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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知道背後傷人是小人的行為,然而他受命保護玄曦天君,如果玄曦天君在此地隕落,所有的仙衛,包括他,都得死。

  不想死,他就只能哪怕偷襲,也得叫玄曦天君勝出。

  如果不是望舒少君的戰力竟然遠超想像,這兩個人幾乎將半邊天都打碎,甚至動搖了這片天地的根基,令得星河搖曳,群星墜落,他不會插手這兩個人的爭鬥。一想到這裡,這青年就忍不住同時嘔出一口鮮血。

  驚魂鍾雖然完好,可是輪迴塔卻被玄曦天君打碎,傷到了他的本命元神。此時他眼前有些模糊,然而卻一動都不能動。

  無數的妖獸將他鎖定。

  “你是他的屬下,當然是他的責任。”望舒少君冰冷地說道。

  她挑眉看著這青年吐血,突然問道,“你又是誰?”

  “你!”這青年目眥欲裂。

  望舒少君這句話,顯然是對他的侮辱。

  只有在她眼中的無名之輩,才會被她無視。

  仙庭仙衛與北地妖獸們爭鬥十年,望舒少君竟然沒有記住他的名字。

  他氣得再次嘔出一口血。

  “你這也不怎麼樣。”望舒少君目光冷冷地落在玄曦天君的身上,突然冷笑了一聲。

  她手中的靈劍,遙遙指住了這個氣質尊貴,如同眾星捧月立在仙衛之中,哪怕重傷依舊風姿卓絕的青年。

  長風而起,他的長髮吹落在臉上,可是他的眼神卻那麼悲傷。

  “玄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望舒少君冷冷地說道,“若天帝,看到你的頭被掛在神國的上空,他一定會知道,他本就不該來討伐我們。”

  她笑起來的樣子帶了幾分凜冽與鋒芒,那光彩奪目,連日月星辰都無法掩飾的光彩,都在她的身上。哪怕說著最殘忍的話,可是依舊那麼美麗奪目,令人心悸。她的話音剛落,妖獸們便開始咆哮,而這個美艷的女子的眼中,卻露出一抹悲憫。

  那是與她鋒芒畢露的眼,完全不同的情緒。

  “就用你的死,叫天帝知道,沒有誰的生命,是低人一等。”

  她喃喃地仰頭,握著永不離身的靈劍,仿佛透過無盡的蒼穹,看到那天外的號稱最尊貴的人。

  “我們的生命,和你們這些中天仙人的生命,一樣寶貴。”

  她自天上,冷冷地看了下來。

  玄曦天君仰頭看著她。

  她美艷得光芒萬丈,他卻只能在這裡無聲地看著她。

  “你說得沒有錯。”

  他垂了垂自己的眼睛,輕輕地說道。

  他一直都秉承著生命沒有輕重貴賤,妖獸和那些成長在仙庭之中的仙衛同樣平等,可是他不能否認的是,擁有著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的仙人並不是少數。

  他雖然身份在仙庭之中格外高貴,可是卻依舊無法左右所有人的想法。甚至……他的這樣的想法,會叫他同樣受到仙庭的仙人們的鄙夷。他們會說……啊,玄曦天君,真是侮辱了我等的榮光!

  他已經不再和這些人爭執,只不過謹守自己的本心而已。

  在他麾下的妖獸,擁有和仙衛一樣的地位。

  可是他也只能守住自己的麾下。

  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個女子擁有這樣的勇氣,揭竿而起,破天而出。

  她帶著自己的屬民,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反抗天帝。

  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期望和驕傲,她也要去爭奪,而不是蟄伏在仙庭之中,慢慢地帶著自己的屬民衰落。

  “你很好。”這就是他的舒舒,又驕傲又美麗,仿佛無盡的光,仿佛將前路的暗淡都照亮。

  跟在她的身後,就會感到無邊的勇氣,仿佛什麼都可以做到。

  “我當然沒有錯,是天帝錯了!”望舒少君冷冷地說道。

  她看著自己面前那些巨大的妖獸,仿佛想到這些年,這些屬民給予自己的信任。既然它們追隨她,那她就一定要為它們搶出這一線生機。留在仙庭,它們只會被符召一個一個地送去那些不知名戰火紛飛的戰場,成為那些仙衛的踏腳石、盾牌。

  這萬年的生命與掙扎,都只會化為須有。

  可是她站在這裡,哪怕戰死在此地,卻或許會為它們破開一條回到北地的道路。她輕輕地撫摸著手中嘶鳴的靈劍。

  當她從靈劍之中化靈而出,當她懵懂地以上古名劍之名為自己之名,她就絕不辜負這個名字。

  玄曦天君嘴角勾起一個微微的笑容。

  罡風大作,雲空之中狂風咆哮,可是他巋然不動,哪怕丹田之中,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就算被重重圍困。依舊不會恐懼。

  他在這個時候,突然就想,如果能死在她的手裡,或許也很好。

  可是他不能死。

  因為他更加想到,如果他真的死在她的手裡,當她總有一天回憶起了從前的一切……

  她一定會很痛苦。

  他最不想的,就是她為自己痛苦。

  “今日,是我輸了。我願信守承諾,於我有生之年,永不進犯北地神國。”他漆黑如星辰的眼睛看著詫異的女子,眼裡閃動的,是無法掩飾的愛意,輕聲說道,“從今以後,北地就是你的屬國。”

  就算沒有進入輪迴塔之前,他也同樣沒有想過,要將北地神國掃滅。因為當他得到天帝憤怒的宣召,知道竟然有一個女子膽敢破天而出的時候,只感到了真切的好奇。他對天帝的憤怒不以為然。

  做錯就是做錯,仙庭的榮光,也不是因一個女子的反叛就會湮滅。

  依依不饒,只不過會令人感到天帝的心胸並不寬廣。

  可是天帝一定叫他帶著屬下趕來,他來了,又和望舒少君定下契約。

  他堅信自己修煉萬年,號稱仙庭至強不會落敗,因此定下了那樣對她網開一面的契約。

  即使她死了,他同樣會放過北地的這些妖獸,只要它們不再出現在仙庭,就保住它們的性命。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愛上她,然而她卻忘記他。

  他不能殺死自己的愛人,可是愛人卻可以毫不留情地送他去死。

  “你已經被包圍了,還說這麼虛偽的話作甚?”望舒少君覺得玄曦天君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這個有著仙庭最尊貴光輝身份的青年,竟然如此厚顏無恥。

  明明被包圍馬上就死,以為認輸了就能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地跑了?

  做夢去吧!

  她一揮手,妖獸們就向下方的仙衛包圍而來。

  那每一次踏空而下,都引得空間震盪,那些仙庭的仙衛同時緊張地握住了手中的戰劍,然而他們同樣知道,這些妖獸足以把他們撕碎。

  天帝,竟然低估了北地妖獸的強橫。

  “你想要什麼?”玄曦天君太知道自己的舒舒了,開口說道,“要如何,你才願意放過我們?”他雖然愛著自己的愛人,可是同樣不能拿自己麾下的仙衛的生命做賭注。

  他們以性命追隨他,他就得為他們的生命負責。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比愛情更重要的是屬於自己的責任。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身上已經破損的戰甲變得明亮起來,抬眼,露出一個風華絕世的笑容。

  “我願立誓,此生,與望舒少君永不為敵,如違此誓,三界之內,形神俱滅,再不入輪迴。”

  “天君!”青年的聲音悲戚地傳來。

  望舒少君沉默地看著這個身姿修長,英俊落拓的青年。

  哪怕是敵人,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光明磊落的男子。

  可是除了這個,她只是冷笑。

  “你一個人,無法代表仙庭。”她眯著眼睛說道。

  “……”玄曦天君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確無法代表整個仙庭,沒有權力,也沒有辦法。

  望舒少君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只要手揮落,玄曦天君今日就一定會死在此地。

  他是仙庭最尊貴的存在,都說日後會繼承仙庭,成為天帝。

  一旦隕落在此,只怕三界動盪,而北地神國,會遭受到仙庭最慘烈的報復,那最後的一點生機都會斷絕。

  因為此時,已經不是生死與人無尤的鬥法了。

  哪怕是為了仙庭的最後的臉面,她日後只怕都要帶著自己的屬民,在追殺中度過,可是如果不殺死玄曦天君……

  望舒少君變得更加舉棋不定,然而她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殺機凜然。

  “望舒!”就在她反覆比較是不是該要了玄曦天君的命的時候,就聽到遠遠的天外傳來了一聲青年的呼喚。

  一道光霞自天邊席捲而來,轉眼就落在瞭望舒少君的面前,露出了一位文弱的清俊的青年的身影。他臉上帶著極致的焦慮,幾乎是撲到瞭望舒少君的身上,顫抖地說道,“快,快跟我去看看碧落,她,她暈過去了!”他眼裡有眼淚落了下來,在轉頭看到殺氣騰騰的戰場,還有那些鮮血之後,露出一抹不忍。

  “你又殺生?”他低聲問道。

  望舒少君冷冷地看著他。

  這是她的師兄。

  她自靈劍化形之後懵懂弱小,是她的師尊,上古上仙無名仙將她收入門牆,收入了北地神國。

  她從小就生活在北地,在無名仙的身邊修煉,直到無名仙在有一天突然消失,留下了自己的兩個弟子。

  一個是望舒少君,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悲天憫人的青年,清苑仙君。

  他們背負著無名仙從前的責任,帶著這些屬民在三十三天艱難地求生,以為仙庭會是能夠保護大家的庇護者。

  “滾。”望舒少君冷淡地說道。

  她手中靈劍一聲輕鳴,透出淡淡的殺意。

  清苑仙君嚇退了一步,抿著嘴角,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當初我就說過,不要背叛仙庭,你不聽我的話,如今……居無定所,每天都在廝殺,從不安穩。”他是和望舒少君絕然不同的性子,在她猛地看向自己的冰冷如刀的目光里低聲說道,“我們好不容易才得到仙庭的庇護,安穩不過千年,可是你……”

  他輕聲嘆息,在望舒少君難以置信的目光里搖頭說道,“的確,仙庭徵用了很多妖獸,它們也的確戰死,可是就算它們不戰死在戰場上,同樣也會死在這危險的三十三天的世界裡。”

  “我們不能當做炮灰死去。那和死在三十三天的爭鬥里,完全不一樣。”望舒少君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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