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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覺得那捧花很刺眼,他突然介意起送她花的人,脫口而出,“誰送的?”

  沈惜凡一愣,翹起嘴角,“什麼誰送的呀,酒店剛辦了一位千金小姐的生日酒會,剩下的鬱金香全被我拿來了,怎麼樣,好看不?”

  何蘇葉笑起來,這是他今天第一個真心的微笑,“很漂亮,真的!”

  她用手撥了一半過去,“喜歡就拿一半過去,反正不要錢的!”

  他把傘向她那一邊傾,牢牢遮住她,“哪有女生送男生花的?傻瓜!”

  沈惜凡看看何蘇葉,再看看自己,“嘿嘿”乾笑兩聲,“這樣就好了,何蘇葉你先把花都拿著,然後把一半遞給我,說,沈惜凡小姐,請您笑納,這不就成了?又合情又合理!”

  結果他真的拿著一半的鬱金香回家,他覺得自己有些傻,但是很奇怪,他第一次這麼有心的伺候那大捧的鬱金香,找花瓶裝起來,澆水,丟一顆維生素C進去。

  他是個植物盲,從來對那些花兒糙兒無心顧忌,連仙人掌他都養不活。

  只是,他希望,這一捧鬱金香的花期能夠長一點,等到枯萎的時候再把它們的花瓣風乾,做成書籤,應該會很美。

  媽媽也是最喜歡鬱金香,恰巧她姓郁,名年香。

  他開始思索,是不是要和爸爸好好談一談,關於自己,關於未來。

  角落裡撐著那把藍色的傘,小妮子家原來在F區2單元7棟301,有一個看起來很和氣的爸爸,會跟他說小伙子回去喝點板藍根別感冒了,以及他沒見著,據她所說正在處於更年期、八卦的媽媽,很平凡又很幸福的家庭。

  有時候,在他不大的時候,他會想,如果爸爸媽媽不是主任和護士長會怎麼樣,是不是他就不要自己做飯,對著空蕩蕩的家裡說爸爸媽媽晚安,是不是自己不用為難的和老師解釋為什麼沒有人來參加家長會。但是,他很早的時候就學會了接受現實。

  不是認命,他知道,獨立,遲早都要學會,早一點和晚一點沒有什麼區別。

  他是個早熟的、懂事的孩子。

  只是他原來巴望有一天,家裡會變得很熱鬧,有爸爸媽媽的歡聲笑語,但是現在都成了奢望,他覺得小妮子身上有的那種家庭的幸福感,是他欠缺的,也是他渴望的。

  他想靠近她,汲取溫暖。

  紅糖

  早上吃早飯,沈爸爸無意中問起:“凡凡,上次和你一起走的男生長得可真俊,他叫什麼名字?”

  沈媽媽正在盛粥,一聽到此等八卦,眼睛立刻就亮了,沈惜凡暗叫不好,果然沈媽媽開始攛掇她,“凡凡,誰,是誰,給你娘說說?”

  沈惜凡正在叼著一根油條,口齒不清順便矇混過關,“一個醫生……”

  沈媽媽聽得真切,確切的說是花了十二分的解析度去理解,她微微愣住了,李介很帥麼,長得是挺有個性的,但是以她閱人無數的審美觀念來看,李介真的不算是帥,她只當是男人看男人與女人看男人角度是不同的,並不知道沈爸爸所言是他人。

  沈媽媽有些飄然,剛張口想繼續下去,沈惜凡把碗筷一丟,抓起大衣,“我去上班了,先走了。”然後幾乎是小跑行軍的奪門而出。

  沈爸爸“哈哈”大笑,“咱女兒不小了,也到了想男人的年紀了,看看,不好意思了。”

  沈媽媽得意,榨菜在嘴裡嚼得風生水起,“都是我的功勞!”

  沈惜凡開完晨會,夾著筆記本走出會議室,剛準備上電梯,林億深喊住她,“沈經理,等等,我有事找你!”

  她覺得奇怪但仍是走過去,丁維和許向雅也湊上去,林億深笑眯眯,“元旦時候咱有什麼活動呀?”

  丁維嘆氣,“不偏不倚的排到我值班,什麼活動?在套房裡面開party,化妝舞會?”

  許向雅接話,“不是十點才交班,有的是時間,就去酒吧坐坐吧,別搞大強度的活動,咱這把老骨頭能受的住麼?”

  沈惜凡咋舌,“什麼叫大強度的活動,象牙你想做什麼?”

  許向雅若有所思,“大強度的就是說高體力、高消耗、高難度的,比如蹦迪之類的,俺老了,比不上年輕娃娃們,經不住折騰的。”

  其他人均“哦”了一聲,臉上恍然,尤其是丁維,一副“原來是我不純潔”的表情,“許向雅,我們都想歪了,但是不是我們的錯,你說話太有歧義了!”

  許向雅嘆氣,泫然欲淚的樣子,“我也想花前月下呀,可惜沒人呀!”

  話音未落,只見林億深和丁維兩個人表情扭曲,死死憋著笑,“許向雅你可以閉嘴了,再說下去就太有深意了。”

  倒是沈惜凡半天才反應過來,湊著許向雅耳朵說了四個字,許向雅又羞又惱,“我靠!你們兩個敗類!中國文化的流氓!”

  四個人年齡相仿,是酒店高層管理僅有的小字輩,自然志趣相投:沈惜凡和林億深大學時候是校友,但是不同級,不同專業;丁維因為家庭原因早早就進了社會,論歷練、人情世故都是四人之中最強;許向雅則是背井離鄉,大學畢業後在這座城市獨自闖蕩。

  沈惜凡還記得自己去面試的時候,林億深坐在大廳中閒散自得、心無旁騖的樣子,他給人感覺既深沉威嚴又平易近人,看上去有著特別的風度。直到後來有人喊“林經理!”,她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來面試的,他已經是高層管理人員了。

  然後再次遇見他,是報導的時候,他拿著自己的簡歷笑,“小師妹,你不會連大學時候校學生會的公關部部長都不認識吧?”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室友天天掛在嘴邊的“曾經校糙——林億深”原來是他,在大學裡橫著走,沒人敢擋道的。後來私下裡兩個人相熟,他叫她“小凡”或是“師妹”,她心情好的時候叫他“師兄”,不慡的時候便是懶得理他,倒是林億深十分好脾氣,不和她計較。

  四個年輕人在一家酒店工作,身居要職,起早貪黑,工作起來沒日沒夜,四人常常為某一個方案熬到吐血,有時候意見不合也會鬧翻,然後誰都不說就和好了。

  林億深經常說,我們是為了生活和夢想打拼的熱血青年,這年頭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不留神前浪就死在沙灘上,所以我們都不能鬆懈。

  沈惜凡覺得,很幸運能夠遇到他們,不管大家追求的是什麼,但是有夢想的人,就有源源不絕的動力,讓她的生活鮮活起來。

  而一直支持自己走下來的也只有夢想而已,即使她曾經輸掉了一切。

  此時沈惜凡正在核對客房的帳目,她一向對數字沒有概念,往往是一長串的數字看下去便昏頭轉向,如果這時稍微一分神她就得重新來過,別人算一兩遍的帳目,兩三個小時搞定,她非得耗上一整天。

  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的數學能力。

  偏偏在這時候,主管張姐敲門進來叫“沈經理”,她心下一慌,眼睛死死盯著帳目,不敢抬頭,問,“什麼事?”

  張姐回答,“剛才一個美國人住進來,說是不滿意客房,讓您去處理一下。”

  她點點頭,戀戀不捨的看著帳本,心想,估計處理完了,自己又要重新來一遍了。

  冬天戶外極冷,但是她仍是穿著制服,單薄的外套、褲裝,她心都凍的發顫,腳下卻不亂一步,走下行政樓,然後到大堂,她微微驚訝,因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何蘇葉。

  然後就是李介和一些中年人,圍著一個美國人。老美有些年紀,頭髮花白,神采飛揚,穿著襯衫背著旅行包,旁邊有人要幫他拎,老美連連擺擺手拒絕。何蘇葉站在老美旁邊,用英語跟他解釋什麼。

  張姐上前,“楊先生,沈經理已經來了,有什麼問題請您和她溝通。”

  一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沈惜凡的身上,尤其是何蘇葉,望著她有片刻的失神,然後微笑不語,倒是李介笑得開心,舉起手,伸出兩個手指,向她蜷了蜷,算是打過招呼了。

  那個叫“楊先生”的中年人走上前和她握手,解釋到,“沈經理,是這樣子的,我們原來預訂的是名人套房,結果Andy先生不滿意,我們現在想換房可以嗎?”

  她點點頭,“可以,請問您想換什麼樣的?”

  沒想到老美倒是聽懂了,笑嘻嘻的喊,“Chinese style!”

  沈惜凡皺眉,她低聲問張姐,“是不是中式套房都被預訂完了?”

  張姐點點頭,“這才是我們為難的地方呀!剛才已經跟他們解釋過了,可是還是僵在這裡,只好喊您下來處理。”

  她想了想,走去服務台,“請把這位先生的房換到1203,謝謝!”

  前台小姐有些驚訝,但是仍然很快的把門卡遞給她,只是眼神有些複雜。沈惜凡並不理會,轉身用英文微笑著對老美說,“這是您的門卡,請收好,祝您入住愉快!”

  老美甚是高興,一大群人呼啦一下涌去電梯,何蘇葉和李介走的極慢,一看就是故意的落在後面,李介回頭合起雙掌對沈惜凡拜了又拜,表情甚是誇張可愛,濃黑的眉毛上下舞動,像極了彌勒佛,她微笑,何蘇葉輕輕敲李介的頭,向她笑著揮揮手。

  一直目送他們進了電梯,然後她打電話給程總,“程總,您女兒以前常住的套房今天因為客人需要調房的緣故,已經被我擅自調換,請問,現在如何處理?”

  程東淺想了一會,“她有沒有預訂那間房?”

  沈惜凡沉吟了一下,“沒有!”

  “那不就得了!”程東淺語氣竟是輕鬆,“讓她發脾氣前來找我就可以了,這事你不用負責任的!”

  回到辦公室,她懊惱的抓起帳目,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剛看了兩行,手機忽然響了,她悲慟的去看,結果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的信息,“天冷多穿點,容易感冒。”

  心情一下子轉好,她掩飾不住一臉的驚喜和笑意,本想矜持一下再回過去,還是忍不住立刻就回到,“何醫生走到哪裡都脫不了職業病嗎?”

  何蘇葉的信息一會就來了,“小丫頭伶牙俐齒的,我好心提醒你以防生病,你倒是告訴我已經得病了。”

  沈惜凡捧著手機笑,有一種叫溫暖幸福的感覺從手心開始蔓延。出去一趟,她本來凍的臉紅撲撲的,瞬間表情鮮活起來。覺察到臉上有些溫度,她趕忙收了收神,起身倒茶準備繼續看帳目,無意中瞥到窗外的天空,陽光正好,暖暖的,她抿起嘴輕輕的笑起來,眼波里有種柔光在流轉,很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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