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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迴轉頭,眼前驟然漆黑一片,腳下趔趄了幾步,險險扶住一旁的柜子,細長的雙手微微發抖。

  昏暗之中,他臉色蒼白地衝進洗手間,低頭趴伏在洗手台前不停乾嘔。

  鏡子裡,少年柔軟的淡金色頭髮,汗濕一片。

  …………

  此刻正坐在化妝間裡閉眸休憩的南爵,胸口處莫名一陣窒悶,在外人面前過分冰冷的眸子倏然張開,嚇得本就小心翼翼上妝的化妝師手一抖,腿跟著往後縮了半步。

  南爵微睜了睜眼,淡漠地說了一句:“差不多了。”

  反正化和不化沒多大區別。

  “哦,好好。”化妝師忙點頭,轉身就去收拾自己的東西,深怕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會突然變成什麼的妖怪,一口把人給吃了。

  南爵神色淡淡地靠著椅子,看了眼鏡子裡還在化妝的雙胞胎,抬手揉了揉額角。凌晨三點才睡,六點就被葉君治叫起床,困得不行。

  正當他準備閉眼繼續小睡一會兒的時候,葉君治突然從外間衝進來,臉色極其難看地將平板放在他面前。

  平板上放的正是NEW直播時的那一段錄屏,葉君治額頭上連連炸起兩條青筋,咬牙切齒:“SW這幾個賤人,真的是沒完沒了了!”

  南爵伸手接過平板,面色冰冷地聽著視頻里的對話。

  平板公放的聲音不大,可化妝間就這麼點面積,坐在一旁的雙胞胎兄弟,臉上的表情隨著對話的內容,愈加難看。

  JokerG緊抓著椅子扶手,強忍下站起身捋袖子的衝動,語氣一改平常的玩笑,硬邦邦地開口:“真尼瑪一群賤人!去了一趟PGL,連個前十都沒進,就當自己是一流戰隊了?”

  “哥。”JokerD忙出聲,“點殺就行,罵什麼戰隊,搞得我們很不友好一樣。”

  “行了,安靜化妝。”南爵出聲制止,語氣依舊平靜,臉上的表情也和平時一樣,冷漠懶散,漫不經心。

  話說完,逕自站起身,朝著身旁的葉君治道:“你先帶他們拍單人照,我那部分等到時候跟祁奇一起拍。”

  “你說什麼?”葉君治瞪大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南爵斂眉,沒有多說什麼,只朝著他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地走出化妝間。

  前腳剛跨出化妝間,眸色徹底冰冷下來,一貫冷漠沒有表情的面容,繃得極緊。

  那隻捏著手機,用力過度的大手,骨節發白。只有靠近些,才能隱約看到他起伏並不均勻的呼吸。

  他在極力掩飾自己此刻的情緒,心中不停地念著一個詞,

  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他此刻幾欲爆發的怒火。

  現在的他還不可以失去理智。

  他需要保持最清醒狀態,去做接下來的事情。

  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憤怒極了!

  這些天,他幾乎做了最完全的準備,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只差那麼一點點。

  從來不知道祈求二字怎麼寫的南爵,第一次那麼迫切的希望祁奇沒有看到這段視頻。

  低頭,撥打祁奇的電話。

  沒人接。

  南爵唇角微顫了一下,腳步加快了些,幾乎是小跑地衝出大門,一面伸手打車,一面繼續按著手機號碼。

  電話。

  始終無人接聽。

  第23章 天譴圈(三)

  天譴圈(三)

  南爵一到俱樂部, 幾乎是橫衝直撞地穿過訓練室的走廊, “砰”地一聲撞開宿舍門。

  房間黑漆漆的一片。

  明明是春末的下午,窗外的陽光溫暖明亮, 眼前卻是冰冷昏暗地一片漆黑。

  壓下哽在喉間的澀然,南爵放緩腳步,動作極輕地踩在地板上, 伸手按下門邊的頂燈開關。

  “啪”的一聲, 屋內瞬間通透明亮。

  幾乎是下意識的,南爵的視線停在擺放著祁奇那張床的方向。

  空的。

  除了有些褶皺的床單和他的手機,再無其他。

  南爵有一瞬間的驚慌, 雙目快速掃過整個房間。

  沒有人。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口裡碎裂了一般, 南爵緊咬住唇, 反身衝出房間。

  身體只向前跑了幾步, 南爵徒然怔在原地, 睜著脹紅的眼眶,再一次轉身沖回房間。

  腳步極快地衝進洗手間。

  沒開燈, 只有一扇四方形小通風窗的洗手間, 布滿陰影的淋浴房角落,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縮在那裡。

  埋著頭, 看不到表情。

  身體在發抖。

  南爵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那被人讚不絕口的視力,胸腔處砰砰砰的劇烈聲響, 幾乎快要震碎鼓膜。

  他往前走了一步, 腳步聲響起的那一刻, 躲在陰影里的人, 本能地縮了縮身子。

  南爵緊咬著唇,打開淋浴房的玻璃門,這一次沒有再停頓,快步走到祁奇面前蹲下。

  聲音放緩,低低地叫了一聲:“祁奇。”

  祁奇沒有動,抓著手臂的雙手下意識地用力束緊,將身上的衣服勒出深深的摺痕。

  南爵不忍地閉了閉眸,再度張開,牙齒重重咬破舌尖,血腥味瀰漫口腔的瞬間,低沉沙啞的聲音從他喉腔溢出。

  “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你告訴我,你還有逃避到什麼時候?”

  他知道眼前的人一定很痛,但是沒辦法,他除了陪他痛,只能一點一點剝開他看似完好的皮膚,割掉那些腐肉。

  只有這樣。

  新肉才能慢慢長回去。

  他伸出手,按住祁奇的肩膀,含著口中的咸腥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知道郁神為什麼救你嗎?”

  祁奇渾身一顫,茫然無措地抬起頭。

  “你不知道。”南爵冷著眼眸,斂去其中的心痛,低聲斥責:“因為是你。”

  因為。

  你對他而言是那麼重要。

  祁奇的眼中空洞一片,鴿灰色的瞳仁沒有一絲光澤,他有些機械地搖著頭,“你不會懂得,如果可以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

  荒蕪的聲音,透著一股暮氣:“可是媽媽說,我的命是小叔叔換來的,我不能隨便支配它的生死。”

  埋在陰影里的人,張著唇:“你親眼見過死亡嗎?我見過。”

  “那天已經很晚了,在下雨,路邊的燈壞了兩盞。我坐在地上,那輛車擦著我的手直接軋在他身上,我親眼看著輪子碾著他的手開過去……”

  “那雙手,那麼珍貴。”神色茫然的少年,滿臉淚痕。

  “醫生說我只有輕微的擦傷,可是,整整兩年,我的手都動不了,它們斷了。”

  “祁奇……”南爵眼眶微濕,再也忍不住將眼前的人按進自己懷裡,他的力氣很大,祁奇只掙扎了片刻便安靜下來。

  抱著他走出洗手間,坐倒在床上。

  祁奇再一次掙扎,南爵緊緊箍住他的身體,抱著他躺下,長臂攬過他的後頸,將他的腦袋緊緊貼在自己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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