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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鸞峰和照梅山都是穿透雲層的地方,山高而清遠,一個鬱鬱蔥蔥針樹林立,一個冰天雪日梅花耀天,卻都是見不太到日頭的;霧清宮是在魔界北方,那兒正逢雨季,連綿細雨多日,一直不放晴。唯獨萬象宮——謝千瀾的居所。因著那遮天蔽日的迷陣,超脫於四季之上,又因謝千瀾喜好烈日朝陽的明媚晴空,所以上方的幻象是取自人界,端的是太陽灼灼,碧洗晴空。

  阿雲想去找謝千瀾嗎?

  君墨的眸色暗了暗,神色有些晦暗。

  楚暮雲察覺到了,輕聲問道:“怎麼了?”

  君墨薄唇微抿,很多話涌了上來,可最後卻沒辦法說出半個字。

  留是留不住他的,囚是能囚住的,可君墨直稍微一回憶這半個月的光景,便不想再回到那昏天暗地的深淵。

  楚暮云何等聰明,略微一想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君墨的這心思……

  楚暮雲在心裡搖搖頭,卻是十分的憐惜他。如果不是用情至深,何必要這樣瞻前顧後;如果不是被傷得太狠,又哪裡會這樣事事都想到最差的那上頭。

  楚暮雲只能狀作不知,不動聲色地安撫他:“怎麼?難不成這空竹林里竟沒有一處陽光好的地方?這可不行,人總得多曬曬陽光才有力氣。”

  他這話一出,君墨猛地抬頭。

  一句‘你不是想離開空竹林’差點兒就脫口而出。

  楚暮雲卻笑道:“難不成你怕我曬黑了?”

  君墨哪裡接的上話。

  楚暮雲將他拉近,仰頭吻了吻他:“男人曬黑點兒才帥,以後跟我一起晨練。”

  直到天色暗了,兩人回了屋子,君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楚暮雲這一天做了很多事,找人開闢了一個‘運動場’一個演武場。運動場是楚暮雲和君墨私用的,早上來熱身鍛鍊。左側有間書房,空蕩蕩的,楚暮雲說日後等他手抄體術,來將其填滿;書房後頭連著休息室,裡頭的完全還原了君墨的臥室,君墨起初還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兒休息。

  直到楚暮雲又開始安排人引了溫泉水,在運動場的另一側建了湯池。

  晨練肯定要沐浴,兩人一起的話,洗著洗著可能就會加點兒其他運動。

  這時候就會發現休息室的妙用了。

  君墨第二日便體會了一把,楚暮雲在休息室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不禁懊惱道:“下次可不准這樣了。”這叫什麼晨練?練過頭了吧!

  身體漸好之後,楚暮雲又開始張羅著布置空竹林。

  這兒原本只有君墨一個主人,現在加了他,少不了得來點兒改變。

  楚暮雲本就是極會享受的人,一番弄下來,讓整個空竹林都煥然一新。

  楚總很欣慰:越來越像養老聖地了。

  這麼多天,君墨仍是小心翼翼地模樣,楚暮雲卻也明白,心結沒那麼容易化開,他們這避世一樣的生活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更像是一種逃避,逃避了那些解決不了的問題,貪享著片刻的寧靜,期望著能定格成永恆。

  楚暮雲卻不是這樣的縮頭烏龜,他決定了的事,肯定會做到最好。

  渣他的時候可以,愛他的時候一樣可以。

  這幾日對空竹林地毯式的掃蕩,楚暮雲終於找到了那被放在角落裡的鎖心丹。

  君墨看到那赤色玉瓶時,嘴角的笑意消失,變得面無表情。

  楚暮雲道:“這是那鎖心丹吧?”

  君墨應道:“嗯。”

  楚暮雲笑:“居然找到了,倒也方便,省得再費事煉一枚。”

  君墨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你要它做什麼?”

  楚暮雲說:“當然是吃啊。”

  君墨猛地攥緊了手掌,卻仍感覺一陣陣寒意從四肢湧向心臟,刺的人眼眶微澀:“你要吃?”

  楚暮雲說:“這鎖心丹是個好東西,吃了能極大地提升身體資質……”他頓了下,苦笑道,“我實在吃夠了你那湯藥。”苦的肝顫。

  君墨眉心擰著:“可是會爆心而亡。”

  楚暮雲斂了笑容,抬頭看他。

  君墨卻不願與他對視。

  楚暮雲輕聲道:“阿墨,我知道你不信我,其實我也不信我自己。”

  君墨猛地轉頭,死死地盯著他。

  楚暮雲認真的看著他,慢慢說道:“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愛著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打開了玉瓶,將那丹藥吞入口中。

  君墨尚且怔愣著,楚暮雲便拿起他的手指,咬破,吮吸,刺痛伴著腥氣流進了他的身體裡。

  楚暮雲服用了鎖心丹,混合著君墨的血液,吃下了這個驗證著‘愛與不愛’的丹藥。

  每個人的愛都是不一樣的,有人會為愛而偏執,有人會為愛而放手。

  其實楚暮雲是很清楚的,自己不會死。

  第254章

  恐怕君墨比楚暮雲還要緊張數百倍不止。

  楚暮雲無非是換個身體,但對君墨來說……卻是失去一切了。

  所以這漫長的一瞬間,君墨整個人都是放空的。

  甚至還詭異的,看到了一些不太屬於自己的記憶。

  分不清是何時何地,只是心情是完全一樣的,他絕望地看著他,問他:“這樣不停的折磨他,有意思嗎?”

  “既然不能回應,為什麼要給予?”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到底要怎麼樣你才會滿意。”

  本以為沒人會回應,可是那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男人卻給了他一個答案:“不要愛情。”

  僅此四個字,便摧枯拉朽一般地拆了他的整個世界。

  君墨於絕望中回神,看到眼前的一幕後,瞳孔幾乎縮成了一條線,似是再繃一下便會徹底消失,讓眸中只剩下茫然與空寂。

  藥效發作了,楚暮雲嘴角溢出了鮮血,哪怕他極力壓制著,可是卻還是從嘴角淌了出來,猩紅走過了那白皙的肌膚,帶去了一切光澤,只徒留下死亡的蒼白與灰暗。

  他不愛他,他果然是不愛他的。

  楚暮雲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心臟爆成了一灘爛泥,到底有多痛,沒受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痛得發不出聲音了吧……

  這麼痛,你會不會有些後悔?

  君墨伸手抱住了他,那一個月的美好時光真的是鏡花水月,終於現出了它的不真實性。虛影褪去後冰冷的水是猩紅黏稠的,散發著糜爛腐臭的滋味,君墨知道,那是他隨著一起爛掉的自己的血肉。

  他輕輕撫摸著楚暮雲的面頰,溫聲道:“早說過不要吃那東西了。”

  “你愛不愛我,哪裡還需要去分辨?”

  “這一次,我又該去哪裡找你?”

  “阿雲。”君墨吻了吻這已經變的冰冷的額頭,緩聲道,“你只是想用這個方式離開我吧?”

  “既然一定要離開,又何必要給我織一個這樣的夢。”

  太美好,會讓人失去醒來的勇氣。

  君墨空洞地望著前方,開始幻想著死亡。

  ***

  服下藥的瞬間,楚暮雲便感覺到了涌動在身體內的力量,毫無意外地活下來了。

  他愛著他,當然愛著,否則又哪來的魔界?

  楚暮雲想好好安撫一下君墨,卻不妨眼前一暗,再睜開眼,卻已經身處大片空茫之中。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卻又似乎什麼都看得見。

  這熟悉的夢已經很久沒見到了,沒想到今日又碰上了。

  楚暮雲厭煩它,或者該說是厭煩這種生活。

  永遠只有自己,永遠都只有乏味和空洞,有意識沒意識都是冷眼旁觀,掌管著一切又如何?他寧願只是一個人。

  楚暮雲不知道為什麼會再度看到這個夢,但他不會再被它俘獲。

  他該是懼怕它的,但誰又規定,人一定要臣服恐懼?

  他,偏要打破它。

  楚暮雲沉下心,靈台一片清明之時,眼前也豁然開朗。

  楚暮雲隱約覺得這次的夢有些奇怪,突兀的出現,又突兀的離開,不像夢,倒像是一個幻景。

  謝千瀾那夢獸的幻境。

  這心思剛剛閃過,他竟看到了一個束著發,眉眼皆是笑意的紅衣少年。

  又是一段記憶,楚暮雲想著。

  這應該是謝千瀾,生得與莫九韶一模一樣,只是氣質太不同了,完全沒辦法將兩人弄混。

  少年的莫九韶是精緻貴氣的,舉手投足都矜持清雅,哪怕被楚暮雲一味地嬌慣著,卻也養成了一個偏偏儒雅的貴公子。即便之後他求而不得,對楚暮雲做了很多錯事,可自始至終都掛著優雅的笑容,溫柔地禁錮著。

  可眼前的少年謝千瀾卻截然不同,他狹長的眼角掛著玩世不恭,半點兒清雅不見,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風流誘人。

  楚暮雲似是有些驚訝。

  紅衣少年盯著他看,笑道:“你便是害死我哥哥那人?”

  楚暮雲疑惑道:“哥哥?”

  謝千瀾道:“莫九韶。”

  楚暮雲猛地眯起眼睛。

  謝千瀾笑眯眯的,忽地走近了他,白皙的手指鎖住他下顎,硬是蠻橫地將他拉低下來,兩人對視,他眸中閃著情色的味道:“你生得可真好看。”

  楚暮雲抬手便可以把這個放肆的少年打開,可是他沒動。

  謝千瀾舔了舔下唇,曖昧道:“我可以艹你嗎?”

  楚暮雲眉峰跳了跳,終於打掉了他的爪子。

  謝千瀾吃吃笑著:“被我哥關著的時候,你不是很享受嗎?”

  楚暮雲向來是喜怒不行於色的,但這會兒他卻真有些被這混球給激怒了。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一幅樣子!

  楚暮雲皺眉,拂袖離開。

  謝千瀾也不追他,懶懶散散的看著他的背影,只輕佻地笑著。

  楚暮雲在他面前消失,但人卻在暗處盯著。

  然後……

  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這小子都在做什麼?

  別說修行了,簡直是不務正業到了極點!

  他生了一副未語先笑的模樣,又慣會甜言蜜語,才開口說幾句,便將人哄得團團轉,莫說是將他趕出門了,簡直恨不得把他寵上天。

  他也樂得如此。

  楚暮雲暗中送了很多書籍給他,他連翻都不翻,終日花天酒地,逗著些小姑娘咯咯直笑,一派鶯歌燕語,怕是那最風流的紈絝公子都及不上他一星半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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