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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咱走吧。真他媽的沒意思。

  這幫人的目標明確,就是凌靜又。混亂之中以暖竟然渾水摸魚成功了,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峰頂崖。

  聽說當年他當月立崖,吹了一夜的《鳳求凰》。祈元鎮驚為天人,傳說著月夜中那到清俊的身影。

  而今,凰已逝,鳳呢?安在?

  以暖有點不敢往崖底看。太高了,谷風嗚咽,就像冤魂的哭聲,聽著涼透了心肺。抱著雷煥,懷中一大團冷冷的肉團,不禁哂笑,這到底是誰?可是那睥睨天下的蘭陵王?還是清俊卓絕的飛扇公子?或是那詭譎陰險的玉面醫邪?都不是。一具屍體而已。

  雙手一推,以暖面無表情地看著雷煥跌下了峰頂崖,消失不見。

  奇怪,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悲傷,也不愧疚。好像很輕鬆。非常輕鬆。

  突然面頰一痛,以暖伸手一抹,一手的血。他愣愣地看著,然後一個白色的人影撲到崖前要跟著往下跳。隨後跟上的高大男子架著那人影,點了他的睡穴。

  這不是莊主和月公子麼。以暖突然哈哈大笑,只覺得,這整個人間就是一出鬧劇,竟是如此這般的可笑。

  第58章

  沼澤水面還算清。終日大霧不見陽光,偶爾的水草和水生植物生的奇形怪狀,可怖地游來飄去。瘴氣濃重地壓著,陰森地透著幾縷孱弱的陽光。

  只有腐爛的氣息。沼澤水淺的地方,凌亂地插著失足落崖的動物的白骨。

  活脫的人間地獄。

  安靜地壓抑著,空氣都開始膠著。沼澤中水最深的地方,突然翻滾起來,翻出些帶著藍色,直到藍色越來越重,甚至出現像是帶著血色的詭異妖冶的紫色。迅速地,瀰漫了整個沼澤。

  依舊安靜。

  柳國現在實在大楚大凜兩過的“保護”下過著苟且偷生的日子。一向以歌舞昇平著稱的蘩焉竟然開始實行宵禁令,白天路上的行人也是寥寥無幾,偶爾幾個不得不上街的,也是瑟縮著脖子,一臉的惶惑。

  菱沁公主回來了。柳王被刺,菱沁回來扶自己的小侄子即位,愣是開始攝政。歌舒威遠和昭乾予憫並不表態,樂的靜觀其變。不得不說,菱沁還是有些手段的。只是前段時間意氣風發的菱沁駙馬竟然失蹤了。失蹤?菱沁一邊當著事實上的皇太后,一邊明著暗著廣納男寵,囂張跋扈得竟然無人敢說。這個失蹤,倒也頗耐人尋味。

  “有趣有趣,朕竟不知女子當政會如此有趣。”邵陽帝看著密探帶來的摺子,菱沁在模仿帝王的後宮建制編制男寵。隨即闔上摺子嘆道:“可惜啊……這夫妻倆,倒也般配。”

  “福兒,福兒,別淘氣了,快出來,娘找不到你了,快出來,娘要傷心了……”柔兒搖搖晃晃地在後院遊蕩,嘴裡喃喃自語。尉遲雲揚只得不遠不近地跟著,眼圈一層一層地漸紅。

  柔兒還是自言自語:“福兒那時候剛會走路呢……跟娘也親,娘偶爾回家一次就膩著娘不放……最喜歡跟娘玩躲貓貓……看著他一顛一顛跑來跑去的小身子,心裡多驕傲啊……娘的兒子會跑了……多不容易……可是福兒,你跑太遠了,娘找不到你了,娘怎麼辦,娘要怎麼辦……”柔兒緩緩蹲下,抱著頭,哭得聲嘶力竭:“福兒,娘想你,娘想你啊……”雲揚連忙跑過去抱起他,柔兒突然開始死命掙扎:“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兒子!你放開我!”雲揚紅著眼睛低聲哄道:“福兒玩累了自然就會回家的,福兒還小呢,有點頑皮……等他回來……等他回來……”雲揚竭盡全力控制住聲音里的顫抖:“等他回來,我會教訓他的,你放心……”

  雷耀站在迴廊里,廊檐的影子正好蓋在他的臉上,看不清表情。手卻加倍地用力,攥得刀柄上血絲一片。

  雲揚只能抱著柔兒,咬牙沉默。突然覺得懷中小人停止了顫抖,他低下頭,正撞見柔兒那黑沉沉的眸子。柔兒突然笑了,一時間笑得風情萬種,柔媚至極。

  “雲揚哥,我打算殺了柳國那個賤女人,我要讓那些人給兒子陪葬。我要讓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雲揚的手臂漸漸收緊:“好,你想怎樣,便怎樣。”

  雷耀也笑了,光亮處那笑優雅殘忍,漫不經心,竟然像透了一個人。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心裡著實嘆了一下。

  頗有些自嘲。

  當真是禍害遺千年。這麼有逗料的傢伙,老天都不舍的讓我死了。

  仰面浮在水面上,看著瘴氣瀰漫的周圍。有些屍骨,是動物的。周圍的水面泛著紫光,我看看自己的身體和臉,是不能出去見人了。

  腫脹,潰爛,流膿。

  原來我的皮相還是不錯的,這下連這個優點都沒有了。奇怪,關節好像能伸開了。身體也不僵硬了。

  算是死過一次了麼。

  “又二月,戰事稍懈。蘭陵圍蘩焉數日,蘩焉自亂。”

  ——《大國書·蘭陵王本紀》

  菱沁摔了摺子:“我柳國的防務竟如此不堪一擊麼?”

  滿朝文武低頭不語。小皇帝自己坐在龍椅上打了個大大呵欠,一臉的無聊。菱沁冷哼一聲:“諸位愛卿不是都博學多才,出口成章麼?這麼這下子都沒動靜了?”

  當然沒動靜。百官心裡也是冷笑:講理怕是也不與你這傷風敗俗的婊子講。自古便是男子瞧不起女子,哪有女子當政的道理。況且眼下菱沁日子過得也忒舒坦了些,三宮六院的男寵,儼然一女皇帝。按照倫常,這和無恥濫婦有何區別?文武懶得理她,大不了罷官,剛好離開這是非之地。菱沁也是聰明人,頓時柳眉一豎,伸手往案上一拍:“眾位愛卿倒也不必日此。本宮一個婦道人家當政自然是有人看著不順眼。奈何本宮幼年失祜,沒得有人調教,先帝看著本宮可憐,收養在身邊,列為臣工的言談舉止,德行修養本宮倒是模仿了個透徹。眾位也算的上是本宮的前輩了。現在咱們大柳只有本宮一個婦道人家撐著,也得仰仗著諸位的忠心耿耿。先帝在時,曾說‘不忠之人不可罷,宜殺。’現在國難當頭,本宮倒也明白了幾分先帝的意思。”菱沁巡視了眾人一番,繼續冷道:“眾愛卿也算本宮的前輩,若是不忠,本宮可如何是好?”

  底下臣子們腦門上冒了一層汗。飽讀詩書自然知道最毒不過婦人心這句話,菱沁政見不見卓著,陰狠毒辣倒是不輸給這些個亂世梟雄們。柳國不過是個藩屬國,大楚好點,就歸大楚,大凜強點就歸大凜,說難聽直白點,就是個兩姓家奴,在人家腳底下討生活的。這女人倒是夠橫,立了新帝,收拾了後宮,便大發國召,照會了周邊幾個小國,自稱是“大柳”。真武帝和邵陽帝一笑置之,菱沁便不知所以來。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個幾斤幾兩,哼哼。既然在朝堂上混的,都是老泥鰍。這女人要折騰便折騰,要是亡國亡在“大柳”兩個字上,也算得上是千古的笑柄,卻沒他們什麼事。反正也是藩屬國,到時候破了城,也不算了投降,繼續為官堂皇上也過得去,也不是“貳臣”。既然這麼說,幾位首輔便開始諫言。乍一聽有理有據,細一想全是屁話,不痛不癢。菱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不能發作。五歲的小皇帝坐在真龍寶座上扭來扭去,最後憋不住了,帶著哭腔咧嘴道:“皇姑估,朕要尿尿!”當下有臣子沒忍住悶笑出聲。菱沁甩袖子起身,旁邊的太監尖利的嗓音一喊:“退朝——”,眾位臣子等菱沁走遠,紛紛散去。微微搖頭,互相一看便知道,這“大柳”,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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