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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樓一臉黑線的推開某人貼過來的額頭:“別用七淨老頭兒的口吻與我說話。”

  勾小鉤樂了:“你師父也這麼說過呀。”

  李小樓不大願回憶,便只淺淺應了聲。

  一時無話,氣氛便有些尷尬。李小樓摸摸鼻子,沒話找話道:“你哪兒認識的朋友啊,一瞧就不招人喜歡。”

  “什麼朋友,同行罷了。”勾小鉤撇撇嘴,一肚子怨氣可算找到了出口,“這算什麼,想當年他明知道我在墓里呢,居然就生生把那墓口給堵了,要不是我能耐,說不定都沒命認識你了。”

  李小樓眯起眼睛,發現自己很不喜歡這種“可能”,沉默半晌,一字一句道:“做你生意,不要錢。”

  勾小鉤先是沒懂,待反應過來便滿頭滿臉的黑線,忙不住的擺手:“不用不用,還沒那麼大的仇呢。”

  “……你啊。”李小樓頓時領悟了當年七淨老頭兒對自己的無奈——恨鐵不成鋼。

  “不過話說回來,”勾小鉤忽然正色起來,看著李小樓認真道,“有一句任五倒是說對了,那苗神墓不比旁處,定然兇險無比,你想清楚,進去說不定就出不來了。”

  李小樓望進勾小鉤的眼底,沒接茬,卻反問:“你怎麼不勸老白呢?”

  勾小鉤斂下眸子,磨蹭半天才小聲咕噥:“老白是自己人……”

  “……”

  “大牛?”

  “別管我,我緩緩去。”

  “那個,我剛才玩笑呢!”

  “遲了,已經中招了。”

  “……”

  “土耗子,你在樂麼?”

  “怎麼會?”

  “那為什麼我看見了牙!”

  “嘿嘿……”

  任五的青絲還在地上,勾小鉤每看上一眼,便覺得又歡喜幾分。不論李大牛是怎麼想的,起碼當下時刻,他勾小鉤,滿心溫暖。

  第87章番外雞飛狗跳尋寶記(四)

  一夜好眠的勾小鉤翌日天沒亮,便又尋山去也。這次倒真真有了收穫,在勘察了一十六個山頭之後,把墓的方位縮小到了其中一個——不敢保准,但有八成把握。

  彼時,天已大亮。艷陽把漫山樹木映得鬱鬱蔥蔥,山下的寨子也慢慢甦醒,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勾小鉤摸了把癟癟的肚子,又看了眼無從下手的廣闊山頭,當機決定先回去吃飽再說。

  李小樓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推開竹樓窗格向著朝陽抻了個大大的懶腰,哪知老白和溫淺正要去前廳吃早飯,剛剛好的路過,沒早一刻,沒晚一刻,偏偏就在李大俠“盡展胸襟”的時刻,登時場面有些微妙。

  老白別開臉,故作自然。溫淺收了笑,淡淡瞥過來。

  李小樓無語,只得切斷餘韻收回舒展開來的手臂,悻悻把衣服套了上。要換做別人,李小樓定要直接跟他說了——老子啥也沒幹,別弄得像我調戲了你家媳婦似的!可這面對著溫大俠,不知為何,許多話就是說不出口,好像光被對方那麼雲淡風輕的看著,就渾身不自在。

  論武功,李小樓誰都不怕,可如果哪一天江湖客們之間的比武變成了比對視,那他想都不用想,直接歸順擁戴溫大俠。

  有了衣衫,李大俠也多少自在了些,遂關窗推門,加入隊伍:“吃早飯是吧,別落了我呀。”

  “哪敢。”老白一臉黑線,話里話外完全沒誠意,隨後叩響了李大俠隔壁的竹門,“勾小鉤,日上三竿了——”

  “別叫了,”李小樓打了個哈欠,才道,“早天沒亮這傢伙就出去了。”

  老白皺眉,老大不樂意的咕噥:“不說好大家同去的麼,一個人多危險,黑燈瞎火的山路又崎嶇……”

  溫淺倒覺得可以理解:“畢竟這盜墓不是什麼光彩之事,趁夜色朦朧之際出去,也好避開當地人。”

  李小樓頭一回覺得溫淺的思路對上了自己,無比舒坦:“就是,這寨子人多眼雜的,我們又是外地生人,做事不好太張揚。”

  “嗯,對呢,”溫淺看向李小樓,臉上的笑意似輕風,“只是這夜半時分出門,還是沒躲過李大俠的眼。”

  “……”

  客棧里的早餐簡單得很,饅頭,清粥,小菜。李大俠不喜吃饅頭,於是只喝粥,同時在心裡把溫大俠擰成麻花,作以填補。

  吃完早飯沒多久,勾小鉤便回來了。一邊啃著老白給他留的饅頭,一邊說著自己的發現:“寧王嶺一十六個山頭我都看過了,就是那個准沒錯。野史上記載,寧王生前給自己修墓的時候專門用五行八卦做過定穴,他自己命里缺木,所以陵墓的位置是樹木最繁茂之地,又因他五行克火,旺水,所以墓地定然偏東北忌西南,那寧王嶺所在山脈正是東北西南走向,故而東北方四處山頭最為可能,而這四處里只一處樹木最為繁茂且有河流經過,所以我覺得就在……咳,咳,水水水!”

  “沒人跟你說吃饅頭的時候就認認真真吃,別聒噪嗎!”李大俠如腳踏神風般瞬間取來茶壺,也不費事倒了,直接讓勾小鉤對著茶壺嘴灌。

  半壺茶進肚,勾小鉤才順過氣兒來,儘管被李大俠嘮叨,卻還是難掩喜色:“等下咱們收拾收拾,把乾糧和一些鑽土必備的東西帶齊,就可以出發了。”

  溫淺微微皺眉:“這便可以了?”

  “對啊,”勾小鉤一派理所當然,“不就找個墓口嘛,又不是要下去,需要準備多周全?”

  “哦。”溫淺應了聲,不再言語。

  勾小鉤沒多想,繼續念叨一些乾坤八卦五行定位什麼的,倒是李小樓一下子明白了溫大俠的心,於是便緊緊盯住對方眼睛,無聲的傳遞著自己想說的話:明明惜命惜得緊,還裝出一臉雲淡風輕,我鄙視你!

  溫大俠坦然接受了李大俠的注視,並微笑著頷首回應。

  半個時辰之後,帶齊乾糧的四人便向寧王嶺進發。

  勾小鉤所說的山頭在寧王嶺東北角的深處,不過幾個人憑藉輕功以及勾小鉤之前探得的近路,還是趕在中午時分抵達了那裡,之後糙糙啃了乾糧,便勤奮開工。

  雖然勾小鉤已經把範圍縮小到了一個山頭,可這山頭也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故而四個人兵分幾路,開始了滿山遍野的搜尋。

  勾小鉤還好,畢竟是幹這個的,知道路子,東敲敲西探探,雖累,卻不至於用傻力氣。老白溫淺和李小樓就可憐了,雖然勾小鉤已經大致講了探墓口的基本方法,諸如用專門的鏟子探土,再或者拿著八卦盤對著太陽定位,可畢竟隔行如隔山,幾位活得好好的當世大俠實在對這身後事完全不得要領,因此揮汗如雨幹了一下午,沒得收穫不說,還個個灰頭土臉極其狼狽。

  待夕陽西照,勾小鉤老白溫淺按約定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面面相覷,都在對方臉上看見了清晰明了的結果——一無所獲。

  “話說回來,李大牛呢?”勾三左顧右盼,也沒看到某人的身影。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這荒山野嶺的,老白也有些擔心。

  只溫大俠淡定地望著夕陽:“或許在哪裡睡著了。”

  事實證明,知李者,溫也。

  幾個人又搜了半個時辰的山,總算在半山腰的犄角旮旯里看見了睡在樹上的李大俠。三人上前,只見那樹足要三個人合攏方能抱住,參天的枝幹幾乎遮天蔽日,李大俠呢,也不知爬了多高,總之在下面看來恍若一粒芝麻,不過這芝麻的鼾聲倒內力十足,即使站在樹下,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老白:“叫麼?”

  溫淺:“叫吧。”

  勾小鉤:“李大牛你個好吃懶做的豬趕緊死回中原吧——”

  樹葉伴著土耗子的餘音沙沙作響,李大牛很警覺的睜眼且瞬間彈起擺出禦敵之姿,待品出風中之聲乃熟悉的鄉音之後,方才鬆懈,繼而低頭吼回來:“老子千里迢迢過來保護你,不是為了上山挖土的——”

  “你就是jian懶饞滑,人家老白溫淺快累掉一層皮了——”

  “我那是有先見之明,不做徒勞事——”

  “屁——”

  “你個笨賊再說一遍!?”

  “你罵誰賊呢!?”

  “你!”

  “我什麼時候偷過東西!?”

  “你天天都在偷死人東西!”

  “那你還是劊子手呢,殺人不眨眼!”

  “我那是替天行道!”

  “屁——”

  “我給你說,你要再讓我聽見這個字,老子……”

  “你怎麼樣!”

  “老子……老子……老子怎麼越來越矮了!?”

  “……”

  李大俠和勾大俠由於拌嘴得太過投入,因此十分後知後覺,可老白與溫淺思緒清晰耳聰目明,那是眼睜睜看著李大俠騎的這棵樹低下來的。對,並非李大俠矮了,而是樹低了,就像落了地的人參果,慢慢陷進土裡,越來越矮,越來越矮,直至李大俠呆愣愣的伸腿邁下來——那時他所在的位置已經與地面高度無異了——那樹終是徹底沒了蹤影。

  樹沒了,洞還在。能吞下巨樹的洞自然壯觀,呈規整的圓形,長寬足有十幾丈,看起來就像這一塊的土壤被徹底掏空,只留下冷颼颼的地洞。

  三人早退至安全地帶,李小樓更是在落地之後迅速用輕功逃至最遠,待飛揚的塵土終於落定,耳邊再沒震耳的悶響,大家方才小心翼翼靠過去,慢慢聚攏到巨坑邊緣。

  洞深不見底,一眼望去,除了黑漆漆,再無所獲。勾小鉤試著扔塊石頭進去,最終也沒聽見聲響,倒不時有風吹上來,微微泛涼。

  大家都被這場景驚著了,好半天,沒人說話。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勾小鉤才慢慢吐出一句:“看來,這裡就是墓口。”

  眾人的心情自不用說,驚喜與無語交織,讚嘆同黑線混雜,就連一貫淡定的溫大俠都有些扛不住了,微妙的苦笑著:“這,這算怎麼個說法呢。”

  老白嘆口氣,清亮亮的眼眸恍若看透了世間一切:“總有些人被山豬喜歡,總有些人受墓口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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