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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天城中常年有黃榜收購碧心糙,雖然價格低廉,但初來乍到搶不到好黃榜的修士們也只能做這個。

  這些修士一路相互抱怨,有一個叫曾武的小修士亡魂左顧右盼時,望到遠處那個小山丘上,有一個穿著舊白法衣的人站在上面,背對他們,眺望遠方。

  這個人的背影,傾長挺拔,如松若竹。

  曾武小小驚呼道:“是法衣啊。”

  以絲繡秘法繡上禁制的衣袍被稱作法衣,曾武生前有過無數件,那時候的他一定看不上這種連顏色都透著一股陳舊味道的法衣,但放在陰域,哪怕是飛天城的高層們,也不見得有一件法衣。

  這個修士心酸眼饞了片刻,手指戳戳身邊的同伴,問道:“那是誰?”

  他同伴喜歡混在人群中談天說地,對飛天城三道九流的消息都知道少許,因此曾武一有不明白的就問他。

  同伴果然認識小山丘上那個人。

  “還能是誰,”同伴的語氣比曾武心中酸意的更酸,“你難不成沒聽說過他?自一個月前接了城主的黃榜,便一飛沖天,如今不僅在城中幾個大人物面前混得眼熟,還頗受城主依仗的那個新人……”

  同伴話沒有說完,曾武也反應過來,驚呼道:“是他?!”

  “可不是他。”同伴別開眼不去看,免得自己又羨慕嫉妒,“鬼皮狐狸季三春,他身上那件法衣也算是他的標誌了,據說這個人為向上爬頗有些不擇手段,你這傻子莫去招惹他。”

  “我這種小人物哪能招惹鬼皮狐狸。”曾武連忙笑著安撫炸毛的同伴。

  他知道自己這個同伴自詡是個聰明人,原本也想在飛天城搞個一鳴驚人什麼的,卻被季三春給搶走,因此對季三春很看不過眼。

  安撫完同伴,曾武又有些疑惑,“說起來,這片地方除開我們這種新鬼,其他人通常不會來吧,這位新晉大人物怎麼到這裡來了?”

  “好像是在找人。”他同伴立刻回答。

  同伴回憶了一下他聽過的那些八卦,跟曾武道:“據說這季三是和自己一個友人一起死的,他約摸覺得自己那友人也到了我們這個偏僻的陰域碎片,下了黃榜花費了很多魂氣找這個和他一起死的傢伙,自己也常常離開飛天城到無憂鄉這邊找人。”

  曾武奇道:“雖然不是沒可能,但機率太小了,沒想到這隻鬼面狐狸竟然還是個痴情的鬼。”

  他的用詞讓他同伴一個寒顫。

  “說起來鬼面狐狸那個友人長什麼樣?說不定我們還能掙上這一筆魂氣呢。”

  同伴被轉移了注意力,顯然他也打著這個注意:“黃榜上的描述是,身上穿得破破爛爛,還有一頭白毛,拿著用破布抱著的劍,臉很好認,屬於那種一看就像個好人的臉。”

  小修士點點頭,將這幾點記在心中,又轉過頭去,看那小山丘上那個“痴情”鬼。

  遠處那人卻也正好側過臉來,微光映著他的側臉,映出優美的線條,以及一動也不動盯著這個小修士的眼珠。

  小修士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鬼面狐狸果然和狐狸精一樣漂亮,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漂亮讓他覺得有些邪氣。

  同時,小修士還感覺季三春此刻心情似乎十分煩躁。

  小修士立刻扯著同伴,狂奔而去,力求季三春不再看著他。

  季三春,或者說起假名越來越不走心的季蒔看著那邊兩隻鬼一溜煙地跑了,想要把心中火氣發到他人身上的意願也淡了一些。

  小修士的直覺確實特別准。

  跑遠了的他看不到季蒔腳下,有兩道劃開土層,相互交叉的直線。

  交叉十字上還附著著一點劍意,但這最後一點劍意也快要消散了。

  季蒔默默扶額。

  各種手段都用上,占據高位後發布黃榜,借用飛天城那麼多人手,還是沒有找到晏北歸。

  難不成那傢伙是跳進忘川游泳去了嗎?

  這個笑話太冷。

  季蒔搖搖頭,低下頭時又看到自己身上這件法衣。

  半個多月前,他還是借著這件法衣裝作背後有金大腿的鬼,談成一比生意讓自己再上一步。

  但將這件法衣給他的晏北歸卻享受不到這種好待遇了。

  特麼的每天穿著白毛的衣服真的很彆扭啊!

  趁著沒人看到,季蒔在小山丘上扯著頭髮瘋魔一番,才整理好外表,重新回到飛天城。

  這一個月,已經足夠他把飛天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摸清楚了。

  飛天城以城主為尊,城主下有三名官員處理雜物,除開官員外,還有幾種大大小小的官職,相互制衡,確保飛天城的大部分權利都握在城主手上。

  季蒔如今就擔任了一個小官,負責對一些事情出主意,然後交給城主定奪。

  他在完成他第一個黃榜後,被城主召見,城主姓胡,是個長得特別白的中年人,樣貌在修士中只算普通,通身也不見驚人氣勢,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季蒔覺得,若不是他見到的城主是個假貨,就是胡城主偽裝技術特別高超。

  但不管胡城主是個假貨,還是他偽裝得很平常明顯有大陰謀,都不關季蒔的事情。

  直到他為了尋找晏北歸所以收集很多情報,又偶然對一份呈到他手邊的情報起了好奇心,算了算數據。

  飛天城中修士數量不對。

  除開魂氣不夠,魂飛魄散死的,在城外遭遇意外死的,相互爭鬥下殺手死的,還有一部分修士,默默無名,每日奔波掙一點魂氣,卻悄然不見了蹤影。

  這種人有一個兩個甚至十來個無所謂,畢竟飛天城在人口管理上太過鬆散,不出錯漏才會是問題。

  但一個月竟然少了百來號人,哪怕是管理差錯,也不足夠填補上這個缺口。

  其實這也不怎麼關季蒔的事。

  但晏北歸就是和那些人一樣突然不見,除開相識的人外都無人知曉他們失蹤,難不成晏北歸和那些失蹤的人一樣,被哪個勢力捉走了?

  在這陰域中,又有什麼勢力呢?

  除開不會有人出來的無憂鄉,便是修士聚集的飛天城。

  最近幾日,季蒔慢慢放下請人尋找晏北歸的事情,將注意力轉移到飛天城內部。

  他一查之下,果然查出一些問題。

  胡城主以秘方造出魂氣,造出的魂氣除開他自己用一小部分,另外的大部分用來建設飛天城。

  最初聽聞這件事的時候,季蒔只道胡城主是何等情操,犧牲小我造福大家,又感嘆哪怕是修士名利心也這麼重,哪怕到了陰間,有人也要混個城主當,沒有城主自己造一個城當城主。

  季蒔自己並沒有用過魂氣,他畢竟不是真正的亡魂,雖然陰間陽間被阻攔,但只要香火不敗,他想存在多久都沒有問題,所以他的魂氣都用來請人找晏北歸了。

  儘管他沒有用過,但還是秉持著知道多比知道少更好的原則,打聽了一下造魂氣的秘方,知道魂氣的原材料是碧心糙和其他一些來自陰域邊邊角角的稀奇東西,甚至還打聽出了大概多少多少原材料能出一份魂氣。

  季蒔把原材料的數目和市場上流通的魂氣數目對了對,然後對高出應有魂氣數目幾倍的市場上魂氣數目口瞪目呆。

  打個比喻的話,就是飛天城造了一百張毛爺爺發下去,結果市場裡流動的毛爺爺有一萬張。

  魂氣秘方掌握在胡城主手中,這是一定的,不然他的城主地位不會這麼牢固。

  其他九千九百張毛爺爺也只可能來自城主,但製造毛爺爺的材料只有那麼多,九千九百張毛爺爺只可能是用其他材料做出來的。

  算完這一切的季蒔想起飛天城中一個城中眾人當笑話聽的流言。

  流言道:比起碧心糙等等,用人之三魂七魄來做魂氣,品質更高,效率更好。

  難不成這些天從他手中流出的魂氣也有晏北歸的一部分,季蒔細思極恐。

  因為這件事有些太過驚悚,所以最近已經將注意力放到飛天城城中,沒怎麼出門找晏北歸的季蒔才去小山丘上調節一下心情。

  然後繼續返回飛天城,明面上繼續工作,暗地裡繼續追查“飛天城流浪人口大型拐騙失蹤案”。

  一個時辰後。

  季蒔坐在案桌後,將毛筆擱在一邊,揉了揉太陽穴。

  紙上他一□□爬字比起從前依然沒有好上多少,季蒔皺著眉將這張紙和其他寫好的紙張放在一起,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大人,您之前吩咐若有您友人的消息,不管您做什麼事都要報上來,剛才門口有三人來,說打聽到消息,來告訴您。”

  季蒔心中升起一股希望,道:“讓他們等在大廳。”

  說完,他將桌上的文書粗暴堆在一起,腳下飄飄去了大廳。

  這座宅邸是季蒔最近買下來的,面積不大,從書房到大廳不過一個三折的迴廊,季蒔站在迴廊出口,打量大廳中兩眼,發現來的三人是兩男一女,兩個男子,正是之前從他身邊經過時毫無遮攔談論他八卦的那兩個。

  至於另外那個女的,帶著斗笠不露臉,古古怪怪,不曾見過。

  季蒔見那兩個男修的表情,知道他們確實是知道些什麼東西的,才施施然掀開門帘輕紗,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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