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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讓我的淚水如同這絕提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大雨還在下,江水還在漲,如此這樣的情形反覆的出現,一個戰士被沖走了,就會有另一個戰士跳下去,替補上他的位置。

  這個人牆,一直持續到晚上,大雨慢慢停了。岸上的官兵投放了不知道多少的沙袋,才算暫時堵住了那個缺口。

  等“人牆”戰士們上來,就坐在了大壩邊上,有的脫了鞋擰著褲子和襪子上的水,有的拿了壓縮餅乾吃了兩口,就歪倒在濕漉漉的地上。

  “馨夢,咱們回去把帶來的泡麵拿來。”

  這樣冰冷的天氣,又都穿著cháo濕的衣服,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不是要命嗎?他們也是人啊。

  “好,可是,我們倆也拿不了多少啊。”王馨夢和我邊走邊說。

  “我們幫忙去拿。”有些剛被官兵救下來的災民還沒離開大壩,聽到我們的對話,自發的要幫忙。

  我一看,十幾個,夠了。

  回到安置點,我們急忙燒了開水,暖壺太小,根本拿不了多少。就找了一個兩人抬的大罐,就是那種早餐店用來熬粥的。是一個志願者大老遠拉來的,就是打算給災民做飯用的。

  安置點的災民一聽說我們是要給大壩上的官兵送飯送水,都把自己的食物拿了出來。

  其實一共就那麼三樣,方便麵,餅乾,火腿腸。都是統一配發下來的救濟物。

  我不能收災民的,來的時候因為考慮到遇到救濟不夠的地方,可以應急,我一口氣買了好幾十箱泡麵,堆在王馨夢的車裡,后座上都是,這下派上用場了。

  可那些災民硬是塞給我們,一個老大娘哭著說:“我們少吃一頓餓不死,他們在大壩守了幾天幾夜,跳進江水裡堵洪水,要不是他們,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啊。”

  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我看到的畫面,這幾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拿著東西返回到大壩上,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那些戰士,沒忍住又哭了。

  他們雖然都閉著眼睛,但是警覺性都很高。

  我們這邊一大群人過來,立馬都坐了起來。

  幾個災民已經跑過去,端了熱水給他們。

  “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大壩上此起彼伏的都是這句話。一杯一杯的熱水送到戰士們的手中。

  我跟王馨夢還有幾個婦女打開方便麵,一碗一碗的倒上熱水。才拆了兩箱,一雙滿是泥濘的手按住了我拆箱的動作。

  我一回頭,“肖寧?!”

  他滿身泥濘,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嫂子!”驚訝過後,肖寧說道:“原本定的軍演離這邊很近,因為這邊情況緊急,就把軍演推後了,我們正好就調過來救災了。”

  “你看見上官逸了嗎?”見到熟人,我心裡很高興,急忙問道。

  “見過一次。”

  “在哪兒?”我猛地抓住肖寧的手問。

  “兩天前了,這會兒聽說去了離這不遠的一處縣城。”

  周圍只有這裡有安置點,上官逸他們既然去了不遠的縣城,那救了人應該會回到這。知道他的消息了,我心裡多少能舒服些。

  也先把他放在一邊,對肖寧道:“來,讓你的兵都過來吃點熱乎東西吧。”

  說著又去拆箱,再次被肖寧攔住,“嫂子,我們有壓縮餅乾,何況這邊災情嚴重,救濟物資運送困難,這些還是留給災民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是救濟物資,是我和馨夢來的時候買的。”我說。

  “那也不行,嫂子,戰士們心領了。”他看了眼那頭還在戰士們中間穿梭送水的災民,“喝口熱水就行了,這些都拿回去吧。”

  “是啊,都拿回去吧,我們不餓。”

  “我們扛得住,給災民吃吧。”

  ……

  一時間大壩上讓我把東西拿回去的聲音,不斷響起。

  我扭頭一看,戰士們都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張張蒼白的臉,透著倔強的堅韌。

  夜色已經降臨,那一雙雙真誠的眼睛,卻好像是一盞盞燈,為大家指引光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愣了好一會兒,只聽到大壩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肖寧和我同時看過去,足有上百人朝著大壩涌了過來。

  有的手裡拿著棉被,有的手裡拿著衣物,有的拿著飯盆……

  這不是安置點的災民,是庫市的老百姓。

  庫市有一個區地勢高,又因為大壩這邊一直有官兵堵截洪水,所以並沒有受災。

  老百姓拿著東西一股腦全上了大壩,手裡的東西往這些官兵的手裡塞。

  我看著這一幕,不由得被深深感動。

  軍民一家親,就是這個樣子了。

  看這情形,肖寧也沒了辦法,便讓戰士們都坐下來吃飯,但是衣物和被子不能收。

  我和王馨夢就穿梭在這條大壩上,看著還虎視眈眈的江水,心裡五味雜陳。

  風平浪靜的日子,誰也不會想起他們這些綠軍裝,他們都默默的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安靜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可當危難之時,沖在最前面的,一定是他們這些綠軍裝。

  “他怎麼了?”我轉身之際,看到來了個戰士架著一個戰士往下走,他臉色蒼白,嘴唇乾裂,腦袋都歪垂著,幾乎是被拖著走的。

  “身上的傷口發炎了。”其中一個戰士回答說。

  我走過去,那戰士的鼻息很微弱。因為跟著黃爺爺也多少學了點醫,就打算看下傷口。

  結果一扒開他的衣襟,我整個人就呆愣住了。

  他的身上是被水泡爛了,傷口發炎化膿。我蹲下身挽起他的褲管,果然,腿上的傷口更多。

  “怎麼會這樣?”我的哽咽著問。

  “這幾天洪水一直不下,急了大家就跳進去,很多戰士身上都被泡爛了,又沒時間用藥,再說,就算是擦上藥了也沒用。”

  我明白他的意思,擦了藥還不離開大壩,就著濕漉漉的衣服都把藥給弄掉了,哪還有什麼效果。

  我終於知道部隊裡一直流傳的一句話:輕傷不下火線。他們嘴裡的輕傷,只怕是人沒昏迷就要堅守崗位吧。

  “嫂子。”肖寧跑了過來,“你是擔心首長了吧?”

  “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這是他的責任。”我們沿著大壩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這洪水還要多久。”

  “根據預測,後天差不多就能穩定了。”肖寧說。

  我沒做聲,過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今天,犧牲了多少人?”

  肖寧的腳步頓住了,望著江面好半天才道:“九人。”

  一個下午,九個血肉之軀的戰士,就這麼沒了!

  我眼裡一陣酸澀,喉頭髮緊,強克制自己仰起頭把眼淚空了回去。

  “算上今天這九人,一共二十七人,屍骨都找不到。”我看得出,肖寧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作為一個指揮官,這裡就是他們的戰場,他滿心傷痛,也不能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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