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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城內來報,月主子殺了連遠橋,自盡未成,被凌靜又給抓起來了!”

  我一驚:“怎麼回事兒!”

  “現在還不清楚,現在月主子在天牢里,凌靜又還沒決定要怎樣處置月主子!”

  怎麼回事兒?娘為什麼要殺連遠橋?我鉗鉗太陽穴,提醒自己,要鎮靜,一定要鎮靜。先不說,娘為什麼要殺連遠橋,凌靜又擺明了是想引我進蘩焉。

  爹在一邊,捏碎了手中的茶盞。茶葉混著血液往下淌,他渾然不覺,只顧得出神地在想什麼。

  我正待要說話,爹卻緩緩開口:“千萬別進蘩焉城。”

  “為什麼?”

  “都一樣。你,或者我。凌靜又一定算好了你可能不去而我會去,如果抓到我再引你,結果還是一樣。”

  “爹,你……”

  “你爹說的對。”師父從裡間走來,面無血色,但神情卻很好。“靜又一定在蘩焉準備好了。你可能不知道,論起布陣用計,靜又絕不在你之下。”

  感覺很怪。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父笑了。“靜又,絕對不是你認為的那個靜又。這個,我也是才知道的。”

  所以我,竟然輕敵了。或者說,我只是一個一昧自欺欺人的笨蛋。

  “雷煥,你和靜又從小一起長大,是因為我找到了治癒他的方法。其實很多事情你都知道了,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靜又,到底大你多少歲麼?”師父還在微笑,那笑容卻讓我渾身發涼。

  “那個靜又,或許從來沒有存在過。”

  第45章

  好久沒做那夢了。自己在花園裡迷了路,哭得驚天動地,然後被娘親輕輕抱起。

  “福兒,怎麼不乖?”娘親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暖暖的,香香的。

  娘親親親我,柔柔地問:“福兒,我們回家吧。”

  我一下子驚醒,窗外天光大亮,竟是做了個白日夢。手心裡全是汗,滿腦子都是娘親那句:“福兒,我們回家吧。”

  娘親在柳國天牢里要自盡,卻被凌靜又給救了回來。娘親要自盡。這怎麼可以。我抓著頭髮,頭痛欲裂。氣血再次翻湧,喉頭裡全是腥甜。臉上一癢,我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啊——”我甩手將椅子摔了出去。椅子撞到門柱,四分五裂。

  我捂著臉,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實在哭,還是笑。

  “主上!”黑影跪倒在我腳下。

  “說!”我揪著自己的衣領,努力控制住不暈過去。這樣我覺得自己無比的丟臉。簡直就是廢物。

  “凌靜又,要在明天上午拉著押著月主子遊街。月主子自盡過許多次,現在被凌靜又綁在地牢里。”

  我壓低嗓音,說:“莊主知道麼?”

  “還未向他……”

  “封鎖消息,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明白了麼?”探子應聲,退了下去。

  遊街……遊街……

  我咬著牙,一掌拍碎了桌上的瓷瓶。細碎的渣子嵌進了肉里,血絲很快爬滿了整個手掌。

  我需要冷靜。疼痛能使我冷靜下來。我看著血淋淋的手掌,思維無比地清晰起來。很明顯,凌靜又就是想引我出來。他知道月柔是我娘。他知道我為了娘什麼都做得出來。沒錯,我是一個他通往瘋狂理想的最大障礙。除掉蘭陵王,引得天下大亂,這一點,他想得和我一樣。

  我現在的功力,只有原來的七成。夜闖柳國天牢,我自己是沒問題,如果帶著娘,就夠嗆了。我不能允許娘有任何的閃失。只能等,等到明天。我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一夜無眠。我睜著眼睛,看著娘親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笑得溫柔嬌美。那孩子的小手拉拉娘親的頭髮,拍拍娘親的臉頰。娘親低頭,輕輕親吻著襁褓中小小軟軟的嬰兒。娘親搖晃著,口中淺淺地柔聲唱著眠歌。小嬰兒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窩在娘親的懷中,美美睡去。娘親拍著他,輕輕地唱,天方方,地方方,小兒郎,要親娘……

  我伸出手去,那影子卻越來越淡,如鏡花水月般,消散不見。

  娘親……不要離開我……

  蘩焉的刑台設在人最多的城牙街口。幾隊鐵甲護衛把刑台嚴密圍住,凌靜又親自領著一對押著囚車,從天牢往刑台走。娘被裝在囚車裡,一身破爛的白袍子上全是泥黑的血污。原本柔滑的長髮雜草一般凌亂地披著,一對大眼睛毫無生氣地空洞地看著遠處,臉上全是一道一道的灰。初冬寒風凜冽,娘身上只有單薄的一層白布,一陣風過,娘瘦小的身子輕輕地瑟縮著。

  心被狠狠一揪。娘吃了多少苦?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原諒兒子的無用。我咬著牙,趴在離刑台不遠的房頂上。凌靜又騎在馬上,抬眼向四周看了看,唇角泛起淺淺的冷笑。他知道我在這裡。

  一路上的人指指點點,罵什麼的都有。凌靜又散播的消息。月柔是狐狸精,害得蕭瀚山莊的莊主殺妻棄子,又勾搭上少莊主,引得尉遲父子反目成仇,違背天倫,傷天害理。他原來是洗硯閣的第一殺手,草菅人命,禍害無辜,現在又來行刺柳王,死有餘辜。

  突然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顆雞蛋砸在了娘的身上。娘嚇得一哆嗦,接著爛菜葉子鋪天蓋地地朝娘砸過來。娘怕得只想縮成一團,但是囚車卡著他的脖子,娘只能低低地抽泣著。“無辜”的眾生義憤填膺地要消滅掉這個妖孽,幾個小孩子拿著石頭一路追著囚車,尖笑著往娘親身上砸,砸的娘額角破裂,鮮血蔓延到了整個精緻的臉。

  “砸他的臉!砸他的臉!不要臉的狐狸精,砸花他的臉!”娘瑟縮著,驚恐的大眼睛張皇地不知所以。

  我壓著嗓子裡濃烈的腥甜。我用手抓著瓦,血絲從手指中蔓延出來。冷靜,千萬要冷靜。凌靜又的笑意更大了,他低聲和一個隨從說了些什麼,隨從點頭稱是。一路到了刑台,娘已是遍體鱗傷。

  既然來,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我只是擔心,萬一到時凌靜又突然拿出荊木花粉,我不能安全地帶娘離開。洗硯閣的幾個頂尖殺手並沒有進城,只在城外守著。這事兒我自己解決了,乾乾淨淨,一了百了。只是希望,爹以後能好好地照顧娘,原諒兒子以後不能盡孝了。我眯著眼睛,等待著時機。

  到了刑台,凌靜又指使著幾個人把娘架上了刑架。娘嬌小的身子被吊在高大的刑架上,不安地扭動著。一個文官模樣的人笑了一下,對著刑台下面圍觀的人們高聲說道:“大家先靜一靜!這個行刺柳王的刺客,不僅是個淫亂大公的妖精,更是個怪物——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刑台底下喧譁一片,娘突然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那個文官。我在心裡怒吼一聲,提氣正要躍起,卻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倒。

  是爹。

  他死死鉗住我,我咬牙忍住咆哮,奮力地反抗。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點我的穴,我的氣血已經開始逆行,如果突然封死穴道,我的功夫很可能就廢了。我抬眼看到人群突然沖向刑台,幾雙骯髒的手甚至開始撕扯娘的衣服。娘像受驚的小動物般掙扎驚叫,但是嗓子裡只能發出哀哀的“啊啊”聲——媽的凌靜又!一口血衝口而出,娘被她灌了啞藥了!那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喊:“撕了他的衣服!看看這不男不女的玩意兒!”“他有沒有那玩意兒啊?還是和娘們兒的東西長在一起了?”“看看這皮膚,嘖嘖嘖,這下賤貨色操起來肯定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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