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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這邊還有好多習俗,包括新人改口叫對方的父母為爸媽,雙方父母應答,然後就是呼啦啦的蜂擁而上參觀新房,似乎每一位娘家客也好是婆家人也罷,都需要到新房裡踩踩喜氣。趙清譽跟著李闖父母下車之後,就躲在人群里遠遠看著這些熱鬧,最後趁大家都上樓參觀新房之際,躲到角落給李闖回了電話。

  顯然,李闖同學很生氣:“幹嘛不接電話!大早上你偷情呢啊!”

  趙清譽拒絕回答這個沒營養的問題,直接問:“怎麼了?”第六感告訴他,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不是他喜聞樂見的。

  果然……

  “於是,你就這麼把我爸吼回去了?還掛了他的電話?”趙清譽渾身無力,忽然希望蒼天降下祥雷把他秒了算了。

  李闖也知道自己有點過了,再怎麼的那是趙清譽爹媽又不是他李闖的,於情於理也沒他耍橫的份兒。可知道歸知道,想讓闖爺服軟那可能性基本等同於男足勇奪世界盃:“我一開始也好說好商量的,可你爸左一句右一句的拱我火,哥我啥時候受過這個啊。想當年上初三那陣兒我老子不讓我看灌籃高手,我他媽直接坐窗戶框上跟他談判的,不讓我看,行,老子立刻就出溜下去。怎麼的,哥就這脾氣,就這麼霸道。”

  頭疼欲裂的趙清譽,轉身扶住旁邊的牆壁,開始胡抓亂撓。

  李闖對自己造成的大規模殺傷全無自覺:“喂,那我到底回去不啊?”

  “你隨意。”趙清譽嘆口氣,決定破罐兒破摔了。

  李闖微微皺眉,聽出了趙清譽的微妙心理:“想讓我回去就直說,又不是什麼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兒,至於麼。”

  趙清譽被李闖的直接弄得有些尷尬,但也有點感激,半天才說:“我怕你為難。”

  李闖無語:“我為難沒啥,哥抗打擊能力強,關鍵是你別為難就行,好麼,一想到你用哥那麼帥氣的臉孔去做小媳婦的哀怨樣,我就想揍人。”

  趙清譽莞爾,不知怎麼就憶起了九品芝麻官里方唐鏡的至賤名言,打我呀,你倒是打我呀。當然,他只是在心裡過過癮,要真出了口,估計能讓李闖外焦里嫩——這人的雷點和抗打擊能力成反比。

  “話說回來,”李闖想起什麼似的,沒心沒肺道,“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我看你爹那口氣可恨不得出生那會兒把你掐死在搖籃里。”

  趙清譽不自然的笑,有些苦澀從嗓子裡涌了出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或許真就像你說的能把我消滅在萌芽狀態。”

  李闖皺眉,作為一個從小被當寶貝捧著長大則發展成祖宗供著的小皇帝來講,趙清譽的遭遇難以理解:“為啥啊,你這眉清目秀也不討人嫌,性子悶得要死,也不像愛淘氣惹禍的樣。”

  “你能有點建設性的構想麼?”

  “比如啥?”

  “比如他們知道我喜歡男人。”

  “……”

  李闖用了好久來消化這句話,完後才一臉黑線的跟電話那頭說:“趙清譽,你嫌你爸媽活得太硬實是吧。”

  趙清譽愣住,幾秒後才明白李闖的意思,遂無奈道:“你當我主動說的麼?那是被他們發現的。”

  李闖不懂:“這玩意兒咋發現?他們又不可能挖看你腦子看裡面裝的是辣妹還是猛男。”

  趙清譽實在不願意去回憶那個恐怖的片段:“那如果父母推開你的臥室門,直接看到了猛男呢?”

  李闖瞪大眼睛:“操,你倆正幹著的時候?”

  趙清譽貼著牆角就蹲了下去了,下次再跟李闖討論這種事情他就是豬!就這輩子都找不到男人!

  “怎麼了?”李闖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異常聲響。

  趙清譽拼了命的從牙fèng里擠出幾個字:“沒事兒,胃痙攣。”

  李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自己那健碩的身體啥時候添了這毛病?後來轉念一想,又釋然了。嗯,可能是神經性的。

  就這麼的,黃金周的最後一天,李闖坐上長途大巴,“回家”了。

  趙清譽的家也是個沿海城市,看著比深圳還乾淨。藍天,白雲,就差海鷗叫了。熱熱的風吹過臉頰,總好像帶著水汽,悶熱並不讓人舒服,但看看遠方,心情便又舒暢起來。

  對於這次旅程,李闖一點沒緊張,莫名的,還有些期待。他的性子好像就這樣,總會因為未知的事物而興奮。比如小學升初中的時候,初中升高中的時候,高中升大學的時候,每一次環境的變遷都會讓他充滿遐想和亢奮,雖然事後證明,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就像馬里亞納海溝和喜馬拉雅山。

  趙清譽他爸在五星級酒店為老爺子生日定了個包間兒,據趙清譽說,這事兒一般都他家出錢張羅,因為他爸雖然排行最小,卻是老趙家兄弟姐妹里最出息也是最事業有成的一個,後來因為在這有這麼個弟弟,趙氏兄弟姐妹才紛紛投奔過來也做起了小生意,好在混得都還不錯,有帶老婆孩子過來的,也有晚婚晚育過來才找的,總是慢慢的都在這裡安了家。不過趙家姊妹對趙清譽家多少還是有點眼紅的,所以趙清譽是GAY這事兒一露,趙家上下都有了那麼點心理平衡,覺著雖然成就不如人,但兒女總歸是茁壯成長的。所以趙老爹就更恨這個事兒,本就是鐵腕作風的商人,這下更是幾乎和兒子斷絕關係。趙清譽的錢大多是他媽打進卡里來的,但和趙老爹一樣,女人雖然心疼自己兒子,卻也不能接受趙清譽是同志的現實。

  趙清譽的坎坷李闖多少能明白點,但確實沒辦法感同身受。不同人,不同命,他和趙清譽的成長軌跡基本就是南轅北轍。不過家庭聚會在外面辦這個,他卻覺得南北都一樣,省事兒里透著那麼點疏離和淡漠。李闖他奶前年過生日的時候就在老房子裡包了頓餃子,然後大爺姑姑啥的圍坐一桌,雖然擠得很,卻不失熱鬧和溫馨。去年則是在飯店過的,結果進去就吃吃完就散,實在無聊得要命。

  沒估計準時間,李闖到達的時候太陽才升起一半。按照事先列印的地圖找到酒店,趙家人連影子都沒。李闖不準備回趙清譽家裡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反正趙清譽也說直接去酒店是最乾淨利落的方式,所以他思前想後,決定找個美髮店打發下剩餘時光,給貌似很久沒拾掇自己的趙清譽收拾收拾。

  趙清譽的頭髮有些長,劉海經常遮住眼鏡,雖然整體很符合本人氣質,但對於留慣了寸頭的李闖來講,還是有些麻煩了,所以李闖想給他修個清慡點的頭髮,不像自己原本那麼短,但也要柔和的乾淨利落。

  就近找了個看起來還頗具規模的染燙店,李闖把自己的想法全盤傾訴給了造型師,對方胸有成竹的點了頭,然後就是一頓咔嚓咔嚓呼啦啦。

  坐太久的車讓李闖有些乏,所以沒一會兒,他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算真睡,就是閉著眼睛讓意識自由的飄。結果再睜眼睛的時候,便杯具了。

  不能說理髮師沒按照自己的要求剪,只是,這效果咋就這麼糾結呢!找句名言,那就是髮型完全不配合臉型臉型又不配合身型而身型又跟髮型完全不搭而且是極端不配合……

  李闖想掐住髮型師的脖子使勁搖,大哥,你他媽上輩子跟我有仇吧!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正午時分,李闖絕望地頂著這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髮型出現在了某五星級酒店精緻的包間門口。

  不過門開啟的一剎那,髮型什麼的就都是浮雲了,李闖無比鎮定且毫不愧疚的當自己潘安轉世,面對一包廂的人,泰然自若地綻開趙清譽同學完全不可能出現的燦爛笑容。

  “爺,我想死你了!還有大伯,二伯,三姑媽,四姑媽……”

  第22章

  除了老爺子之外,每個人都被闖哥的閃亮登場給震了。趙清譽爹媽那自是不用說,從始至終趙媽媽就沒停止過掐自己老公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問,這是我們兒子?至於那些想看笑話的姑媽伯父,則在闖哥一頭撲進老爺子懷裡之後紛紛石化。

  唯一高興的,恐怕就是見了小孫子的趙老爺子了。老人家抓住李闖的手就沒再撒開,翻來覆去嘮叨著一上學就把爺爺忘了。李闖特乖巧的笑著,聽著,難得的耐心。他知道老人上了年紀總是喜歡把一句話反覆念叨的,他奶也是這樣,而他要做的,只是專注而認真的傾聽,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一百次。

  菜就在這樣洋溢著溫馨的和諧氛圍中上了桌,形式般的吹滅了生日蠟燭之後,開席。

  趙清譽的表哥表姐們都已工作,有的甚至成家立業,所以這一次來得並不十分齊整,但就那幾個,也只是跟李闖簡單的寒暄,之後便再沒搭理。至於趙清譽的父母,也好像和親戚們有說不完的話,一會兒談談生意經,一會兒談談投資論,仿佛在刻意忽略飯桌上還有趙清譽這麼個兒子,或者說下意識的在避免別人注意到自己兒子。

  李闖對此種待遇完全沒異議,只顧埋頭苦吃。

  南方的菜相對北方來講實在清淡得很,除了幾個川菜有點味道外,其餘都幾乎看不見醬油的痕跡。還有好多李闖吃半天也沒弄懂是什麼的東西,後來偷偷問了上菜的服務員,才知道,哦,這個是百合啊,那個叫馬蹄啊,啥,那個綠綠的叫酸菜?歐買糕……

  可惜,縱然如此低調,也沒能蓋住闖哥迷人的光芒,只聽四姑媽不知談到了什麼話題,忽然來了句,我們清譽什麼時候把女朋友領來給大家看看哪。

  全桌目光瞬間就集中到了主人公這,趙爸臉黑成了煤灰。

  哪知闖哥正吃得起勁兒,心思根本不在這兒,隨口就回了句,那你還得等,姑娘太多老子都挑花眼了。

  一句話,成功讓等著看好戲的伯父姑媽們掉了下巴,讓趙家父母喜極而泣,唯一安好的怕只有蒙在鼓裡的趙老爺子,聞言很是豪邁的撲棱撲棱李闖腦袋,說這才是我孫子,慢慢挑,不急,爺爺硬朗著呢,等得起曾孫子。

  李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啥,看著老人家燦爛的笑臉,他莫名的覺得對不起趙清譽。

  一頓飯吃到下午三點多,才告結束。老爺子跟著大伯的車走了,二伯三姑媽四姑媽也魚貫而歸,剩下負責結帳的趙清譽他爹。李闖沒敢先溜,乖乖等著“老爸”結完帳,才一起走出酒店。

  “直接回學校嗎?”趙老爹說出了從見面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李闖點頭,他晚上有實驗課,得趕在六點前回去跟酒精燈、試管、滴定管、移液管、燒杯、石棉網、鐵架台、蒸發皿、冷凝器等等等等繼續大戰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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