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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歸想,譚雲山卻也一樣屏住呼吸,緊緊盯著那仙魄,希望其順利回到庚辰上仙的身體。

  若這時厲莽再來一下,天帝也回天乏術。

  然而不知是不是剛剛那一擊耗了極大妖氣,此時的厲莽在眾仙的降妖咒中重新安穩下來,撞破九天門的那一截身體也落回忘淵之畔,那血盆大口倒仍張著,一下下喘粗氣。

  仙魄終於完全沒入鄭駁老胸膛。

  譚雲山剛要舒口氣,卻在下一刻怔住——那仙魄又出來了,托著它或者說將它重新逼出來的,是一團黑氣。

  南鈺雙眼通紅,幾近絕望地看向天帝,他不知道這位九天至尊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若有,他甘願以命換命!

  天帝沒看他,只定定望著那團仙魄,口中默念有詞。

  頃刻,一個巴掌大的、香爐模樣的法器凌空飛來,將鄭駁老的仙魄納入爐內,卻將所有黑氣擋在了香爐之外。

  “他中了妖獸的至邪之氣,邪氣不驅,仙魄回不了身體。”天帝隔空將香爐送至南鈺手中。

  南鈺護緊香爐,迫不及待地問:“該如何驅邪氣?”

  “肉身入星辰爐,爐下燃淨仙草,足足煉滿七日,切記火不可滅,邪氣盡除。”天帝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香爐,“在那之前,看好你師父的仙魄。”

  南鈺用力點頭,恐懼、忐忑、慶幸、後怕……他已經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再克制不住,濕了眼眶。

  “你還真是一點不像你師父。”天帝搖搖頭,似有失望。

  南鈺不解,愣在那裡。

  天帝沉下聲音:“如果現在是鄭駁老,他不會在已經發生的事情上浪費一點時間,而是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庚辰宮,繼續拿起《九天星宮》,卜渡劫之法。”

  “師父已經占出了厲莽死門……” 南鈺怔怔看著天帝,可底氣並不太足。

  “要麼是卜錯死門,要麼是僅有死門還不夠,需以得當之法相配合,”天帝看著一臉少年氣的塵華上仙,目光是極深的信任與託付,“九天仙界能不能渡過這一劫,就看你了。”

  “我?”重任來得猝不及防,南鈺一時大亂。

  他去占星,誰來為師父驅邪?

  他根本沒認真學過師父的占星之術,不過是看得年頭久了,耳濡目染會那麼點皮毛,師父都占不出的伏妖之法,他怎麼可能占得出!

  “我會派人將星辰爐和淨仙草送去庚辰宮,並在七日內不眠不休守著,你若不放心,大可連人帶爐一併移至占星室。”

  “可我真的不行,我只是給我師父打打下手,我連九天星……”

  眾仙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打斷了南鈺的話。

  緊接著,驚呼四起。

  南鈺看著天帝和兩個夥伴也變了臉色,立刻回頭。然後,他慢慢睜大眼睛,也不由自主倒吸口冷氣。

  這是他見過的,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厲莽圓滾滾的身上正裂開一道道口子,每道裂口都流出鮮血,而鮮血中,又慢慢生出牙齒。

  最後,所有的裂口都成了嘴,從九天門到忘淵之末,無分頭尾,密密麻麻遍布在厲莽身上,像無數頭只有嘴的小獸聚成了一條肉蟲。

  狂風乍起!

  忘淵水面被吹得盪出波浪,可那浪起之後並不回落,而是漾出忘淵,直直進入一張張血盆大口!

  厲莽,終是喝起了忘淵之水。

  九天寶殿,不,整個九天仙界,陷入死寂。

  只漾起又來不及被厲莽喝到的忘淵水,拍落在岸,聲聲清脆。

  “你師父有占出一旦厲莽開始喝忘淵之水,多久能喝乾嗎?”天帝從容地問,竟連先前的那絲亂都沒了。

  師父還真占出了,只是不想徒增恐慌。

  可天帝平和淳厚的聲音,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南鈺起身,第一次與他平視,像師父一直以來的那樣:“一天,忘淵水便會降下三尺,三尺之後,淺處的妖邪現世,接著忘淵水越往下降,越深處的妖邪便會陸續而出,不必等到喝乾,世間已亂。”

  天帝:“所以一天是大限。”

  南鈺:“若重布仙陣,可拖至三天。”

  天帝:“三天,卜得出嗎?”

  南鈺微微抬頭,很想慷慨激昂地說一句“能”,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天帝忽然笑了,清淺的,溫和的,一剎那便將周遭的沉重壓抑驅散,透進微涼的風。

  他說:“去吧,盡你全力,成與不成都無妨,那就是九天仙界的命數。”

  第64章

  珞宓在噩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躺在羽瑤宮的寢榻上。

  鬢角的髮絲已被汗水打透,貼在臉頰上,些許涼意的潮濕。

  她坐起來輕輕喘息,慢慢平復因駭然夢境而狂亂的心跳,由衷慶幸著,還好是夢。

  “來人——”竟無一個仙婢發現她已睡醒,要起身更衣嗎?看來最近她是管教得有點鬆了。

  寢殿外,無人應答。

  珞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正想罵,忽然聽見腳步聲。

  只一人,由遠及近。

  不是仙婢刻意放輕的細碎,而是沉穩的、不容動搖的氣度。

  “母后?”珞宓看著進殿的身影,有些茫然。

  帝後見她這樣,怒又襲上心頭:“睡一覺,就忘掉自己闖下多大禍了?”

  她是想橫眉立目的,可話一出口,才發現疲憊有餘,震懾不足。連日鏖戰,竟磨得她連發怒的力氣都沒了。

  可這足以讓珞宓憶起一切。

  原來不是夢,原來那樣日昏月暗星辰盡落的恐怖景象,是真的。

  驚懼和後悔洶湧回籠,她的聲音開始發澀,顫抖:“忘淵……真的幹了?”

  “厲莽已經喝了快有三天三夜,至多再一個時辰,水面低過三尺,那些被投入忘淵的妖邪就會陸續出來了。”帝後不想對女兒粉飾太平,可當看見其眼中的驚愕與悔恨,還是心生不忍,抬手輕擦她鬢角的汗水,將凌亂髮絲順於耳後。

  淚水奪眶而出,珞宓撲進帝後懷裡,泣不成聲:“我沒想到會這樣,我真的只是想讓長樂找回心……”

  帝後拍了拍她的後背,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冷靜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珞宓抬起頭,哭得聲音斷斷續續,哪裡還有羽瑤上仙的跋扈高傲,只剩犯了錯的懊悔與惶恐:“說、說什麼都晚了……我闖大禍……闖大禍了對不對……”

  帝後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心已軟得不成樣子,但臉上和聲音都沒泄露半點:“無論忘淵水干與不干,罪是一定會問的,你如果不說實話,母后也救不了你。”

  她要趁著天帝審問之前把事情弄清楚,以便最大限度護住女兒,但也要趕在忘淵水落三尺之前回去抵禦即將現世的邪魔。

  沒有更多的時間耗在這裡了,她必須速戰速決。

  珞宓在帝後嚴肅冷峻的目光中漸漸停止哭泣,一連幾個深呼吸後,她終於說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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