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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七就想不明白,都讓女人啃成吸血鬼了咋還能有滋有味的抱著那些個凹凸身材親熱呢,就沒點兒心理陰影?而且他們這樣的和人類那個啥,不會發生意外麼?這要懷上可就不是三分鐘微創手術的事兒了,裡面是人是鬼都指不定。

  面對戚七的十萬個為什麼,劉汀就一句話——懷了再說唄。

  戚七都想替廣大婦女抽他。

  可拋開那些個亂七八糟,劉汀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更正,不錯的同類。性格慡快心裡陽光,還講義氣。要知道在同類里碰見個“正常人”有多難,起碼戚七碰見的那兩個都算不得正常,這還是比較委婉的說法,正確用詞的話,應該是扭曲,以至於在跟他們接觸的時候戚七總覺得自己像在面對“異類”。戚七沒奢望再做回人,可也不想真變成鬼,無論是被絕望籠罩恨不得天天詛咒自己趕緊解脫的那種,還是吸人血取人命眼都不眨完全忘了自己也曾是這種群一份子的那種。

  相比之下,劉汀很美好。

  或許是成為吸血鬼的時間還不長吧,劉汀身上依舊保持著濃濃的人味兒,戚七喜歡。

  又一個人過來買盤,戚七沒理,劉汀便顛顛兒給人服務,又是找盤又是找錢的,玩兒得不亦樂乎。待送走了顧客,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戚七:“為什麼不管是我這種半路出家的還是你這種死後生成的都會催眠呢?吸血鬼通用技?”

  “……”戚七從沒在這麼專業的角度思考過此類問題,故而遲疑半天,才不太確定道,“可能吧,反正我遇見過的都會。”

  “嘖,那咱這物種也太缺乏多樣性了。”除了被咬那回,劉汀就再沒碰見過同類,直到戚七,所以這會兒戚七口中“碰見過的”便成了他下結論的全部樣本依據。

  “我說他們會催眠,可沒說他們只會催眠。”戚七揚起嘴角,又不疾不徐地補充了一句。

  逗劉汀是一件很有趣味性的活動。

  “暈,你敢不敢一次性說完!”後者不負眾望的炸毛了。

  戚七的惡趣味得到滿足,開始認真去翻那些不知被丟到何處的過往片段。

  “其實我也就遇過兩個。第一次是個女人,模樣也就三十左右,但你要是第一次見她保准以為她該退休了,反正就是整個人的感覺都很陰暗,暮氣沉沉,然後她的能力是讓所有被她碰過的東西人和動物除外,瞬間腐敗衰壞,比如水果一下子就發霉,飯菜頃刻間餿掉,要是家具什麼被她碰了,那就算徹底玩完兒,修都沒得修,有意思吧。”

  “嗯,”劉汀真心點頭,“標準的配套設施,和她的人很搭。”

  “第二回那個男人倒沒什麼特別的了,就是力氣大,徒手掀翻汽車跟玩兒似的。”

  “大力水手?”

  “而且不用吃菠菜。”

  “……你怎麼淨遇見奇人?”

  “還行吧,晃蕩七十年就碰見倆,而且也未必算奇,興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別的能力呢。”

  “那為啥我倆沒有?”

  “別扯上我,我會糙上飛。”

  “靠,合著就我是殘次品啊!”

  抓狂的劉汀讓戚七樂岔了氣兒。

  其實在他看來,劉汀都夠得上優質了——有車,有房,有新鮮血漿,正直,熱情,樂觀向上,雖然私生活濫點兒,但他是實實在在活著的。而之前提到的那兩位,一個看厭了腐敗,終於在半年不吃不喝之後如願解脫了自己,一個吸乾了無數女孩兒的血,終在徒手殺掉四個警察之後突出重圍,於茫茫人海中逃之夭夭,再也不見。

  不過這些,戚七都不打算告訴劉汀。如果可以,這個男人最好永遠都這麼傻吃傻睡的活著,像個樣板房似的佇立在那兒,讓自己這樣的傢伙時不時的瞻仰瞻仰,然後說,哦,原來日子還可以這麼過。

  “其實有時候想想,不會催眠也挺好,”只知道傻吃傻睡的人忽然感慨起來,“雖說會提心弔膽,可好賴有人記著你,證明你確實擱這世上呆過。”

  原來,他也不是沒心沒肺的。

  “那你別用不就得了,又沒人逼著你表演。”

  “不噎我你能死啊,”劉汀沒好氣的叫,過了半天,才小聲嘟囔,“那不是方便麼,唰的一下搞定,不用擔心露出馬腳,更不用擔心二十年後再相聚。”

  劉汀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種可以稱之為茫然若失的情緒,戚七看了半天,忽然說:“我會記得你。”

  劉汀沒反應過來,問:“你說啥?”

  戚七又重複一遍:“我會記得你。”

  這一次,劉汀聽明白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可總不能摟著一小孩兒念叨我謝你吧。況且謝這個字太輕了,在他們遙遙無期的生命終結點面前,單薄得不值一提。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誰又知道幾百年後自己是人是鬼?古語總結得精闢,夜長夢多。而他們的夜,也太他媽長了。

  “廢話,老子養你精心得跟養兒子似的……”最終,劉汀只能來這麼一句。

  戚七笑笑,頭一歪,抵在了對方肩膀。

  劉汀幽幽地嘆了口氣。仰頭,趕巧看見一朵煙花綻放,他正納悶兒,又接連來了第二朵第三朵。很快,整個夜空都成了彩色的,絢爛而迷人。

  “笨瓜,”戚七不用去看都能想得到傻吃傻睡君此刻的呆樣兒,“香港回歸十周年啦。”

  第22章

  為慶祝香港回歸十周年,劉汀在陪戚七收攤兒後毅然決然奔赴酒吧,戚七很是鄙視了對方一番,末了自己回家。

  劉汀的家安在A市最有名的商圈,絕對是寸土寸金。他住那小區又是高檔中的高檔,而最令人髮指的是他還整整買下一層,結果把牆壁完全打通之後就像個網球場,撒點兒紅土能直接搞法網了。剛住進去那會兒戚七還迷過路,因為不光客廳巨大,房間也多,頗有點兒“藍鬍子”的味道,不過藍鬍子家是每個房間都上鎖,尤其是最後那間根本看不得,可劉汀家除了大門,壓根兒就沒第二把鎖。挨個房間隨便進,什麼書房客房健身房,單間套件情侶間,茶水室會議室更衣室,甚至還有嬰兒房!好麼,也不知道給誰準備的。

  後來逮著機會戚七便問他了,說你一個人整這麼大房子幹嘛呢,沒事兒閒的。劉汀的答案是這樣看著熱鬧。說這話的時候男人正QQ上跟一MM調情呢,對他是絕對的心不在焉,可戚七偏偏被虐著了。

  看著,熱鬧。

  十三,十四,十五……電梯數字一層層往上跳,微微的超重感讓戚七有點兒噁心,他只好把注意力從鮮紅的數字上移開,卻不小心瞄到了一旁的男人。午夜的電梯裡,只有他們倆。電梯內壁的鏡面上映出男人毫無表情的臉,讓戚七不自覺想到《生化危機》。

  男人在二十一層離開,隨著電梯門緩緩合上,戚七長長地舒了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劉汀這樓里住了很多看起來高深莫測的人,你瞧不出他們的喜怒哀樂,也無從知曉他們的身家背景,只是每天這般擦肩,視線相撞,再各自移開,弄得戚七一進電梯就覺得壓力好大。

  奇怪的有錢人——這是戚七給他們的評語。

  開門的時候戚七遍尋不到劉汀給他的那把造型獨特據說無比防盜的鑰匙,他蹲門口翻了半天腰包,依舊無果,煩躁之下他索性把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倒在了地上。只聽稀里嘩啦,什麼錢包門卡雜七雜八都出來了,還有一串鑰匙。

  戚七愣住,低頭望著那串東西發呆。相比劉汀給的,此刻躺在地上這串鑰匙實在寒酸到極點,粗糙的鐵圈兒,隨便掰掰都能弄彎的鑰匙片兒,還有那軟橡膠的福娃鑰匙扣。橡膠邊緣有些發黑,看起來舊舊的。京京還是貝貝來著?戚七有點兒心慌,才三個月,他居然忘了。

  就像他怎麼也想不起來當初離開的時候為什麼要帶走這東西。

  住李慡家一個冬天,他壓根兒就沒用鑰匙開過門,確切的說走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所以說這玩意兒就是個擺設。可他確實留下了,並且留到現在。

  【你就把這裡當自個兒家,安心呆著吧。】

  ——那人給他鑰匙時說的話。

  唯一,他把這個記住了。

  戚七最終也沒找到那把花里胡哨的防盜鑰匙,索性扮了回蜘蛛俠,趁茫茫夜色從屋頂攀下來溜窗戶進去了——也幸虧劉汀家只在頂層的下面的下面,還有他那個為防止煤氣泄漏濃度上升引發爆炸而從來沒關過的廚房窗戶。

  “幹嘛呢?”

  “嘿嘿,還能幹嘛啊……”

  “拜拜。”

  “哎哎,開玩笑呢,”劉汀急了,忙在電話那頭嚷嚷,“我這吧檯溜溜等半個點兒了,愣沒瞧見一個美的。”

  “你早晚死花叢里!”戚七受不了地罵了句,然後言歸正傳,“我把你給那鑰匙丟了,記得回頭換鎖。”

  劉汀愣了下:“啊?丟哪兒了?”

  戚七翻白眼:“我要知道丟哪兒了那還叫丟麼。”

  “哦,那就沒事兒,”劉汀淡定了,“別人撿著也不知道誰家。”

  戚七無語,只能說:“你心態真好。”

  劉汀在那頭兒樂得沒心沒肺的:“嘿,你別一個人宅著了,過來一起玩兒唄。”

  戚七打了個哈欠,掀開柔軟的被子,鑽了進去:“我怕被母老虎吃了。”

  “你個小人精!”劉汀說完,嘻嘻哈哈掛了電話。

  戚七把手機丟到一旁,扯過被子蒙住頭,完全的黑暗讓他覺得很踏實。

  劉汀家的中央空調常年20度,可由於靜音太好,所以並沒有颼颼的風,只是很涼。

  夜非常靜,靜到可以聽見一根針掉落在地毯上的聲音,靜到被子裡微弱的呼吸都顯得那麼粗重。

  不知過了多久,戚七睜開眼睛,扯下被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他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他不曉得,明明生物鐘已經被人調過來了。是啊,已經讓人調過來了。戚七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那傢伙呈大字狀仰面朝天躺床上,睡得西里呼嚕,睡得坦坦蕩蕩,顫巍巍的老吊扇在天花板上轉啊轉,扇葉上的蛛絲隨之擺動,帶來的風吹起那傢伙的破背心兒,還有幾絲涼氣兒調皮的溜進五塊錢一條的山寨CK……

  只在一起住了個冬天啊,戚七就想不通了,怎麼印象就深成這樣,跟鋼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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