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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譽借力而起,順坡就把驢下來了:“胃疼。”

  沙樂當真皺起眉來,在那兒念叨:“那得吃藥啊,你這是突發的還是有病史的?”

  “哪那麼多問題,你十萬個為什麼啊,”趙清譽沒好氣地笑,同時問,“你怎麼過來了?”

  “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沙樂莫名其妙,“我剛就是打電話問你東哥在不在宿舍,結果你讓我過來等你,我還想問咋回事兒呢?”

  趙清譽語塞,沙樂的大眼睛那叫一個純淨無辜,弄得他滿腹罪惡感,忙別開視線:“呃……啊,對,這不五點多了麼,找你去食堂吃飯。”說完也不管沙樂,自顧自就往食堂大踏步行進。

  沙樂趕緊小跑著跟上,同時在心裡琢磨,原來這胃疼不影響胃口啊。

  也是寸,吃飯的時候倆人碰上了董東東,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可問題是沙樂特大聲而的叫他,人家往這瞥兩眼,黑著臉端著剛打好的飯菜到別處去了,還是走到一半故意拐的彎兒,沙樂當下就坐不住了,也不正經扒拉飯,就那麼有一眼沒一眼的往那頭瞄,後來趙清譽實在看不下去,就說你趕緊過去吧。沙樂便跟得了聖旨一般,蹭的躥了過去,火箭似的。

  趙清譽遠遠看著沙樂跟董東東討好地笑,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是賠小心,董東東起先是黑著臉,後來便慢慢緩和了,沙樂說十句他也能搭上一句,到最後氣氛姑且算其樂融融。

  趙清譽挺感慨,他覺著自己不如沙樂,同樣的事情如果換成是他,他真的做不來,他拉不下那個臉,也沒那個勇往直前碰見什麼都不退縮的勇氣。以前他是縮在自己的殼子裡,壓根兒不讓危險近身,現在可以探出頭了,但本質一樣。原來靈魂互換並不會換掉所有的東西,起碼他那種彆扭的驕傲或者自尊心,以及過度的自我保護,還在。

  這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原來換個殼子他還是趙清譽。

  那之後艾鋼反而不再躲著了,除了不再那麼頻繁的來找趙清譽,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宿舍人跟他關係都不錯,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後很是葡萄酸的揶揄了一翻,他也不反駁,特好脾氣好態度的全盤接下,弄得716的單身弟兄們特沒成就感。

  有人便把主意打到趙清譽身上,說你跟鋼子走那麼近,怎麼就沒學來幾手?那時候他們幾個圍著桌子嗑瓜子,而趙清譽坐在床里看書,聞言抬眼淡淡的瞥過去,才意味深長微笑,說這是天賦,學不來的。

  當時艾鋼的表情很難形容,有尷尬,有愧疚,可能還有其他。

  趙清譽說完就覺得挺沒勁,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不適合尖酸刻薄。

  那之後艾鋼有事沒事就往宿舍里跑,不找趙清譽,也不單獨跟他說話,純粹的串門閒磕牙,一開始趙清譽不冷不熱捅幾句,後來開始視而不見,最後則發展到只要聽到艾鋼要來的風聲,他就讓沙樂給他打電話,然後藉故躲出去。

  不過這法也不是每次都靈,比如有時候那頭會傳來非沙樂的絕對算不上有好的聲音,內容永遠就那三個字:“他沒空!”

  每到這時趙清譽便趕緊吐吐舌頭掛掉電話,同時祈禱自己沒壞別人的好事。

  趙清譽知道沙樂跟董東東發展得挺好,這從那傢伙最近的歡脫氣場便能窺知一二,可他以為倆人再好也頂多就是親親摸摸的階段,畢竟董東東是直的,肉體上的關係真想突破都不是一般的難,所以當他那天滿宿舍翻箱倒櫃找剪刀沒找到反而從董東東抽屜里翻出一盒保險套的時候,有片刻的失神。

  等再看見沙樂的時候,他也不管合適不合適,直接就問了。

  那時候沙樂正舉這個巧樂茲啃,五月份,天微微轉暖,他就迫不及待給小賣店的冰櫃開了張,牙口也好,嘎嘣嘎嘣嚼得吱吱作響。結果一聽趙清譽的問題,便忘了繼續,呆愣在那兒半張著嘴,裡面黑不溜秋都是半融化的巧克力。

  然後趙清譽就看著他的臉蹭蹭蹭的紅了起來,特明顯。

  趙清譽在欺負小孩兒的過程里收穫了微妙的開心。

  沙樂敏感地察覺到了,一閉嘴,瞪他:“有什麼好樂的!”

  趙清譽連忙舉手示意自己無辜:“我沒樂。”

  “少來,”沙樂眯起眼睛she出由羞赧化作仇恨的光,“嘴都歪了。”

  趙清譽撲棱撲棱他的腦袋,真心道:“我是替你樂,你東哥那麼難啃一骨頭都讓你啃下來了,革命大勝利。”

  沙樂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也不吃雪糕了,抬起頭,用特認真的目光看向趙清譽,半晌,說了三個字:“味兒不對。”

  趙清譽用胳膊支著下巴呢,聞言險些滑下來,還味兒不對?你當做菜呢?

  可沙樂卻一本正經的繼續道:“真的,哥,我不騙你,我都跟他……呃,那個好幾回了,可每次吧都是,之前明明好好的,做完他就生氣,黑著個臉也不知道沖誰呢,你說他要是不喜歡我幹嘛跟我做呢,可要是喜歡我,那做完一臉鍋底灰似的沖誰呢,我他媽都出血了……”說到最後沙樂變聲兒了,眼圈兒通紅通紅,卻死死咬著嘴唇不再言語。

  趙清譽沒想到是這個情況,愣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麼,面對直男,他跟沙樂一樣是菜鳥。或者說,同志面對直男的時候就永遠是弱勢群體,因為人家可以不在乎,人家可以雙向選擇,便總那麼高人一等。

  彼時兩個人坐在食堂的角落,不是開飯時間,食堂幾乎沒有人,趙清譽想去抱抱小孩兒,無奈桌子上一片油漬,他只好起身走過去,把小孩兒的頭攬到自己肚子上,用李闖那個寬闊的手掌捂住小孩兒的眼睛,有些溫熱的東西浸潤開來,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過了好久,沙樂才把握住趙清譽的手把它從眼睛上拿下來,然後仰頭沖趙清譽笑,帶著濃重鼻音說了句:“哥,你真好。”

  趙清譽不太自在的白他一眼,輕咳聲:“還不都是GAY,不然鬼才找你這麼個折騰人的弟弟。”

  沙樂把後半句自動忽略,確切的說他的大腦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就徹底當機,大張的嘴能吞掉整個地球:“啊——!?”

  趙清譽也很錯愕:“啊什麼,你要咬我啊!”

  沙樂還是有點兒思考無能:“你是GAY?!”

  趙清譽瞪大眼睛:“你才知道啊!”

  沙樂騰地站起來,雖然依舊只到對方脖子:“廢話,你從來沒說過啊!”

  趙清譽把他按回座位,居高臨下眯著眼皮地鄙視:“這還用說麼!有大腦都能想到吧!”

  沙樂找不到詞兒了,想不通明明自己占理,咋就落了下風,於是只能鬱悶的大口大口喘氣,在胸膛的劇烈起伏里用眼神對趙清譽斥以強烈控訴。

  趙清譽意猶未盡的掐他臉,嘀咕著:“腦子全用在董東東身上了,笨。”

  “你隨便換個人來也不可能知道。”沙樂用力鼓起腮幫子。

  趙清譽再沒地兒下手,只好悻悻回來落座,就聽沙樂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聲,正想問,那廂已經怯怯開口:“呃,那個,我說哥啊,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趙清譽癱在了桌子上,決定收回前言,這人不是把腦子都用在董東東身上了,而是壓根兒就沒腦子!

  那廂小孩兒還自顧自說呢:“哥,你要真喜歡我就趕緊轉移目標吧,雖然董哥對我那樣……呃,但我的心日月可鑑今生不變。”

  趙清譽掙扎著最後一口氣把頭抬起來,頗有點兒恨鐵不成鋼:“你就賤吧。”

  趙清譽這話絕對是順嘴出來的,有口無心,但沙樂的神情馬上就黯了下去,不一會兒,苦澀地扯扯嘴角,咕噥:“我有時候也這麼覺著,我是挺賤的哈。”

  趙清譽動動嘴,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回到宿舍,大家都在。周鵬問他幹啥去了,他照實說跟沙樂喝個下午茶。周鵬就一臉黑線的說你閒扯淡就是閒扯淡,拽什麼詞兒。趙清譽樂,也不跟他解釋。房欣就打趣,說人沙樂可是東東媳婦兒,您老走這麼近不合適吧。聞言一宿舍不懷好意的笑起來,趙清譽下意識去看董東東,後者卻黑著臉,一言沒發。見自己看他,也只是斜著眼那麼看著自己,跟看階級敵人似的。

  說實話,就因為沙樂這事兒,趙清譽現在對這董東東是一點兒好感沒有。不過他沒想到對方跟他也一樣。趙清譽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跟沙樂走得太近了他吃了飛醋,還是單純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因為單純聽沙樂的描述,他是真不覺著這個人喜歡沙樂,喜歡一個人,就不可能讓他那麼難受。

  所以他當初跟韓慕坤在一起的時候,就清楚的知道,那人不喜歡自己。

  這不算賤麼?呵,所以說他跟沙樂真是難兄難弟。

  當天晚上有個兩個班的大課,趙清譽早早去教室占了最後一排,不想隨後而來的艾鋼竟然坐到了他的身邊。

  趙清譽弄不懂對方的意思,只能打哈哈,故作自然道:“拜託,那麼多地方,你非跟我擠啊。”

  艾鋼皺眉,來了句:“朋友沒這麼躲著的。”

  “我沒躲你。”趙清譽幾乎下意識脫口而出,一說完就覺得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艾鋼卻沒再說話,只定定望著他,眼神複雜。直到上課鈴響起,他才幾不可聞地嘆口氣,收回目光開始聽課。

  趙清譽垂下頭去翻書,心裡不是個滋味兒。自己為什麼躲,他不信艾鋼不知道,明明這樣對大家都好,他幹嘛還非要再近乎起來?對,你是解脫了,沒負罪感了,就不用考慮別人的感覺?趙清譽幾乎要氣得落淚了,可最終只是把書本上戳出幾個深深的墨點兒。

  課上到一半,李闖打來電話。趙清譽莫名其妙,按了拒絕之後想發簡訊說自己上課呢,結果剛打了一個字,電話又進來了,他再按,對方還打,趙清譽懷疑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不敢怠慢,忙從後門溜出去,在走廊接了電話。

  結果真是天大的事情——李闖跟韓慕坤好了,的的確確的好,實打實的想過一輩子那種。

  呵。

  風從窗口灌進來,趙清譽呆立在那兒,已經完全覺不出冷。

  第58章

  “趙清譽?”李闖有些敲不准對方的反應,略帶擔心的又叫了聲。

  嘴裡有些苦,趙清譽咽咽口水,才澀澀地說:“你之前不是還和我說,你要跟他普通朋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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