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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慡看著他從包里拿出隨身聽,把右耳機塞進耳朵,左面的則垂下來逛盪著,然後倒帶,播放,再倒帶,等終於找到確切位置,才悠哉地躺進椅子,閉目養神。

  可沒一會兒,小孩兒又把眼睛睜開了,忽然看過來。

  李慡來不及收回目光,只好訕訕地笑了笑。

  小孩兒也沖他笑了下,笑靨很短暫,可李慡就是覺得心頭一暖。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幾個半大孩子繞著這一片嬉鬧,也不知誰家帶來的,砰一下撞灑了李慡放在椅子上的可樂,拖鞋被浸濕,李慡忙彎腰拿紙巾去擦,待起身,那邊已經側躺著,只留給他單薄的背影。

  莫名的,想靠近。

  李慡真的說不清這情緒來源,可他想去探究。

  戚七側躺著,好容易慢慢放鬆下神經,卻忽然被一股熱氣籠罩,下一秒,閒置的左耳塞就進了別人耳朵。

  “喂,你聽什麼呢?”李慡的距離很近,幾乎要貼上了。

  戚七一驚,騰的坐起來,咣的撞上了對方下巴,用腦瓜頂。

  可憐的李慡咬到了舌頭。

  戚七咽咽口水,不忍去看慡哥扭曲的表情,那一下,估計咬狠了。

  事實證明,戚七是對的。光緩這口氣兒,慡哥就用了半天。等他能說出句完整話時,還要不住的吸涼氣。

  “我有那麼可怕麼,瞧給你嚇的。”慡哥很受傷。

  戚七十分努力,可還是沒繃住,樂了:“我這不正聽鬼故事嘛,你跟個背後靈似的,我這反應都是輕的。”

  李慡一屁股占了半個躺椅,然後不贊同地皺眉:“小小年紀聽什麼鬼故事!”就算不帶耳機,那吱哇亂叫李慡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不小啦。”戚七皺眉,氣鼓鼓的,像只河豚。

  李慡禁不住就揉亂了對方頭髮:“你真可愛。”

  戚七眨眨眼,忽然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對了,薄荷說劉汀不是你爸。”

  好吧,時光依然向前。

  “他還說別的了麼?”

  “比如呢?”

  比如劉汀不光不是我爸,連人都不是。

  “沒,沒什麼。”

  “那你和劉汀到底什麼關係啊,你進了派出所怎麼不讓家長來領呢?”

  “……我暫時住他家,他是我的遠房親戚,我父母都在外地。”

  “遠房親戚?叔兒?”

  “呃,啊。”

  “那你到底叫什麼啊?”

  “戚、戚七。”

  “哦,那你現在念初中?高中?”

  “高中畢業了,現在無業中。”

  “沒想找工作嗎?”

  “還沒……”

  戚七覺得李慡像那大風車動畫片裡的海爾兄弟,然後自己就是智慧爺爺。

  有一搭沒一搭的你問我答進行了很久,直到那群猴孩子又鬧到這邊了。

  他們好似完全忘掉剛碰灑別人可樂的事情,繼續哈皮無極限,結果又咣當撞倒了戚七的凳子。這回凳子上沒可樂,只有戚七的包,連帶著,包里雜七雜八的東西散落一地。

  可沒等李慡訓斥,那幾個崽子又跑遠去禍害別處了。

  李慡嘆口氣,蹲下來幫戚七撿東西。

  要是以前,戚七肯定干看著,那時候他在李慡家就跟小皇帝似的,說實話,李慡真把他寵天上去了。可現在,他在地面。

  思及此,戚七心情頗為複雜,用李慡聽不見的聲音嘆口氣,他也跟著蹲下來想一塊兒撿,卻發現李慡拿著個剛撿的東西發愣。

  戚七疑惑地湊過去,沒等看清,就聽李慡說:“咱倆鑰匙扣一樣呢。”

  第37章

  戚七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李慡便又有了新發現。

  “靠,連鑰匙都長得像。”

  戚七一個激靈,忽然伸手就把那鑰匙奪過來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包里。

  李慡莫名其妙,好笑道:“緊張什麼,我還能去你家溜門撬鎖啊。”

  戚七沒說話,三兩下把東西劃拉到包里,然後抱著包躺回了椅子上。這一次,兩個耳機都被塞到了耳朵里。

  李慡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一臉茫然。

  明明之前聊得好好的,這,什麼情況?他自認不是個討人嫌的人,街坊鄰里單位同事哪個不喜歡他,不說這小子真好?怎麼到一半大孩子面前,他就這麼不受待見了,要說他長的也不像壞人啊。

  “青春期,別多心哈,這時候的孩子都彆扭。”劉汀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略帶安慰地拍拍他肩膀,“來,那邊兒哥幾個打牌三缺一,嚷著找你呢。”

  “哦。”李慡一邊跟著劉汀往外走,一邊回頭看小孩兒。真的很小,小鼻子小嘴,小胳膊小腿,就像……就像一隻可愛貓兒。

  後來李慡再沒見過戚七,他被拉著打了一夜的牌,第二天睡醒,都中午了,休閒結束,驅車返回。倒是帕塔跟他們一路,其他人都把他當薄荷的室友,還是個需要愛心呵護的,所以覺得挺正常,只李慡知道真相,於是憋著沒法說的後果就是格外內傷。

  下午三點多,李慡抵達自家小區。

  一進單元樓,李慡就覺得不對勁,往日這樓道淒涼寂寥的,放上個牌匾就能COS蘭若寺,可今個兒莫名喧囂,不斷有閒言碎語從樓上飄下來,仔細聽,嚯,人數還不少。

  李慡那警惕心瞬間就提起來了,三步並作兩步往上走,本來想學習大禹過了家門也不入直奔事件源,哪成想那案發現場就是自己家門口。

  房東一見他,立馬從人群里竄出來,動作之矯健不遜於全警標兵。

  李慡下意識後退兩步,仿佛眼前飛來的不是房東而是一桿標槍。

  “你這個人搞什麼?電話一直關機!”房東是個中年婦女,至今李慡也沒搞清她是哪裡人,反正不是北方的,有可能是四川,整個就一潑辣朝天椒。

  “那個,手機停電了,”李慡說著瞄了眼自己家,沙發,電視,飲水機,悲從中來,“大姐,你也太狠了點兒,打不通電話就直接撬鎖啊。”

  哪知房東一聽這個就炸了:“我還沒問你要開鎖費呢!小李不是我說你,出去玩我不管,我也管不著,可總該檢查好水電煤氣的吧,你進去瞧瞧,屋裡都成人工湖嘍,把樓下漏得一塌糊塗,搞什麼搞!”

  暈,不會吧。

  李慡連忙撥開人群進屋去看。

  呃,好吧,誇張修辭果然是女人的天賦。屋裡確實淹了,但重災區就是衛生間,也不知道是下水道堵了抑或其他,總之滿室積水確實完全下不去腳,水龍頭已經被關了,一浴缸的水滿滿當當。不過臥室完全沒事,客廳也只是積了一點點水。樓下倒確實被殃及了,可也沒一塌糊塗那麼嚴重,不過是衛生間滴答不止,客廳電視機上方的一塊牆壁隱隱有了水漬。

  李慡第一時間打掃了案發現場,直到確認樓下再沒有水聲滴答,至於陰濕的牆壁,只能等著它自然風乾了。好在樓下也是個好說話的,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對樓上這小伙子的印象又不錯,李慡賠兩句不是,也就過去了。

  最後房東驅散了好事兒的老頭老太太,又給李慡上了十五分鐘的思想政治課,直到後者對著警徽發誓下不為例,才把人哄走。

  一場戰役下來,李慡累癱在沙發里,久久沒起來。

  時運不濟啊!李慡在心裡給這事兒下了個判詞。還能說什麼呢,前天晚上好端端停水,他起先是想著開開水管,這樣來水了也能知道,誰知道轉身就忘了。這好在是今天才來水,要是昨天就來,指不定水漫金山成什麼樣了呢。

  休息夠了,李慡起身想去廚房弄點兒東西吃,卻不想一隻拖鞋找不見了,也不知剛才上沙發的時候踢到了什麼地方,沒轍,他只好踩著一隻拖鞋彎腰在茶几和沙發下面找,結果拖鞋找到了,就在沙發下面,只不過已然濕透。

  不知沙發底下是個什麼地勢,別處都沒事,只它那裡聚了個小水窪,李慡拿來抹布費勁地伸胳膊去擦,感覺手下並無坑窪,還挺平整,於是覺得此地愈發像怪坡。感覺收拾得差不多,李慡便拿來手電筒照,生怕有漏網之水,結果水沒找著,摸出張照片。

  那是張拍立得。落滿灰塵,卻色彩清晰。

  陽光從窗口she進來,照在李慡身上。他定定地看著照片裡的兩個人,呼吸困難。

  戚七,昨天小孩兒剛告訴他這個名字。他問是七七事變的七七?小孩兒說你見過有人姓阿拉伯數字的麼。當時他怎麼說的?哦對,他說你瞧我這腦子,是戚繼光的戚吧,我叫李慡,咱正式認識一下吧。

  照片中的戚七卻沒了那副死小孩兒樣,反而呆呆的,無害而純良。他好像還沒準備好要被拍,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樣子。反觀自己,那嘴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中了五百萬呢,摟著小孩兒肩膀的手也特自然,好像在說,嘿,看見沒,這是我弟。

  難怪他覺得小孩兒莫名熟悉,難怪小孩兒對他的反應如此奇怪。

  拇指輕輕摩挲過右下角的四個阿拉伯數字,2007。

  有什麼東西被從記憶里剪掉了。

  他確信。

  “什麼事?”薄西岩從不會在接電話的時候說“餵”,只要來顯不是陌生號碼,他總是這三個字,就好像斷定不會有人找他閒聊。

  好吧,事實上薄荷是對的。

  “帕塔在嗎?”

  薄荷頓了下,然後說:“你再說一遍。”

  要不是對方口氣平淡,李慡會以為他想跟自己拼命:“呃,你沒幻聽,我找帕塔。”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帕塔輕快卻略帶疑惑的聲音。

  “慡,薄荷說你找我?”

  李慡是真不喜歡帕塔送給他的簡稱:“嗯,我有些事想問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薄荷的朋友就是帕塔的朋友。可是,你要問什麼呢?”

  “你和劉汀認識多久了?”

  “呃,好像有半年多一點。”

  那就是去年8、9月份的事情,李慡一邊盤算著,一邊又問:“那戚七呢,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慡,你的問題很奇怪,他們兩個住在一起的啊,我認識劉的時候就認識七了,一起的嘛。”

  “那你認識我嗎?”

  “薄荷,你的朋友好像不大正常了……”

  “暈,我是說在今年以前,在我送榛子核桃到你們家以前,你見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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