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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怎麼,不信?我給你講……”

  李慡欲哭無淚,本來天就熱,這會兒更暈了,眼看著周圍景致全模糊起來就剩下小賣部大哥那上下翻飛的嘴唇。

  終於,銀河系裡飛出一記天籟之音:“對不起,打斷一下。”

  小賣部大哥一愣。

  “近半個月小區裡有可疑生人來過麼?”

  “好像……”

  “有,或者沒有。”

  “好像……沒有。”

  “謝謝。”

  跟薄西岩快步奔赴下一個片區的時候李慡抱住對方猛啃的心都有。或許是感情太過外露,連一貫不關心同事的薄西岩都忍不住問上一句:“怎麼了?”

  慡哥總算有了直抒胸臆的機會:“選一個好搭檔是多麼的重要啊!”

  薄西岩愣住,半天才很客氣的頷首:“謝謝。”

  李慡跟薄西岩搭檔走訪群眾已經第三天了,緝捕犯罪分子是刑警隊的事兒,他們派出所的一貫職責就是協助做好外圍。這樣的工作通常是大海撈針,不過只要犯罪分子還沒落網,他們就不能鬆懈,所謂法網恢恢,他們便是那網上的眼兒,你一松不要緊,保不齊犯罪分子就從你這兒溜了。

  下一個片區是外來務工人員集中地,一水兒的筒子樓,別說居委會大媽沒有,就象徵性的社區辦公室都不見,小商小販倒是不少,可問什麼都是不清楚,不知道,不曉得。想想也是,終日奔波自顧不暇里,誰還有心思關心街坊呢。

  沒轍,李慡只好跟薄西岩挨家挨戶走訪。結果救了一個正被家暴的可憐女人,撞破兩對光天化日相親相愛的鴛鴦。更要命的是其中還有對是哥倆兒,那聲音壓根無視門板,以雷霆萬鈞之勢在樓道里迴蕩再迴蕩,弄到最後薄西岩都扛不住了說要不直接走訪下一家吧,不想被慡哥一口否定。

  “萬一就是犯罪嫌疑人呢!”慡哥那說話的架勢就好像他隔著門板透視了似的。

  那這罪犯心理素質真好,薄西岩在心裡嘀咕,可面兒上卻只是挑挑眉,看起來就像在說嗯,你言之有理。

  雖然慡哥精神可嘉,但效果不咋地,傍晚時分倆人從最後一個小區里出來,心知肚明又一天過去了。不過倒也不至於讓人多沮喪,本來外圍工作就不是奔著抓賊去的,而是靠緊密而紮實的工作將犯罪嫌疑人可能藏匿的範圍縮小再縮小,這就跟過篩子一樣,總有一天他沒地兒躲了,也就該落網了。

  “喏,來一根兒消消火。”李慡把還冒著涼氣兒的雪糕遞給薄西岩。

  彼時已是傍晚六點,太陽卻猛地從烏雲後面冒出了頭,連日陰雨里忽來這麼萬丈的光芒,很有點海市蜃樓的恍惚感。

  薄西岩看看雪糕,又看看慡哥,實話實說:“我沒火。”

  “那就當陪我。”李慡不管三七二十一愣給人塞了過去。

  薄西岩低頭對著手裡的東西沉吟半天,雖然覺得麻煩,可有些話還是要說的:“我不愛吃巧樂茲。”

  “你直接說你想吃綠豆的不就完了!”李慡鄙視地把巧樂茲抽回來,又把綠色心情遞過去。

  這回薄西岩欣然笑納:“多謝。”

  香甜的巧克力奶油在嘴裡化開,忙碌了一天的疲憊似乎也隨之消融了。李慡舒服地嘆口氣,起了跟薄西岩閒聊的興致:“沒成想跟你搭檔呢。”

  “王副手下四個人,我們倆同組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三點三。”

  “……”

  他說什麼來著,跟這人互動那至多三句半!

  不過看著薄西岩一口口咬冰棍兒,李慡又慢慢對這人生出點兒階級情誼。怎麼講呢,其實除了三五不時的外借,薄西岩在所里還真沒什麼特權,開會再無聊也得參加,走訪再辛苦也要堅持,半年一回的體能測試不合格也得補考,說白了,天下片兒警都一樣,所以說這人在單位的格格不入,完全得益於他那欠扁的性格。

  這廂李慡正不著邊際的神遊呢,那廂薄西岩的手機響了。李慡差點兒被嚇個跟頭,一男聲順著嘈雜的揚聲器就飄出來了不知疲倦地喊親愛的接電話親愛的你快點接電話……

  天雷啊!

  可人家薄荷君就是能巨從容的先看看來顯,再微微蹙眉,最後才緩緩按下接聽鍵。

  薄西岩沒避人的意思,李慡自然也光明正大的旁聽。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挺著急,上來就嘰里呱啦說一堆,也不知哪國方言,反正順著聽筒飄出的若干音節都像來自外太空的,且語速極快。

  薄荷君從來不是什麼耐心之人,只大略聽了半分鐘,便遞給對方三句話:“帕塔,別鬧,我可以下班了。”

  李慡從本心上講是真沒想八卦,可那耳朵非要自顧自地豎成天線,他攔都攔不住。

  電話那頭的傢伙似乎不依不饒,又嘰里呱啦起來,李慡心說這不同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樣,你換個人來跟薄西岩這麼聒噪試試,早就……

  “聽好,別蹬鼻子上臉。”

  得,薄荷君就一童叟無欺天秤座。

  第20章

  薄荷君的電話沒持續多久,李慡看了下表,可能攏共也就兩分鐘。

  然後薄西岩問他:“等下你回所里麼?”

  李慡點頭:“怎麼也得跟頭兒匯報下戰果。”

  薄西岩估計是想樂,但他實在不擅長,於是表情就只透出微微的有趣:“咱今天有戰果麼?”

  “沒有戰果就是最好的成果,”李慡手腕一抖,雪糕棍兒準確無誤的落進垃圾桶,“這說明咱轄區睦鄰友好家宅平安。”

  薄西岩不跟他貧,只淡淡地說:“那你幫我跟王副打個招呼吧,我這邊順路,就直接回家了。”

  “成。”李慡答應得痛快。本來他們所也不搞官僚主義那一套,平日裡無償加班多了去了,再沒點彈性鐵人也得揭竿起義。

  這回薄西岩沒搞那形式化的謝謝,反而是特有紳士范兒地沖李慡點個頭,末了終於送出一記若有似無的微笑。

  太陽咔嚓一下就落山了。

  李慡覺得他應該馬上腳踩風火輪迴去告訴所里弟兄自己看見神跡了,好麼,這輩子就算沒白活!

  夕陽僅剩的丁點兒餘暉把薄西岩本就不短的背影拉得更長,慢慢的與電線桿在水面馬路上的倒影融為一體。李慡便在這狹長的陰影里反覆咀嚼剛剛聽來的名字。

  帕塔……應該是名字吧?不過怎麼聽都不像人類倒像是愛犬暱稱,可問題是拿著電話對另一端的愛犬說,別鬧,我要下班了?

  ……

  盛夏傍晚,慡哥成功的被自己營造出來的臆想圖景瘮著了。

  犯罪嫌疑人落網是在一個星期之後。據說是東城弟兄們掃黃時擱洗頭房裡把人逮著的。要說也是那人該著,本來人東城弟兄們沒注意這麼一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扔人堆里就沒影兒的,可架不住他心虛啊,非得逃,你說你要逃跑那就趁亂唄,還偏要在其他同道中人都老實巴交抱頭蹲牆角的當口做這齣頭鳥,那東城弟兄們天天的大迴環外帶引體向上能是白練的?當下摁住。最後一細查,得,城東弟兄們險些暈菜。

  不管洗頭房內勇擒惡徒這事跡傳出去好不好聽,反正“六一五大案”就這麼破了。

  捷報傳來的時候李慡正跟薄西岩一起給市政當外援呢。全市的下水道要統一整改,免不了影響交通。這車多路窄就容易出事兒,交警不夠找協警,協警不夠那就得找片兒警了,反正都是些雞毛蒜皮,片兒警倒也對口。

  這幾天李慡和薄西岩也搭檔出默契了,通常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人到他倆手裡沒半小時保證服服帖帖,事兒到他倆手裡沒半小時保證穩穩妥妥。弄得交警隊那政委三天兩頭跟王大剛打聽,你那倆兵想轉系統不?

  給市政幫忙期間,默認八點半下班,所以每回李慡跟薄西岩往家回的時候都是華燈初上,各式霓虹讓夜色下的城市看起來是那麼的色彩斑斕,迷離中,漫出些許不真實感。

  薄西岩家在城西,李慡家在城中,但兩人執勤的地兒屬於城中偏東些,故而每天回家的公交車總有一段是重疊的。近九點的基本就是末班車了,人很少,兩個人通常就並排而坐,然後相顧無言。

  可今天等了十多分鐘,愣是沒看見車的影子。

  “要不打車回吧。”李慡提了個比較靠譜的建議。

  薄西岩沒意見,並當下身體力行的衝著遠方疾馳而來的TAXI伸出了堅實的臂膀。

  結果下一秒就聽個女的在胡同里喊:“救命啊,搶劫了——”

  “薄荷……”李慡實在找不到詞兒來表達自己澎湃的內心世界了,唯一能做的只是拍拍瘟神肩膀,然後以光速轉身衝進胡同。

  “警察!別動!你他媽站住,還敢給我跑——”

  寂靜的小巷被慡哥的怒吼震得搖搖晃晃。

  “還要車麼?”後腳停過來的計程車司機看看薄西岩,又遠目了一下巷子口,等客人自己決定。

  薄西岩理所當然地拉開車門,坐進去,然後吩咐司機:“去巷子的另一頭。”

  司機瞬間領會精神,一腳油門踩得那叫一個亢奮。

  出事兒的巷子屬於尚未改造的城中村,瓦舍密集,蜿蜒狹長,沒個一二十分鐘根本出不來。於是乎薄西岩靠著車門等了半天,才等來那倆搖搖晃晃的人影——任誰狂奔二十分鐘也沒辦法再維持矯健的身姿了。

  薄西岩沒費吹灰之力,一伸腿,扭個膀子,就把小賊拿下了。看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李慡直吐血。

  “你他媽、你他媽……這招……招也太損了……”

  “前後夾擊,”薄西岩覺得自己和李慡的配合很圓滿,“跟歹徒就得鬥智鬥勇。”

  李慡悟了,人家就是那靠腦子的智,自己就是那靠蠻力的勇。

  倆人一左一右夾著歹徒坐進後排,讓司機直接往派出所開,結果司機師傅隨口問了句“他搶的誰啊”,倆人才想起來那被遺忘在巷子裡的姑娘。

  後來還是李慡出去找的,找到的時候那姑娘都快哭了,還以為碰見的是一犯罪團伙呢。幸虧李慡長了張堂堂正正的臉,又周身溢滿正義之氣——好吧,這是慡哥自己總結的,真實情況是姑娘在看了他的警官證之後,方才破涕為笑,瞧著他的眼神也直接從警惕變成某種不知名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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