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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體溫慢慢渡了過來,溫暖而妥帖。

  “好。”她感受著他手腕處的跳動的脈搏,靜靜笑了笑。

  盛朗唯將她抱回到床上,從床邊撈起自己的襯衫,將紐扣一顆顆系好。喻塵躺在床上看著他的動作,忽然發覺自己是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他,有些東西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

  盛朗唯感覺到她的目光,垂眸笑著看她:“幹嘛這麼看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一樣。是不是忽然發覺我太帥了,後悔之前看走了眼?”

  他俯下身,一隻手臂撐在她臉側,語氣曖昧而誘惑:“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可以考慮今晚留下過夜。”

  她視線朦朧地看著他,輕聲笑笑。盛朗唯似乎也被自己逗笑了,直起身:“他們這個點應該已經都回房間了,我現在出去應該不會被人撞見。”

  “嗯。”她點點頭。

  “晚安。”他拉開房門,握著門把手轉過身看著她。

  她躺在床上,牽起嘴角對他笑了笑:“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遇到盛先生這樣的漢子就嫁了吧_(:зf∠)_

  第24章 24.

  喻塵原本睡眠很淺,這一覺卻睡得很深,醒來時劇組大約已經走了,外面難得的靜悄悄的。她望著窗外湛藍高遠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也不過早上七點多而已。

  她披了件外衣,走到沈畹畹房間門口。

  門竟然開著一條小fèng,裡面不時傳來小女孩歡快的笑聲。

  喻塵倚在門邊望進去,盛朗唯正坐在床邊和畹畹談笑聊天,身影背對著她,清晨的陽光從黑髮灑落到肩頭,將背脊勾勒得寬厚挺拔。

  “朗唯哥,我姐姐呢?”

  “她的手昨天不小心燙傷了,所以今天陪你飯這個重任今天就交給我了。”盛朗唯舀了一勺米粥,送到沈畹畹嘴邊。

  “嚴重嗎?”沈畹畹吃驚地瞪大眼睛,捂著臉上的紗布遲疑地張開嘴,然後皺著眉將勺子推開:“太燙了,你要燙死我啊!”

  “會燙麼?”盛朗唯有些懷疑地試了試粥的溫度,又舀了勺粥,放在唇邊吹了吹又吹,再一次送到她嘴邊。

  沈畹畹咽下粥,舔了舔嘴唇,不悅皺皺眉頭:“現在又太涼了。”

  盛朗唯捏著粥碗坐直身體打量她,然後將粥碗擱在一旁的床頭柜上,發出“鐺”一聲輕響。

  “小丫頭,故意整我?”

  “注意你的服務態度。”沈畹畹輕飄飄地看他一眼:“你喜歡我姐,對吧?”

  盛朗唯挑了挑眉,輕笑著搖頭,然後認命地重新拿起粥碗,小小的骨瓷碗在他的掌心裡單薄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要不是看你是小病號,我現在就把你嘴撐開,粥直接灌進去。”

  “你怎麼這么小氣,還有暴力傾向。”沈畹畹輕哼一聲,歪過頭喝下他送過來的粥,模糊不清地說:“對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姐姐的啊,小時候?”

  喻塵靜靜聽著屋子裡面的聲音,從這個角度她看不見盛朗唯的表情,只能看見他握著米白色的小瓷勺一下一下輕輕舀著米粥。

  她下意識地靠近了兩步,然後聽到他說:“小孩子瞎打聽什麼,喝粥。”語氣里滿滿的威脅意味。

  “讓你餵我喝粥就這麼不情不願的,差評。”沈畹畹不滿地撇撇嘴:“我要把你今天的表現如實上報給我姐,你可別後悔。”

  “看來是收買不了你了。”盛朗唯掂了掂手心裡的小瓷碗,仰頭將米粥一飲而盡:“那你就餓著吧。”

  “喂,你服個軟會死啊?”沈畹畹一臉不敢置信:“你這麼大的人還跟小孩搶飯吃!”

  盛朗唯沖她眨眨眼睛,從床邊站起來轉過身,第一眼就見喻塵靜靜倚在門口正幽幽看著自己。

  “手還疼麼?”他愣了一瞬,下意識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角。

  他站在清晨的陽光里,眉眼柔和清晰,剛硬俊朗的五官顯現出一絲窘迫。他專注地看著她,眼神里有一絲做了壞事的慌亂。旁邊的小床上,甜甜叫著她“姐姐”的女孩還在不停地告著他的狀,同他拌嘴。喻塵想,可能很久以後,她會在午夜夢回時反覆地回想起這一幕,恬靜而溫馨。

  喻塵搖搖頭,目光與他的交匯,稍合即離。她看向他肩膀的位置,黑色的棉質T恤下,什麼都看不出。

  “我有事想跟你說。”

  兩人並肩走出去,沈畹畹還在床上抗議:“姐,你都沒看見他剛才是怎麼欺負我的!”

  喻塵聽見沈畹畹喊自己,剛想回頭就被盛朗唯輕輕推出了門。始作俑者關上門前回頭對床上的小病號勾唇一笑:“別嚷嚷,我怎麼欺負你的,都讓她替你連本帶利欺負回來。”

  喻塵他身後愣了愣,預備說出的話就更難以和他面對面親口說出來。他這樣狂放強硬的人,對待她,卻一直在退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感情里備受欺凌的,永遠都是先動心的那一個。

  “什麼事?”盛朗唯攏了攏她身上的披肩,眼神中似乎有些期待。

  “我――”她不由自主地頓了頓:“我想先帶畹畹回南市。她的臉一直沒有恢復,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戲肯定是暫時不能拍了,再拖下去也只是耽誤治療。”

  盛朗唯眼睛裡的那簇小火苗黯了下去,沉吟片刻點點頭:“這樣也好。準備什麼時候動身,我送你們回去。”

  “後天早上林特助來接我們。”她發現自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你姐姐剛過來,你該留在這陪陪她。”

  盛朗唯垂著眼睛想了想,點點頭:“我說過會等你的決定,這期間你的一切選擇我都不會強行干預。還有兩天時間,有沒有哪裡你特別想去還沒來得及去的地方,我陪你去走走。”

  兩天。

  她抬頭,從走廊的窗戶望出去。雲貴高原的天高遠湛藍,一團團潔白的雲朵像剛紡好的絲絮。兩天過後,或許此生都再也看不到這麼漂亮的天空了。

  “雨崩吧,我很想去那看看。”她的心砰砰跳著:“據說那裡有世界上最大的轉經筒。”

  “你是佛教徒?”

  她搖搖頭,收回望著雲朵的目光,與他對視:“我不是,但我相信。”

  佛說,優曇缽華,如是妙法,千年一現。

  從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她一直謹小慎微,在這一刻,忽然想要瘋狂一次。

  ***

  盛朗唯一直是個行動派,並沒有給她多少時間準備。

  喻塵背著簡單的行李站在他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輛越野車旁,前後打量:“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四輪車這種蠢笨的東西?”

  “騎摩托車從普洱到雨崩,我是沒問題。”盛朗唯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去,繞到駕駛位:“就怕你坐不住。”

  他俯過身幫她將安全帶扣緊:“在車上休息一會,到雨崩後我們需要徒步進入,會很耗費體力。”

  她點點頭,閉上眼睛。可是每次在他身邊時的感覺就是這麼奇怪,或許是他的氣場太強大了,哪怕她此刻半閉著眼,也能在車窗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中聽見他均勻的呼吸。

  他起初將車子開得很慢,漸漸的上了高速公路,又習慣性地開起快車。她偷偷睜開眼看著路旁飛速後退的景色,整個世界都像被拋在了身後,是一種掠過風速的灑脫,就像第一次他用摩托車載著她衝下山坡時那般暢快淋漓。

  她將車窗打開了一條小fèng。

  “雲南有一句老話,不去天堂,就去雨崩。”盛朗唯的聲音夾在風裡飄過來:“沒先到這輩子,我還能和你一起上一回天堂。預報說這兩天天氣很好,說不定我們能看到日照金山。”

  空氣很清新,喻塵索性將車窗全部打開,探身望向窗外。天空是純淨得令人嘆息的藍色,她終於明白了將近一個世紀前,沈從文寫下的那句“北.京的天藍得使我想下跪。”

  小時候住在山裡,天也很藍很藍,可那時她並不覺得稀罕,總覺得藍天就像陽光、空氣和水一樣理所當然。直到長大後,走過了許許多多的城市,才知道這樣純淨湛藍的天空簡直是造物主的恩賜。

  冬天的原野是一片廣袤的金棕色,地平線被分成了兩截,她指著遠處一座潔白的山峰問:“那是什麼山?”

  他看了一眼便很快回答:“白馬雪山。我們到了雨崩以後,看到的山體會更加完整,在這裡只能遠遠地看見一些雪山頂峰。”

  喻塵愣了愣,思緒忽然有些恍惚。

  她記得很久以前自己曾經對阿答說:“你知道你的藏文名字在漢語裡是什麼意思嗎?阿答,就是白馬的意思,《白馬嘯西風》裡面的那個‘白馬'。”

  他難得同她開玩笑,眉眼笑得十分好看:“我當然知道,就是童話里‘白馬王子’的那個‘白馬’。”

  連綿悠長的山路上,幾千個清晨和傍晚,她像他的影子一樣默默跟在他身後,卻依舊來不及同他講完故事的結尾,年少青澀懵懂的心意不曾親口講給他聽,卻一語成讖。

  奇妙的宿命感。

  她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白馬嘯西風》結尾處的每一個字。

  經文替他們解決疑難,大家心中明白了,都說:“穆聖的指示,那是再也不會錯的。”

  有人便稱讚哈卜拉姆聰明有學問:“我們有甚麽事情不明白,只要去問哈卜拉姆,他總是能好好的教導我們。”

  可是哈卜拉姆再聰明、再有學問,有一件事卻是他不能解答的,因為包羅萬有的“可蘭經”上也沒有答案。

  “如果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的愛上了別人,有什麼法子?”

  她出了神,自言自語輕輕地念出這句在心裡百轉千回了許多年的話,仿佛回到了記憶中那間破舊不堪的小教室,老師在講台上不知說著什麼,她在課桌下偷偷看武俠小說。看到最後一句話時,就暗暗想著一定要說給阿答聽。

  “嗯?”風聲很大,盛朗唯沒聽清,轉過頭看著她。

  她眼睛裡有依稀閃動的水光,目光卻像望著另一個他看不見的世界。

  喻塵閉上眼睛,那些文字仿佛深深刻入了腦海般划過眼前。

  白馬帶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馬已經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終是能回到中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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