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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旋即開口,轉移春道友的注意力。

  “你來這裡,是有事找我,還是找我師尊?”

  “自然是找你。”季蒔道。

  他說完,指了一個方向,晏北歸心領神會,和他一起往那個方向走去。

  這一回怕是不能就那麼默默走著,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晏北歸笑著道:“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很忙?”

  “重建無憂鄉難不成還要我自己去一塊一塊搬磚?”季蒔挑眉,“那群從忘川cháo水下躲過去的修士反正也沒事幹,與其讓他們閒著給我惹麻煩,還不如都去做苦工。”

  “在此期間來到無憂鄉的凡人亡魂……”

  “也只能讓他們在無憂鄉等待一段時間了。”季蒔道,“你不是也說急不得。”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到忘川岸邊。

  忘川兩岸原本荒蕪如同戈壁,但今日兩人一看,發現不僅是原本只長在水中灘涂的碧心糙蔓延開一大片,從灘涂長到了從未被水淹沒的高地上,岸邊如今還長了不少其他的植物,在這荒蕪的死域,營造出一種生機勃勃之感。

  “法則調和,秩序重歸……”晏北歸感嘆兩句,轉過身對季蒔拱手道,“代滄瀾眾生多謝你。”

  “我倒寧願你不謝。”季蒔翻了個白眼。

  昨天巡邏完整個無憂鄉,定下重建計劃,季蒔和晏北歸分別後,便開始履行他被授予的陰域權柄。

  和作為地神,梳理地氣,調和陰陽一樣,季蒔如今要乾的活是梳理陰域法則和秩序。

  這項工程消耗的神力巨大,季蒔忙了許久回過神,發現香火轉化而來的神力只剩下少許,而他所做的不過是在滿是窟窿的蜘蛛網上添上了一根細線。

  一想到剩下的工程,季蒔就不由眼前一黑。

  努力幾個時辰,跟打了水漂沒兩樣,還不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幾個時辰”里減去至少一個半的時辰——是的,山神大人根本沒發現自己和晏北歸一起走了那麼久——的季蒔這麼一想,果斷放棄接下來的工程。

  “是我想岔了……”季蒔思考著,手指微顫,想要摸個什麼東西,“這個先不提,晏北歸,關於陰域,我有一個想法。”

  兩人又沿著忘川,往下遊走去。

  “滄瀾好像離不開水?”季蒔道。

  “有幾個大世界能離開水?”晏北歸不假思索道,“天地五行,互補互助,缺一不可,金木水火土,沒有哪個不重要……”

  他話說一半,頓了頓,突然咽下剩下的話,猛地轉頭看向走在他身邊,面色如常的季蒔。

  季蒔偏過頭,面對他的目光,做出格外無辜的眼神。

  晏北歸盯著他,慢慢道:“滄瀾鴻蒙初開之時,三尊便降臨此地,他們雖非滄瀾之人,對滄瀾的影響卻十分之深,比如說素一仙君對人族,比如說,那位大神對滄瀾的法則……”

  聽到晏北歸避開天洋大神的名字,季蒔知道他想明白了,便沒有回應,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本神已開神域,有香火廟宇在,與陽間消息傳遞無礙。”

  晏北歸之前就已經跟他道過恭喜,此刻沒有廢話,問:“敢問陽間如何?或者說,在你我因亂流被捲入陰域有,海城洞天後來發生了何事?”

  “血海老祖和那位大神……當然我們都知道並不是真的那位大神,兩人在北海上空做過了一場,其中更有仙道魔道的元神真人千萬里馳援出手相助,依然沒有把那位大神再滅一次。”季蒔語氣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若是讓那幾位元神真人知道後怕是又會嘔血,“後來是玉衡老祖親自出手,逼那位大神遁走,如今那位麾下糾結一群邪神,和仙道修士們打游擊戰。”

  “游擊戰?”晏北歸第一次聽聞這個詞,不過他稍稍品味,立刻明曉這個詞的意思。

  思考改不掉手癖的季蒔撫摸小滄瀾上篆字的紋路,冷冷道:“本神除開雪山神女外,另有兩道身外化身,遊走滄瀾,雖然比不得你,但除開中原外,其他四地也算熟悉了,卻也從沒見過那麼多神靈出現過,也不知道是那位大神名頭太響,還是我眼瞎。”

  晏北歸笑道:“自然不可能是你眼瞎。”

  季蒔停下腳步,看向身邊的滔滔河水,道:“從天上到地下,從天河到忘川,滄瀾法則中,那位大神的痕跡太深,他死徹底倒好,如今還出現這麼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的怨念出現,我估計不是我一個人不安。”

  季蒔說完這句,將小滄瀾正面朝上,看著上面那四個篆字。

  天授幽冥。

  晏北歸聽到季蒔道:“……更別說,如今陰域歸我了,憑什麼還要讓遵照那傢伙的意願走?”

  穿著道袍的俊朗男子白髮隨著從水面吹來的風飄舞,他思考片刻,道:“重新接上忘川確實比較困難,你懶得那麼做,想要乾脆讓轉生的靈性不走水路?”

  說了一大段,還是被晏北歸識破真實意圖的季蒔:“……”

  “這麼做的確是好處多多,”晏北歸裝作沒看到季蒔瞪向他的視線,繼續道,“我等不是素一仙君,想要打敗那位大神,也只能從細節微末之處著手,在不引起他注意的情況下,一點一點消磨他的力量,除開忘川這條轉生之路,還有……”

  “東南西北可以扶持四位海神,分奪那位大神手中的海洋權柄,設日神月神,河伯雷公風母雪女,規律天時,管理雨水,引導洪水,人道神入仙城,協助管理,引導眾生願力向善不向邪。”季蒔一口氣說道。

  “看來春道友已經全部想好了,”晏北歸摸鼻子笑了笑,“一心為神道考慮啊。”

  “邪神已經和魔道結盟了,”季蒔攤開手,“如今該急的,不應該是你們仙道?”

  晏北歸笑意更深。

  “你想要的條件不可能三仙宗不可能全部答應,不過我想……你剛才和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讓我替你給三仙宗傳信引薦。”

  “引薦?別說的他們高高在上似的?”季蒔撇嘴。

  他想了想,又道:“玉衡老祖之前出手……去的第一家就玉衡道好了。”

  晏北歸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件事我自然幫你,三仙宗無論哪邊,我都有一分關係,傳話簡單,不過……”白髮道人面上滿是溫和笑意,眼角都彎起,注視著季蒔,“不過,在玉衡道之前,你可以先去我那裡。”

  ☆、第九十四章

  霓裳片片晚妝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初夏的天空碧藍一片,天空下連綿成雪原的白玉蘭花間,探出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藍色或綠色琉璃瓦,以及看不到全貌的朱紅牆壁。

  攜著花瓣的微風拂過飛檐,檐角下懸掛的銅鈴晃動,發出沉悶的鈴聲。

  竹簾被細繩懸掛起一半,坐在窗欞邊喝酒的人看著在白玉蘭樹枝上啼叫的喜鵲,眼神中也不由泛出點點喜悅來。

  他半邊身體坐在陽光中,上半身則被竹簾的陰影籠罩,日光從竹簾一道道細細fèng隙中投she到他臉上,在他清俊的臉龐上繪出無數平行的紋路。

  但就算如此,也無損於他的雍容閒雅的氣質。

  烏黑長髮只有幾縷被束起,剩下的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鋪展開在地面,和同樣鋪展開若一朵蓮花的衣袍下擺交疊在一起,壓在最上方的,是幾片雪白的玉蘭花瓣。

  看不出具體年紀的男子端起酒杯,痛快飲下一口酒。

  這人身上無端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魅力,想來在這人周圍,應該不會有人願意大聲說話。

  可惜……

  “我不同意!從來沒有聽說過散人道這個門派,那個什麼什麼神的傢伙選在那個地方,還大言不讒要求我們老祖親自去見他?如果答應了,玉衡道的面子要往哪裡擱?!”

  “我也是此意,掌門,我玉衡道同神道之間,乃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如今雖說情勢比起從前有些緊迫,但還沒有落到和一個敵人合作來對付另一個敵人的地步。”

  “邪神?正神?於我等而言,有何區別?”

  這些人明明表達著相似的意見,依然害怕有人聽不到,嗓門一個賽一個大,如果不是修士居所有法術保持纖塵不染,恐怕會有不少灰塵被他們從房樑上震下來。

  他們明明是對著滿臉苦澀的掌門咆哮,眼神卻都瞥向窗邊喝酒的那人。

  玉衡道掌門自然也知道長老們並不是在對他發火,只能依著長老們的願,轉身詢問那個坐在窗邊的人,問:“老祖,您覺得如何?”

  滄瀾第一人,玉衡老祖,被冠以這些名字的男子收回停留在喜鵲上的目光,回過頭來。

  他雙瞳若星子,精光灼灼,哪怕是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也足夠讓這群在外面霸氣無比的長老們噤若寒蟬。

  而掌門則是老早就站在角落裡去了。

  和逍遙道或天劍道不同,玉衡道對掌門的要求,第一個是老實,第二個是存在感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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