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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不過冒著小雨,Y南的路邊都是積水,好不容易有變小的趨勢,他們趕緊聯繫去沙齊縣的車,有的人知道那的狀況都不願意,最後於望舒出了5倍的價格。

  連夜趕到沙齊縣,一片狼藉。

  死的被抬到一邊,活的滿身泥濘在尋找家長,現場哀嚎不斷給了兩個男人很大的視覺衝擊力,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塌方,大家能撤就撤除了堅持在第一線的援救隊,於望舒繼續打杜大磊他們的電話依舊無法接通,他走來走去報了警,直至凌晨,另一位同事說接通了李磊的電話,於望舒搶過手機:“你們在哪,怎麼樣啊!”

  “我們沒事。”聲音乾癟摻雜割心的哀傷,於望舒跑上坡朝同事招手,“他們在另一個地方。”

  趕往目的地,於望舒一顆懸掛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人沒事就好。

  有事的是李磊家的倆老人,房屋倒塌沒跑出來,被石塊砸到腦門,仙逝了。

  於望舒趕到的時候,天際微微亮,杜大磊滿身泥漿竟然哭了,見到於望舒一把抱了上去,這一刻滿腔委屈傾瀉而出,李磊則是呆滯的坐在地上,面對倒塌的方面怔怔無言。

  他以前就說自己有錢了,你們去城裡住,孫子孝敬你們,但老人說在這呆了一輩子已經紮根了,不走。然後他給倆老人起了又大又漂亮的房子,一輩子沒住過好房子,一定要讓他們在剩下的日子裡住的快快樂樂,然而這才幾年啊,人沒了。

  救援隊從裡面抬出兩具屍體,都是佝僂著身子,李磊見到了屍體,終於忍不住大哭。

  於望舒呆在一旁,這種親人意外離去的傷痛他沒法體會當事人的感受,但他作為一個旁觀者也忍不住哀慟。

  安撫好家屬的情緒,於望舒陪著李磊往回走,他雖然出來急,可該準備的東西還是有準備,他從背包里翻出麵包遞給兩個人:“人是鐵飯是鋼,好歹吃一點補足力氣。”

  “你們怎麼來了。”杜大磊頭一次表現的這麼無力,雙唇發白,眼眶通紅,於望舒手搭上她肩膀就要說話。

  杜大磊腳下一空:“啊!”

  “小心!”

  身子撲倒在地只抓住了杜大磊的手,李磊在他身後使勁拽著,可能是杜大磊剛剛踩的位置不對產生了塌方,他們走的是一個山坡,人要是掉下去就沒命了。

  一條人命拴在自己手裡,於望舒咬著下嘴唇直到嘗到了腥味:“磊……磊哥,堅持住啊!”

  杜大磊再怎麼爺們也是個人,是人就會怕死,她身子懸在半空要不是於望舒手快抓住自己,恐怕現在世上就沒她這個人了。

  他咬著牙往後喊:“你們慢慢把我往後面拽,不要站在同一個地方,快點!”

  救援隊的人看到他們趕緊來幫忙,幾個男人齊心協力,李磊扒著於望舒的腿使勁往後拽,漫長的等待就是生死的較量,當杜大磊再次出現在地面,李磊撲上去把人摟在了懷裡,而她受了驚嚇嚎哭不斷,緊緊握著於望舒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

  於望舒手被抓的發紫,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呢。

  滂沱大雨拖了救援隊的後腿,於望舒身上濕漉漉,腳泡在水裡都快沒有了知覺。

  或許是剛剛經歷過生死一瞬的緊張,大家都更加惜命,路過倒塌的房屋甚至跟著救援隊幫忙,可惜救出來的活人不多。

  李磊處理著家裡倆人的後事,其餘三人則在周圍幫忙,於望舒來這兩天連口乾淨的水都喝不上,餓了就啃啃變濕的方便麵,實在渴就往嘴上沾沾水。

  沒想到他們這些自願者居然還上了新聞。

  徐璈算著於望舒沒理自己的日子,合上電腦決定去找他,手支在桌上摸了摸額頭的繃帶,臉上陰晴不定。

  作為富商的律師當然是站在他那裡,這有點像‘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意思,當庭宣判結果是按照兩人的婚前協定,富商需要每月支付兒子的撫養費5萬元。大房太太當然不滿意,不滿意的結果就是動手,石頭砸上腦門懵了一下,於是有了現在的傷口。

  辦公室外,律師所並沒有因為天氣狀況而冷清,他穿上外套準備出門,電視裡正播報著關於泥石流的最新情況。

  “徐律師,你看他是不是你的那個朋友。”

  徐璈瞥了一眼,於望舒雙唇起皮,臉色蠟黃的在鏡頭裡,他看向旁邊,字幕顯示沙齊縣現場播報。

  ……

  於望舒見到徐璈的那一剎那,心態有點崩。

  一是他記起自己還在冷靜期。二是他如此狼狽的出現在男人面前,心理上過不去。

  他試圖裝看不見,可眼裡的餘光卻看得一清二楚,徐璈西裝革履,額頭有塊滲血的繃帶,土黃的泥漿迸濺在熨燙整齊的西裝褲上,隔著這麼遠他還是能看見對方嘴唇緊緊的抿在了一起,那是發怒的前兆。

  徐璈踩著泥漿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和那雙包含火氣的眼對個正著。

  杜大磊見情況不妙:“徐璈你來了。”

  “於望舒消失了好幾天,賀老師很著急,你們和家屬聯繫了沒有。”

  杜大磊這才驚醒,趕緊給父母報平安。

  “徐……”話沒能說出口,因為他手被對方握的死緊,動一下都像是割筋放血。

  走時和救援隊來了張大合影,如果徐璈能在旁邊擺出笑臉,那就更完美了。

  於望舒把這次的救援當一次社會實踐,很明顯徐璈並不這麼認為,在飛機上一言不發,近乎苛刻的幫他抹平衣服上的褶子,這樣的徐璈,他感到了一絲害怕。

  “在Y南這幾天給賀老師打過電話?”

  於望舒臉色僵了僵:“忘了。”

  徐璈冷哼:“那給我打電話估計也根本不記得。”

  “不對,是手機沒電了。”於望舒掏出手機證明自己無辜,可人家已經不買單了。

  他去Y南的事誰也沒通知因為實在匆忙,後來才知道徐璈當天敲了他家的門,扎紮實實的挨了於媽一巴掌,於媽才聽他講話。

  於望舒自己辦出的臭事壓根就別想指望於媽原諒,沒敢回家就回的京華城房子,腳被泥水浸泡了幾天洗都洗不乾淨,兩隻腳泛白,腳後跟還有個泛血的裂口,現在走路如同割了後腳跟的灰姑娘她姐姐,腳疼到抽筋。

  而門一開,於媽就在裡面坐著。

  三人會面,尷尬分子在空中火花四濺。

  於望舒抓著徐璈的手臂作為支撐點,頓時放也不是,繼續抓也不對,他膽子還沒大到刺激老年人的心臟,於是規規矩矩叫了聲:“媽。”

  幾天不見受了一大圈,面色蠟黃不說,嘴唇乾裂得像是從沙漠裡走出來的人,於媽罵也罵過了,打也打了,身上掉下的肉難不成還能塞回去?

  “我給你做飯去。”

  徐璈問他:“腳疼?”

  於望舒臉刷的發白:“有點。”

  徐璈像是憋著氣,但可能氣量足居然慢慢癟了下去,於望舒望著面前火冒三丈的火爐慢慢被熄滅:“你的頭出什麼事了?”

  徐璈沒搭理他,而是伸手探了探他的腿,轉身去洗手間端來一盆熱水:“你們家藥箱在哪。”

  於望舒指著電視機下的抽屜。

  “那個,我可以自己來。”

  “自己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徐璈壓低聲音笑說,“你確定可以?”脫下襪子,一雙泛白腫脹的腳出現在他的面前,腳後跟的裂口頗大,摸著都有些滲人。

  “於望舒,我真是看錯你了,你膽子不小。”

  於望舒沒注意這個,轉頭透過臥室門往廚房看,試探的問:“我媽找過你了。”

  “嗯,所以?”毛巾沾水擦拭著腳,離開腳板底時也帶出了血跡,徐璈注意著於望舒的表情發現毫無波瀾,“你不痛嗎。”

  於望舒乾笑:“一開始送快遞東奔西走,碰上電梯壞的就要自己爬10層樓,不算什麼。”他覺得不是賣慘而是說一個實話,救援隊的情況比他更嚴重。他試圖抽回腳,對面人用的力氣更大。

  首先他的腳40碼並不嬌小,其次他的腳非常難看。

  於望舒聳拉著眼皮執意收回,下一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忘了動彈,徐璈單膝跪地慢慢將他的腳放進了溫水裡擦拭,他的目光順著西裝褲上的褶子一齊消失,膝蓋碰觸木地板的聲音很小卻很結實的撞擊在自己心裡。

  “徐璈你幹什麼。”

  徐璈摁住那雙腳,儘量放慢速度,頭沒抬,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賀老師找我,說我們不合適。”

  於望舒心情微妙:“哦。”回來還是得面對,廚房裡炒菜的鍋碗聲傳進耳,他問了一個問題,“徐璈,你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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