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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著推她:"什麼呀,別亂說。"

  晚上查房,他還沒睡,從床上支起身子跟我打招呼。

  "找我?是不是習慣療法生效了?"

  "算是吧。他今天打電話問我情況。"

  "然後呢?"

  "我告訴他我很忙,在找保姆。爹媽不管我了,我現在跟個廢人差不多,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我笑噴了:"你……你這樣跟人家說呀?"

  他復又躺下,扯著被子嘀咕:"我說的是實情。"他閉上眼睛,我分明看到一抹自信的微笑。

  秦霜出院那天,我站在他床前絮叨:記得拆石膏的日期,要繼續加強股四頭肌的鍛鍊和未固定關節的活動,注意補充鈣質……

  即便知道秦霜跟家裡人鬧了彆扭,我也沒想到,來接他出院的人會是卓越。

  "先幫你收拾東西,還是先去辦出院手續?"卓越平靜地發問。

  "那是你的事,隨便你先辦哪個。"秦霜冷冷地回答。

  很奇怪。他們的對話有明顯的戰爭味道,卻沒有真槍實彈的感覺,倒象是鎮壓內部暴亂的高壓水槍。

  接著,我被叫去照顧新入院的高位截癱患者。再回到6號病房,已經空了。

  "你在這兒呀?我找了你半天!"虹姐打斷了我的失神,誇張地說,"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

  等不及我問,她便公布了答應:"我親眼看見,6號房的帥哥,和接他出院的男的接吻!"

  她瞪圓了眼睛,毫不掩飾她的震驚:"我聽見樓梯間‘啪‘的一聲,象是摑耳光或是拍巴掌……你知道,骨科病房的電梯使用率比較高,樓梯間很少有人……我走過去看……天吶!正撞上他們兩個!6號房的帥哥坐在輪椅上,那個男的一條腿跪在輪椅的腳踏板上……兩個人吻的那叫一個激烈,足足有3分鐘,不不不,至少有5分鐘!"

  "你一點都不意外?"我的平靜讓虹姐多少有點失望。

  其實,意外是有一點,不過,也解答了很多問題。使我明白卓越為什麼會提出分手,秦霜的媽媽為什麼流淚,秦霜為什麼跟媽媽說對不起……

  我也由此得出結論,習慣療法,於他們,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因為卓越無數次站在樓道里問我:"他恢復得怎麼樣?"因為秦霜說:"放棄他?不可能!"

  秦霜出院很久了,早就拆除了內外固定,現在一定是行動自如。

  雖然,習慣療法對於他們沒有發揮多大作用,卻在我身上得以奏效。

  每個下午,在忙碌的間隙,我都會想起他們。想起秦霜從台上跌落時單膝跪地的求婚架勢,想起卓越一條腿跪在輪椅上與他接吻的造型,想起他們那兩位用無心的動作詮釋"默契"一詞的師兄……

  然後,我會在心裡默念:願你們,和他們,都幸福。

  end

  兩個人一回事 外篇 番外之胳膊肘向外拐

  章節字數:5098 更新時間:07-12-16 19:57

  我承認,我脾氣不好,愛急,火氣上來會忍不住拳腳相向。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象團里的同門師兄齊歌那樣,忽然就轉了脾性,變得溫柔和氣。

  而秦霜,憑良心講,他絕對算得上好脾氣的典範。

  大多數時候,他情緒穩定,態度平和,與所有人相處融洽,不經意間就會令人產生好感。

  與別人意見不統一的時候,他習慣於緘默;一旦預感到發生衝突的先兆,他首先會選擇躲避。

  但是,如果真動起手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有那麼幾次,他和我交手,吃虧的居然是我。

  他說,是我把他逼急了。

  說得也是,每次沉不住氣先使用暴力的,總是我。

  事後打掃戰場、處理傷口時,他總要學著國務院發言人的腔調,套用中國政府對台灣的態度對我發表聲明:"我反對武力,但不排除在必要時刻動用武力。"

  事實上,我寧願他跟我動手,哪怕在拳腳上吃他點兒小虧,也不願意他躲避。

  衝突前夕,他一聲不響地逃跑,留給我心理上的緊張遠遠大於身體上的小傷。

  他不告而別跑到大馬那次,已經讓我受夠了。

  還好,他從大馬回來之後,我們相處得不錯,沒發生什麼大爭執。

  今天,11月初的一個星期六,他回父母家吃晚飯,我拉著琴等他回來。

  海菲茨改編曼努艾爾·龐賽的小提琴獨奏曲《小星星》(Estrellita),是我和秦霜拼琴技時必輸的一首。升F調的曲子裡,大量的升記號令我錯誤頻出。每到這時候,秦霜得意的笑容在我眼裡就變得異常可惡。

  趁他不在,我抓緊時間多多練習,下次也好扳回一局。免得一到這首曲子,他就擺出一副已經把我壓在身下的醜陋嘴臉。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風聲大作,隱隱傳來隆隆的雷聲,竟是要下雨。

  北京的秋天,揚塵或是沙塵暴司空見慣,雨水是極少的。沒準又是人工降雨。

  我放下琴,考慮要不要開車去接那個到爹媽家蹭飯的傢伙。這時,門鈴響了。

  我知道不是秦霜。除了自己拿鑰匙開門,他一般會用腳尖有節奏地踢。

  是姚佳。她站在門外,拎著一隻印有FA:GE字樣的紙袋。

  "進來坐。他馬上就回來。"直覺她有事,而且一定與秦霜有關。

  "不了。我只是來說一聲,我的請調報告批下來了,明天去深圳交響樂團報到。"

  我怔住,後退一步,讓開門,堅定地說:"佳肴,你進來,進來再說。"

  姚佳坐下來,把紙袋放在腿上,輕輕的折上,打開,再折上,再打開。

  "怎麼忽然決定調走?"深圳交響樂團是不錯,建團也有20多年,是個好去處。但我相信這不是主要原因。

  雨下起來,雨點抽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直響。顯得房裡更加安靜,只剩下雨聲。

  姚佳抬起頭,微笑地看著我:"我想讓自己死心。自動不行,乾脆改‘手‘動。"她指了指窗外,"就象人工降雨,能達到預想效果就行。"

  我無話可說,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慶幸,該感激,還是該難過。

  "卓越,"她叫我,聲音低柔,有著大提琴的韻味,"我有時候很困惑,搞不清是恨你還是恨自己。我常常想,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我當初利用你的報應?"

  "不是。你別亂說。年紀輕輕搞什麼封建迷信?"我放在她面前一杯熱茶,打岔道,"佳肴,感情這種事,很難說清的。"

  "你別跟我客氣!"姚佳站起來,似乎想制止我端茶,卻把手裡的紙袋塞到我手裡,"我這就走。你把這個,交給他。"

  我捏著紙袋擋在她面前,想出言挽留,電話卻響起來。我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抓起話筒。

  秦霜在電話里賴皮賴臉地說:"下雨了,咱家的良車(ju)剛洗過澡,你也甭來接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你在家裡等著接駕吧!"

  我沒象以往那樣跟他逗貧,略顯嚴肅地說:"你快點回來。路上當心。"

  掛好電話,我面對姚佳,誠懇地說:"你再坐一會兒,他這就回來。臨走前,你,應該想見他一面的。"

  她搖了搖頭,居然又笑了:"錯!我不想。我不想給自己任何改變決定的機會。"她指著我手裡的紙袋,"把這個交給他,我也沒什麼遺憾了。隨便他怎麼處理。"

  她拉開門往外走,我追了上去:"外面雨不小,我送你!"

  "別!"她按下電梯鈕,回頭對我說:"你還是老老實實候駕吧!"

  "那,"我有些訕訕,"我給你拿把傘。"

  "不用。"她再次指向我手裡的紙袋,"我不想讓手邊再留有關於他的回憶。剛處理了這個,你別又給我一個。"

  "沒事兒!"她看我仍站著不動,就沖我擺手,"你回去吧。你們小區門口有趴活兒的計程車,淋不著我的。"

  電梯來了,她走進去,背身站著,直到門緩緩合攏,也沒有回頭,沒有轉身。

  我走回房裡,把那個FA:GE字樣的紙袋放在茶几上,看著露出來的一角毛線織物,沒有一絲打開的欲望。

  對秦霜的過去,我竟真的不計較了。

  秦霜氣喘吁吁地跑進門。從計程車跑進樓道這一小段距離,他還是被淋濕了。

  "在電話里催我快點回來。有事啊?"他邊問我,邊低頭解著外衣鈕扣。

  當他把濕漉漉的外套丟在地板上、抬頭看我的瞬間,視線落在我面前的紙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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