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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林雨也是夠苦的,這倆人好不容易結了婚有了孩子,現在卻弄成這樣。”
我不無感概的嘆著氣,又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肖寧會死了?”
肖寧是上官逸一手帶出來的人,他的能力很強,我也是親眼見識過的。說他以一敵百可能誇張了些,但是一般情況下是傷不到他的,能讓他喪命絕非一般的敵人,但我很驚訝,到底敵人的數量多龐大才能讓他命喪當場。
我想著,偏過頭去看上官逸,但見他眼中泛著一股嗜血的紅,這種殺戮的紅,是我這七年來頭一次見。
從前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棘手的案子,也曾看到過他為我紅了眼,但不同於這種眼光。
我沒來由的哆嗦了一下,輕聲喚道:“上官逸,你,怎麼了?”
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失態,斂了下神色,滿眼的紅光瞬間深邃了,扯了下唇角道:“我只能說,有特工潛入境內,拿走了很重要的東西,關乎國家的東西,肖寧奮不顧身的,拼了命把東西搶了回來。
你知道,我們不能越過邊境線,可那特工手裡的東西又不能被泄露,肖寧一個人就地掩埋了自己所有能夠識別身份的東西,趁著夜色追過邊境,總算是把東西搶回來了。為了避免被M國察覺,引起兩國不必要的爭端,肖寧不敢用槍,也不敢弄出大動靜,東西搶回來了,也被那特工的同夥打了一槍。
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還有守在邊境線的戰士們,恐怕肖寧拼死搶回來的東西還要落入敵人的手裡。
我們不能越境,肖寧撐著一口氣,連滾帶爬的回了咱們的國土上,不然,可真要暴屍他國。別說是烈士,連死都只能枉死了,搞不好還要背上點罪名。”
這,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我們國與國之間的邊界線,接壤的,也就是向前一步,向後一步的事。國防守軍,萬不能越境一步,執行任務,沒有得到國家的批准和兩國交涉,也是不可以跨境的。這樣會挑起兩國爭端,人家國家的邊防守兵一槍崩了你,也是白死。
看來這件事是十分緊急,當時也來不及請示。
這其中肯定不簡單,上官逸不說,我也不能再問,這事關國家機密。
不過,我也在心中為肖寧捏了一把汗,差一點,我們都不能為他收屍。也難怪他的喪禮會這麼匆忙。
林雨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醫生檢查胎兒也穩定,就不用再住院了。
這些天她努力保持心情好一些,有時候讓我陪她看看喜劇電影什麼的,我知道,她這是強顏歡笑,都是為了讓肚子裡的孩子,能夠儘可能的健康成長。
肖寧的衣服,因為上面有血漬,她抽空清洗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她父母也是很疼她,既然答應了讓她生下孩子,這些天也都在照顧她,沒再提別的。
肖然還要上學,上官逸就早早把她打發回學校了。我覺得這樣做很對,那天她跟林雨爸媽起了爭執,過後都看不順眼,留下來萬一再起爭執,可就把林雨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再破壞了。
軍營里要開表彰大會,說是表彰這次事件的戰士,其實我知道是專門為肖寧開的。
我也知道,這次表彰大會,上官逸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才爭取來的。
按道理說,肖寧這件事是個秘密,已經讓他以烈士之名下葬,再公開表彰有點不太可能。
不過,這個表彰大會也只是一個小型的,在先鋒營的一間學習大廳,上面派來了兩個人,消息也都是封鎖的。
參與的都是這次參加行動的官兵,軍屬一概不許參加,也不許通知家裡。只有林雨和我例外。
林雨作為肖寧的妻子,代替他參加,我,是借著要照顧她的名義跟著的,也可能是因為有上官逸的關係。
林雨依然是一身黑衣,雖然不帶孝了,但卻不肯換別的顏色衣服穿。
當我和她走進大廳,所有的官兵都站了起來,靜靜的注視著我們。一個戰士為我們引路,坐到了預留的第一排的中間位置。
領導做了簡短的講話後,就是表彰的時刻了。此次參與行動的官兵都晉了一級,或者是給了一些獎勵。
最後輪到了肖寧。
提起肖寧,全場鴉雀無聲。
除了宣布晉銜為上校之外,還頒發個人二等功。上校的衣服在他下葬之前已經為他穿上了,這二等軍功章,是林雨代他上台受領。
我把她扶上台,站在台下,看著她接過那枚軍功章,顫抖的手舉起來。
這一刻,她哭了,是從肖寧死訊到現在,第一次為肖寧哭。
失聲痛哭!
她說:“我代肖寧,謝謝大家!”
話音未落,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仰起頭,看著天上,“肖寧,你看到了嗎?今天,我第一次以妻子的身份,站在你的軍營里,也是最後一次了。這一刻,我驕傲,我是你肖寧的妻子。”
復又低下頭,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肚子,低喃道:“孩子,這是你爸爸的榮譽,你要一輩子記得,你是烈士的後代。”
不大的會場裡,響起了隱隱的抽泣聲,我望了一眼,戰士們有的低著頭,有的仰著頭,有的在抹眼淚。
表彰會後,林雨被父母接回家養胎,上官逸也要回自己的駐地。
我不放心她,但也只能暫時告別。臨走的時候,我幫她整理東西,她什麼都不想要,只寶貝似的帶走了肖寧犧牲時候穿的那件作戰服。摸著上衣胸口,那被搶打壞的破洞,笑著對我說:“以前我總要幫他洗衣服,他總說不行,說他的衣服料子太厚,洗起來費勁,怕我傷手,一直到他死,我都沒幫他洗過一次。
現在摸著這衣料,也不是多厚,不然,怎麼擋不了子彈。”
我怔了怔,就算是防彈衣也有擋不住的時候,別說一件作戰服了。何況當時事發緊急,應該也沒有空去想什麼防彈衣之類的。
“好了,我走了。”林雨自嘲的笑笑,把衣服塞進自己隨身的包里,我送她到操場,那裡有專門派的車在等她。
從宿舍到操場的路,她走得很慢,很慢。站在操場的車門前,她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才坐上車。
“我過段時間就去看你,我們保持聯繫,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囑咐道:“別想太多了,一定要保重身體,就算是為了孩子。”
“放心吧,記得我們的約定。”她衝著我拜拜手,便搖上了車窗。
我看著載著她的車子漸行漸遠,又看了一眼這偌大的軍營,林雨臨走前的一眼,是在告別。
“我們也該走了。”上官逸站在我的身邊,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點點頭,“陪我再去看看飛虎唄。”
上官逸看了下時間,點點頭。
我們兩個去了犬舍,這麼久,飛虎竟然也沒忘了我,見到我後就撒著嬌的撲上來。
我摸著它的脖子,想起第一次在這裡看見它的場景。
這條軍犬,是肖寧親自餵養的,如今,肖寧不在了,不知道還有誰能制住它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