爸爸。即使,其他人那麼傷心,但是,那個強忍著歡笑的人才是最最傷心的人,也是最最偉大的人。

  初為含笑木芙灼烈淚

  夕遇瓦福破玉傷神人

  持著十三載縈鄉似夢

  到頭來空悲切

  知為誰牽著夢

  只叫人追悔一生無題

  算而今

  人無故

  做得紅燈帳底苦命人

  直到三鐘鳴碎心方醒

  也罷

  留無益

  放得野人家青皂燈

  終了還一曲江月無心

  許泠作詞

  爸爸一個人回家,站在門口遲疑了很久才拿出鑰匙開門。門在鑰匙旋轉中打開,寂寞的空氣一下子就席捲了他整個人。心裡翻了一下的痛。

  屋子裡空著,只有他一個人在呼吸,在想念,在承受肝腸寸斷的痛苦。

  走進許泠的房間,小小的房間,牆壁上還貼著宋承憲的海報,那些海報已經很舊了,但許泠就是喜歡著不肯摘下來。母親一直覺得那畫太舊了,放在房間裡不好看,但爸爸就執意要留下來。就像當初許泠執迷的買回這些畫,把它們貼在牆壁上一樣,爸爸看著這些畫就好像可以感受到女兒一樣。那些畫了有許泠的愛,而這愛就這樣因為這些畫的村子而保留了下來,好像並不是全部的許泠都走凋零。

  許泠走之前,收拾了書桌,已經沒有以前亂亂的樣子。似乎,乾淨了、整潔了,許泠就不存在了一樣。爸爸的淚水還是流了下來,在女兒的房間。他一個人坐在許泠的床上發呆,很久很久,他不願相信女兒上大學了,還去了廣州上大學。他不相信女兒現在在火車上,一公里一公里的遠離他,他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要怎麼辦,許泠已經是他生活中的開心、希望還有眷顧。而當她走掉,所有的傷心都留給了他。好像尚雯婕的歌詞:你只管燃燒,把灰燼都留給我。

  許泠小時候喜歡和爸爸撒嬌,每天都站在門前等爸爸下班,還時不時的告狀說許媛欺負她,爸爸便抱著許泠去“打”許媛;許泠是個饞嘴的丫頭,爸爸有朋友請吃飯的時候,她總是要跟著,四歲的時候還不怎麼會點菜,一句“韭菜炒雞蛋”把爸爸的朋友笑的前仰後合,從那以後這道菜就成了爸爸取消長大了的許泠的故事。

  送許泠去小學,路過農行門前,3年級前,她還太矮小,只能跳起來去摸石獅子。後來,她能不費力的摸到獅子口中的石繡球,爸爸也不再送她上學。只是出門前那句“小心點”一直持續;她叛逆時候的倔強的小臉,總是冷冷的。初中的時候,脾氣很壞的許泠,總是和爸爸吵架。但吵完,爸爸還是每次都去哄她,在他心裡,她永遠都長不大,要哄著、慣著、保護著;她受委屈時,不喜歡和父母說。但她的表情總是可以讓爸爸想到,了解她好像了解自己一樣,爸爸不罵也不打,即使在女兒承受外面輿論的時候,在她不乖的時候,在她早戀的時候,在她失戀的時候;許泠喜歡天南海北的講著爸爸聽不懂的故事,但爸爸總是接應的很好。媽媽每次都像鴨子聽雷一樣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就只是坐在旁邊安靜的聽。爸爸每次都覺得這是個自豪的資本,至少自己比妻子和許泠走的更近;許泠喜歡握著爸爸的手在大街上散步,在骨子裡她就是沒有長大的孩子,沒有長大……

  爸爸的淚水,似乎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痛快的流,純粹而聖潔。

  看著在站台上,大家哭的讓自己心碎,可是許泠告訴自己要把微笑留在家鄉,留在那些陪我一路走過的人們。

  這是一列線路很長的火車,從哈爾濱到廣州,每個站都是不同人的終點。而許泠的終點最遙遠,最難耐。人們慌忙的上車,行禮、人群、眼淚、車窗……很多很多,很亂很亂。那一聲低鳴,一切都塵埃落定了的沉默。大家默默的向外張望、揮手、流淚。許泠站在窗前,心裡已經麻木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火車顛簸的難耐,許泠的心情有點沉重。不知道是想念了誰,還是為了些許的空白和憧憬而有些疲憊。她閉上眼睛,睡著了,可夢裡卻依舊是故鄉的風景,故鄉的聲音。也許,她真的是想家了。

  午夜,車上些許的微光,時而穿過一道長長的隧道,時而是無聊的中途停息,時而是加速,時而又是另一站的逗留。大大的搖車,輕輕的夢,混亂的思緒,不盡的想念。

  耳邊,故鄉街道旁的叫賣聲又間或的響起,也許是車輪的轟鳴聲串了味道。一夜的惆悵,一夜的昏沉。許泠在上鋪狹小的空間,想著想著,不知道為什麼,過去的點點滴滴像是要消失一樣不努力的想就想不起來,不強迫自己銘記就會失去。一切都像是站立在原地的風景,而她在像前行,一不留神,就錯過了,就永遠的失去了。

  翌日清晨,許泠早早的從上鋪狹小的空間蜷縮著爬下來,坐在車窗旁,看啊,看啊,不知道自己想看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看些什麼,就是呆呆的觀望,畢竟車窗外發生的一切自己都是個局外人,只是看客,只是過路。陌生是一種神聖的權利,沒有牽掛的過往,留不下腳印,也不會因此而悵惘。車廂里,東北人居多,憑藉著本身的豪爽,不認識的人也都混熟了,一起大牌、一起聊天,整個車廂里像是在聚會一樣熱鬧。許泠卻安靜的要死,媽媽在和對鋪的女人聊天,不過也只是在聊豆瓣醬和木耳之類的東西。

  外面的景色很好,因為是盛夏,綠色已經有些喧鬧。

  綿亘的山,蔥蘢著蔭蔽生靈。看不清,只是模糊的一片連接著一片,從平原走掉後,這山就成了很美的風景,迷離著許泠的視線。第一次看到了真實的山。因為這次旅程,她看到了高高低低的山,當然有些只能叫做土丘。她興奮著,莫名。似乎從山這邊走到了山那邊,可是慢慢的才發現,走來走去,前面還是不段綿延連亘的山,似乎,不管走到哪裡,其實風景都差不多。只是少了些熟悉的味道,因為陌生而變的不痛不癢。

  看到長江還有沽沽流淌的黃河水,許泠覺得自己真的是少見多怪的傢伙,看到這些氣勢不凡的景色心也舒服了很多,畢竟寬廣和雄偉早就用爛,她只能用不凡了。但是即使它們都宏偉壯闊,在急速行駛的火車下,也只是匆匆的後退,許泠很想多看幾眼睛,但總是覺得自己這樣傻乎乎的看著外面,只是空虛了,只是寂寞了。人們的悲傷很快就沒了,可是,許泠卻總是會在大家的喧鬧中安靜的退身出局,為什麼她自己都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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