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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都在想要是有一天他倆互相把對方打死就好了。他們為什麼一直那麼健康的活著呢。他們死了,我就可以和你一樣,跟三叔三嬸,還有南音一起生活。”

  “那個人跟我說,他是就把經理。他把麥克風給我,說你上去唱一首,你要是唱的好,我就帶你去新加坡賺錢。我那時候什麼衣服都沒有,也不懂得化妝。可是我只是覺得,臉上一點顏色都沒有的話,台上的燈光打下來會不好看的。那個酒吧的吧檯上有一支不知道是誰的口紅。很舊,很髒,都有一點幹了。說不上來是什麼顏色的。我偷偷的把它塗上了。可是我太用力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把那支口紅弄斷了。我當時心裡很慌,趕緊把斷了的部分悄悄放回去,擰上蓋子。站在台上唱歌的時候,我心裡一直想著口紅的事情,我害怕它的主人會回來發現是我乾的,我就這麼一邊害怕,一邊把歌唱完。我想我鐵定砸鍋了。瞌睡沒有想到,那個人問我,你真的是第一次上台嗎,難得你一點都不做作,臉上那種傷心的表情都是自然的,不像好多女孩子,一看就是裝出來的。”

  鄭東霓終於安靜看下來,兩行淚非常乾淨、非常迅速的沿著她的面頰滑行,她嘆了一口氣,我倒是在她的這聲嘆息里嗅到了一點好不容易才回來的“理智”。她看著我的眼睛,她說:“他說,我會紅。我會顛倒眾生。可是,我沒有。”

  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她呼吸的聲音變得緩慢。我知道她睡著了。

  南音幫她蓋上了一床被子,然後難過的看著我說:“她是不是瘋了?”

  “烏鴉嘴。”我瞪了她一眼。

  這個時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著實讓我們倆非常惱火,還好鄭東霓只是有些不滿的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依舊沉睡。

  “西決,我是——我知道你這兩天很忙。但是我還是想找個時間,跟你好好談談。”

  我深呼吸了一下,非常無奈的說:“陳嫣,沒什麼可說的,你我已經分手,原則上你願意跟誰在一起,我都沒有資格過問。”

  “西決,我真的有事情想要解釋——”

  “不用解釋。我什麼也不想知道。”

  電話那頭的陳嫣像是在下非常大的決心,終於咬了咬牙似的斬釘截鐵的說:“那你知道嗎,我就是唐若琳。”

  這個世界就在一秒鐘之內歸於安靜,我想可能是響徹我的耳朵的那種尖銳的耳鳴聲,幫我掩蓋了真是世界裡一切瑣碎的雜音。就在這麼一片灰白的像堵牆的寂靜中,我聽見她說:“現在,你願意來見我了,對不對?”

  第九章 釵頭鳳

  現在她就在我的面前,我最終還是來見她了,並且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十分鐘,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脅迫我,我也是剛剛才醒悟過來。

  短短的幾天,為什麼每個人都來告訴我他們的秘密。

  她幫我倒茶,安靜地問了一句廢話:“想喝綠茶還是紅茶?”

  我也突然想到了一句最無關緊要的廢話:“如果你是唐若琳的話,你年齡應該比我大。為什麼你連這個都瞞著?”

  她微笑,看著我的眼睛,簡潔的說:“因為在大學裡我和你同屆,我不願意大家誤會我是留級生。”

  她緊緊的抱著茶杯,似乎用它來暖手。

  “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想有個機會,回來我們家報復小叔?”

  她笑出了聲音:“西決,你好可愛,你當我基督山伯爵啊。”

  “不是故意的,就是巧合了?”我問。

  她點了點頭。

  “那——你和小叔什麼時候走到一起的,是跟我分開之前,還是之後?”

  她沉默了片刻,勇敢地說:“之前。”

  其實我可以想得到,因為我突然間想起了,在我們大家送鄭東霓那天回程的路上,小叔意味深長地問我:“真的就是她了?不想再看看?還年輕,再看看沒什麼不好……”

  “現在我問最後一個問題,最重要的問題。”我艱難的注視著我茶杯邊緣那道隱秘的裂縫,“那個孩子,是我的嗎?”

  “是你的,絕對是你的!”陳嫣像是突然間被什麼東西點亮了一樣,急切的重複著,“西決,這件事兒你無論如何要相信我。”

  “所以你一定要打掉我們的孩子,因為你已經決定了要離開我。”

  “是的。”她輕輕的點頭,“那段時間我心裡特別亂,我想要和你說實話,可是我不敢,我說不出口,然後我就懷孕了,那是個意外,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著,想著借著這個機會找個藉口和你分開,因為——我還沒準備好告訴你我究竟是誰。我已經撒了那麼多慌,就必須再撒下去。所以——。”

  “所以你利用房子的事情,其實你是故意的。”我不動聲色。

  “對。”她低下頭,“我只能賭一把。我覺得若是我讓你去做一件你怎麼都不會做的事情,我們就能借著這個機會分開了。”

  “讓我去跟三叔開口要錢,這的確是我怎麼都不會做的事情。你厲害,真厲害。”

  “我只不過是了解你。”

  然後我就聽見“哐啷”一聲響,那響聲似乎離我很近。再然後似乎有人往我的左手上面淋熱油一樣,火辣辣的灼痛。再再然後我再自己的手心裡看到了四處橫流的血,和已經變成淺褐色的茶,以及幾片碎玻璃,我這才知道,我把那個玻璃的茶杯捏碎了。

  我說:“對不起,我弄髒了你的地板。”

  她尖叫了一聲,撲上來不管不顧的把碎玻璃從我的手掌上揀出去,我的血沾染了她的手,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衣服上,她完全不顧。獻血卡上面我倆的血型都是A型,那個時候她說過:“真好啊,這樣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用自己的血救對方的命。”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這個。她已經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拿著一卷紗布,把它們一層一層緊緊的勒在我的手掌上。“先止血。”她說,“等血止住了,我再幫你消毒和包紮。”她很緊張的看著紗布,一旦有紅色慢慢滲透出來,她就像掩耳盜鈴一樣更緊的纏上一層新的,慢慢的,血不流了,她開始冷靜的幫我塗碘酒,好幾個紅色的酒精棉球被扔在地上,殺氣騰騰的。

  “陳嫣,你有沒有真的愛過我?”我問她。

  她看著我,突然間,淚如雨下。

  “你為什麼不說真話?”碘酒那種要人命的疼痛讓我說話的聲音都有一點飄,“要是你早一點告訴我你和小叔的事情,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讓你走,我甚至可以幫你們保守這個秘密,可是你,陳嫣,我到底該說你精明還是說你傻?你用那個孩子來騙我一時,你能騙我一輩子嗎?如果你真的跟小叔走到了一起,大家怎麼了能不知道你是誰?”那種火辣辣的疼又一次加劇了,從手掌直抵喉頭,“可是你把所有人都想的像你那麼自私,所以你就可以不擇手段,陳嫣,你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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