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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你來搶啊!”
以話語挑釁的季蒔隔著半個中原,從真身那邊傳過來以香火轉化的神力,心界中雪玉雕琢而成的橫斷雪山被他拿出來,在頭頂顯現出一道山頂沒入雲霄的雪山法相。
巍峨雪山和邪惡巨蛇撞在一起,一時是巨蛇用自己的身體將雪山纏繞,一時是雪山從天而降,將巨蛇壓在下面。
雪鷹堡的凡人抬起頭看到這種神靈相爭的神跡,紛紛低下頭跪拜。
“是哪個夭壽的惹了白蛇啊?萬一白蛇降下怒火,白蛇教的那些該殺千刀的祭師們……”
“我看到了,是雪山的神女!她一定是看到白蛇作惡,所以過來鎮壓的!”
雪鷹堡在一個多月前被納入白蛇教的轄地,從前的堡主被趕下台,堡中百姓在那些說是祭師不如說是強盜的白蛇教信眾的統治下,活得水深火熱,早就希望從哪裡來個仙長殺了這些人。
如今來的似乎不是偶爾會從這裡路過的仙長,而是一個神靈,卻不妨礙百姓們的期望。
原本和對方相持的季蒔感受到一波又一波從下方凡人那裡向著他涌過來的香火,指訣一遍,將這些若無根浮萍的香火統統轉為神力,掀起漫天冰雪,化為利刃向著巨蛇she去,不多時就在巨蛇身側留下不少傷痕。
白蛇神憤怒異常。
但他卻不知為何又變得退縮了些,似乎終於想起要衡量眼前白衣女神修的實力。
他甚至將語氣也放緩了些,道:“本神乃北洋白蛇大帝,這小鬼偷了我的東西,道友若執意要幫她,那我就不客氣了!”
小姑娘立刻往季蒔身後縮了縮,不顧身外化身上的寒意,伸手抓住季蒔的腰帶。
季蒔沒管這小傢伙,此刻他正以奇妙的眼神打量眼前的巨蛇。
巨蛇說的話,聽上去有些耳熟。
甚至巨蛇的聲音也有些耳熟,不過要是沒有聽到剛才那些熟悉的語氣用辭,他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來。
一年多前,也有一個人對季蒔說:“何方道友在此?我乃是春山黑潭主,請道友不要插手,待我報完這私仇,等會重禮相回。”
雖然和剛才那句話不一樣,給予季蒔的感覺,卻無比相似。
感覺相似便罷了,聲音聽起來也很相似,難不成當初他不安的預感成真,那隻黑蛇妖沒死?
季蒔又打量對面的白色巨蛇。
白色巨蛇身披雲霞,周身香火縈繞,雖然有什麼地方感覺很怪異,但的的確確是個神靈。
黑蛇妖的屍首當初好像被他丟海里去了,應該是屍骨無存,魂魄也在神弓下灰飛煙滅,如果他真的逃出,修神道確實是個好選擇。
不過……
……如果真的是他,死了一次就可以從黑皮蛇變成白皮蛇了嗎?
季蒔不禁腹誹,難不成是那隻黑蛇給自己刷了一層白漆?
巨蛇不知道季蒔在想什麼,他認真道:“此處不過是本神藉由廟宇神像降下的一道分.身,七八層力量而已,北冰處處是本神廟宇,道友要仔細考慮此事。”
還在思考他到底是不是當初那隻黑蛇妖的季蒔聞言,勾起嘴角,正要說話。
白蛇打斷他,以某種讓季蒔背後發涼的眼神將季蒔全身掃了三遍,小聲道:“仔細看,長得真不錯啊,笑起來有雪夜寒月的清冷。”
季蒔:“……”
白蛇又道:“不知道你是何方的女神,似乎掌握冰雪之力?要不要做我的侍妾?作為賞賜,我可以在我的廟宇分一個位置給你。”
☆、第六十一章
季蒔:“……在你的廟宇分一個位置給我?”
白蛇神沒有聽出季蒔語氣中微妙的輕蔑,巨大的蛇身甩著尾巴,掃起一片冰雪和雲霧,等這些散開,巨蛇已經化為人身,是一個穿著輕羅白袍的瘦高男人。
季蒔眯起眼。
這傢伙,身形和臉也很像當初那個黑蛇妖呢。
白蛇神衣擺上有水墨繪上的蛇在扭動爬行,一個個將頭轉到季蒔的方向,數雙黑豆大小的眼睛裡放出yín邪光芒,身體扭動地更歡快了。
接受過地球網絡薰陶的季蒔見此,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不由嘴角抽搐,站在他背後的白老爺子更是伸手捂住小姑娘的雙眼,道:“髒東西,別看!別看!”
老人說話中氣十足,聲音穿得遠遠,白蛇神一下子就聽到了。
白蛇神臉一黑,手握成爪,片片黑鱗順著他手臂蔓延,很快蔓延到他指尖。
同時男人身上氣息一變,從香火浩淼的冰雪神靈,變為一種更加悠長的,帶著遠古蠻荒味道,站立在鳳凰,從未敗過的強大氣息——
——龍。
……只不過是一絲龍的氣息而已。
季蒔皺起眉,雲袖揮舞,漫天冰雪在他身周飛旋,相撞,連接,融合,化為一道道邊緣閃著銳利光輝的利刃,千道萬道豎立在天空,正對白蛇神。
“一句話也能惹得你大動干戈,”季蒔語氣輕蔑,“難得見到這樣掉架子的神靈呢。”
“此人侮辱神靈,該死!”
白蛇神怒吼道,凌空一爪,鋒利的指尖在空中劃出道道漆黑裂fèng,無邊罡風從裂fèng中湧出,沖向季蒔面前以冰刃布下的大陣。
季蒔的身外化身眯起細長的丹鳳眼,眉梢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他頭頂,巍峨雪山不動不搖,鎮守陣中,狂風颳過,冰刃稍稍動搖一陣,便停歇了。
白蛇神眼睛瞪得渾圓。
之前交手,他就發現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女神實力與他相當,結果這個相當的印象,還是因為對方留了一手的緣故?
神靈之間的比拼,是最粗暴地比拼神力和對法則的感悟,神力取決於香火,而對法則的感悟,對方竟然是遠遠勝於他的。
至於香火……
“不知道從哪裡學來個龍的樣子,別用出來貽笑大方了。”季蒔嘲諷不停,“至於香火,你的廟宇雖然多,卻沒有幾個誠心的信徒,得來的香火不過鏡花水月,誰稀罕你廟宇的位置。”
白蛇神被他的話噎得氣都不順,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季蒔見此,更加開心道:“怎麼,聽了真話就不開心了?”
“……你是哪裡的神靈?什麼神號?不說是遮遮掩掩見不得人嗎?”白蛇神咬牙切齒道。
“告訴你好讓你找到我老巢去,白蛇神,我沒有你這麼傻,真的。”
季蒔邊嘲諷邊將頭頂法相收回,橫斷雪山的玉雕重新回到他心界中,而千道萬道冰刃從天空降落,打了一個旋向著白蛇神she去。
冰刃將白蛇神she穿,季蒔卻沒有放鬆下來。
這裡出現的白蛇神不過是一個分.身,對於神靈來說,這種投影下來的分.身是可以隨便消耗的,只要還有廟宇、祭師和香火,□□死一個造一個,死兩個造一雙。
他手上法訣一變,先用結界把兩個拖後腿的凡人保護住,風雪以他為中心散開,試圖尋找出隱秘起來的白蛇神。
風吹著他的白衣,讓他的背影的輪廓看上去極美,身後,小姑娘扒在結界上,眼神亮晶晶看著季蒔。
她身邊的白老爺子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但伸出的手乾瘦如柴,上面滿是繭子和皺紋,和嫩生生的小姑娘一比,讓白老爺子懷疑自己粗糙的手會割破小姑娘的皮膚。
於是他只虛虛地將自己的手放在小姑娘發頂,片刻便移開。
感覺到頭頂重量的小姑娘抬起頭,注視著看上起十分奇怪的白老爺子。
之前被老人猙獰面容嚇到的記憶已經被小姑娘忘記了,她好奇地伸手握住白老爺子來不及收回的手,並沒有表現出白老爺子以為會出現的嫌棄。
“老爺爺,你幹什麼呀?”她問。
白老爺子嘴唇顫了顫,沒有說話。
“我是不是見過你?”小姑娘偏著頭,冥思苦想,繼續問。
白老爺子終於有力氣說話了,他看了一眼前面背對著他的白衣女神,再一次把自己的視線和小姑娘平齊。
他慢慢道:“不,我可從沒有見過你這個小丫頭。”
“但是你是白蛇族的人呀,”小姑娘懵懵懂懂,沒看到白老爺子悚然而驚的眼神,道:“我也是,我們是見過的。”
說完,她又肯定地點點頭,再一次重複道:“我們見過。”
白老爺子沒說話,倒是遍尋不到白蛇神的季蒔轉過身來,目光掃過這古里古怪的一老一小,隨口道:“久別重逢之情可以晚一點述,既然那個膽小鬼不出來,我們破開城牆的結界直接走。”
說完,季蒔感受到背後某處靈氣詭異地翻湧了一下,勾起嘴角。
他揮袖解除保護一老一小的結界,再一次提著白老爺子夾著小姑娘,徑直出城。
城牆上也有一個結界。
神光飄蕩在城牆上,匯集城中百姓對雪堡的信仰,既能防禦城外的攻擊,也能困住城中的人。
不過這種神道結界對於季蒔來說不是多難打破,他將一老一小往城牆上一丟,自己也落下去,一掌將城牆上守城的士兵推開數十丈遠,手按在結界之上。
神力運轉,勁風吹起雲袖,露出女子纖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