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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沉的聲音忽然低了些,他轉頭看著楚暮雲,嘴角溢出一個帶了異常溫暖的笑容:“小雲……”

  楚暮雲看向他,莫名被他這一抹笑容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冷清冷意,笑起都譏諷涼薄的人,竟露出了這樣一個純粹的笑容。

  楚暮雲有些不安:“晏沉……”

  晏沉將他拉近,在他額間輕輕地吻了一下:“我愛你。”

  楚暮雲身體都僵住了。

  晏沉又湊在他耳邊,低聲道:“等賞梅宴結束,我便放你離開。”

  “這最後幾日,好好陪陪我吧。”

  楚暮雲一動不動地坐著,若非他早就知道他們是不可能會死的,他幾乎要以為晏沉……

  第239章

  楚暮雲心裡驀地咯噔了一聲……

  不會死?為什麼不會死?

  他這是被夢中的片段影響了,只覺得那個孩子是不死不滅,卻根本忽略了現在的晏沉根本不是那個孩子。

  七魔尊的確生命永駐,可卻是會死的。

  謝千瀾不就死過一次嗎?若非他為他用了捨身陣,色慾便在那時候死掉了!

  晏沉會死,真的會死。

  楚暮雲陡然驚醒,心底竟有些慌亂不安。

  “晏沉……”楚暮雲握住了他的手,認真道,“取消賞梅宴好嗎?”

  晏沉笑了笑,竟是心情很好的打趣他:“那我可不會答應你的求婚。”

  “無所謂。”楚暮雲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便急速回應道。

  晏沉眸子中的笑意淡了些:“別鬧,不求婚,你會死的。”

  楚暮雲微微一頓。

  晏沉盯著他看著,很輕鬆就看清了他的心思:“你想太多了,我不會做傻事。”

  楚暮雲眉心擰著,竟又開口說道:“不求婚了,我陪著你,能在一起多久便是多久。”

  他這話真是甜的人心窩發軟,晏沉知道他這只是不安作祟下產生的同情心,可卻忍不住心裡熱流涌動:“你怕我尋死?”

  楚暮雲沉默了。

  晏沉看他垂眸的樣子,忽地就心裡微癢,想親他一下,可想到這不過是飲鴆止渴,又忍住了:“我又不是謝千瀾那蠢蛋,怎麼就至於去死?”

  楚暮雲哪裡是那麼好騙的人?

  晏沉反手握住了他,手掌附在他光潔的手背上,聲音涼涼的:“我沒那麼傻,死了才真是什麼都沒有了。我教你這些,貪戀著這半個月時光,在是因為我想放你走。你不愛我,但你也不愛他們任何人,從這個角度來看,大家都是公平的,與其一直糾纏下去,還不如坐到一起,看個明白,也有個了斷。”

  這話說得也對,晏沉其實是相對來說比較冷情自私的一個人。

  當年冰靈獸那般付出,他心動了卻還能冷著臉繼續調教他,由此可見一斑。

  楚暮雲理智上也覺得晏沉不會死,可他感情上卻又總忍不住去這樣想。

  大概還是那個夢的原因,因為他很清晰的感覺到,夢中的小晏沉,在得不到他的時候,想到的就是死亡。

  楚暮雲沉下心來,決定走一步看一步,現在已經沒辦法哄騙晏沉,他只能見機行事,如果他真的不想活了,那他……

  ——無非是給他一條命。

  因為這次的談話,晏沉竟心情好了很多,拉著楚暮雲在外頭梅花林里品酒賞花。

  楚暮雲一開始還挺矜持。

  晏沉笑他:“酒都是給你準備的,不喝?”

  他這話裡有話,跟了他一千多年,他的喜好晏沉比任何人都清楚。

  比如他對吃食上沒什麼挑剔的,但卻挺喜歡這杯中之物,只不過楚暮雲向來自製,再喜歡的東西他若是不想讓人知道,也能做到滴水不露。

  幾個身體,不同的性情喜好,他羅列的分明,記得也很清楚。

  可晏沉卻只盯著他私底下的放鬆和愜意,慢慢地竟忘了楚暮雲,忘了冰靈獸,忘了沈雲也忘了凌沐,只剩下那麼一個不知道叫什麼的人,但是卻無比真實,時時刻刻讓他心臟震顫著。

  碰上了情之一字,大概都會變成蠢貨。

  晏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拿起酒杯碰了楚暮雲的杯口一下:“在我這兒,你還拘束什麼?”

  里里外外都被看透了,尷尬不尷尬的晏沉也都知道了,還真是沒什麼拘束的必要。

  “倒也是。”楚暮雲也跟著笑了笑,坐在軟榻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晏沉看著他仰起的脖頸曲線,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燥熱與痴迷。

  寒冬霜雪中,看耀眼紅梅,飲一壺烈酒,偶爾閒談兩句,這氣氛倒是難得的愜意舒適。

  酒不醉人人自醉,晏沉酒量不差,楚暮雲更是從未醉過,可在這帶著股冰雪寒冷的溫馨中,兩人都有些醉了。

  也不知道是誰主動的,可親到一起之後,便有些難捨難分。

  清醒的時候知道這是毒藥,不該碰,碰了就戒不掉,人都是貪心的,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多少次都是第一次,都是不夠的。

  可醉了後,神經放鬆,那不管不顧地勁湧上來了,什麼理智什麼冷靜都拍拍翅膀飛走,頭也不回一下。

  晏沉起初還溫柔細緻地與他纏綿,等到進入之後,那緊緻和狂熱瘋了一樣席捲而來,霸道地禁錮了他的靈魂,將所有的陰暗和偏執都激發出來,他恨不得這就是天長地久,恨不得這就是永恆與終結,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停在這個時刻……

  楚暮雲微醺,勾著他的脖頸親吻他,換回來的是猶如暴風雨一般,鋪天蓋地卻滲透著絕望地侵略與占有。

  結束的時候楚暮雲已經昏睡過去。

  晏沉在淺淡的月光下細細地打量著他……可越看越看不清,越看視線越模糊,直到一滴冰冷的水從眼角低落。

  晏沉伸手觸碰著自己的眼睛,看到沾濕手指的水漬,怔住了。

  很久之後,他抱著楚暮雲去做了清洗,之後他將楚暮雲抱回了外間的屋子,將他安置在楚暮雲自己的床上。

  晏沉回了臥室,溫暖的屋子,落在他身上的卻是極端冰冷的雲被。

  楚暮雲睡得很好,前半夜一晃而過,後半夜竟又開始做‘夢’。

  楚暮雲已經很適應了,甚至在等待著更多的‘夢’出現。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晏沉,也許這次是少年時期,他總該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

  可讓楚暮雲意外的是,出現在他面前的仍是個孩子。

  穿著一身漂亮的衣裳,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唇紅齒白,容貌細緻的像個嬌嫩的小姑娘。

  楚暮雲心思一動,看向他的額間,卻沒發現那嫣紅的硃砂痣。

  可即便沒有那眉心痣,楚暮雲也很確定,這是瀋水煙。

  為什麼會夢到瀋水煙?

  楚暮雲尚且來不及細想,便被眼前的一幕給震了震。

  鮮紅的血沾濕了那漂亮的袖籠,滴滴答答的血跡墜下來,落在蒼涼的地上,竟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窪。

  楚暮雲心中的火氣壓都壓不住:“你在做什麼?”

  小小的瀋水煙面無表情:“你走吧,這胳膊我不要了。”

  第240章

  這簡直不像是個孩子會說的話。

  那樣的血液直流,顯然是傷的極重,這樣的痛苦,只怕一個成年人都受不住,別說是那么小的孩子了。

  楚暮雲眼睛一瞥,看到了那被打落在地的短劍,劍刃沾著血,是毫無疑問的兇器。

  瀋水煙眉頭都沒皺一下,只這樣執著的,眨都不眨地看著楚暮雲。

  楚暮雲胸中怒火灼灼,可看著他這副樣子,又覺得心臟被細密的針扎著,不是那樣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卻額外的不容人忽視。

  他到底是心軟了,走近他,抬手後白光微閃,為他癒合了傷口。

  他沉聲道:“不許再傷害自己。”

  瀋水煙看都沒看自己的手臂,只用著脆生生的聲音說著:“不要走。”

  楚暮雲眯起了眼睛。

  瀋水煙遠比小晏沉要心機重得多,同樣面對著被拋棄,小晏沉只知道小聲的哀求,可這小小的瀋水煙卻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要挾他。

  楚暮雲是生氣的,所以聲音比往常還要冷上許多:“身體是你的,你自己不愛惜,難道我還會替你愛惜?”

  說到底還只是個孩子,他聽到楚暮雲這冷冰冰的聲音,嫩色的唇顫了顫,眼底划過了一絲不安:“只要你留下來,我……我就不會……”

  “憑什麼?”楚暮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小水煙的臉色白了白。

  楚暮雲轉身離開,瀋水煙什麼都沒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

  冷眼看著這夢境的楚暮雲卻暗道一聲:不該走。

  從教導孩子這個角度來說,夢裡的楚暮雲做的似乎是對的。不能被他要挾,有一就有二,小孩子是非常聰明的,他們知道怎樣拿捏住之後,只會變本加厲,做出更多無理取鬧的事,提出更加荒唐至極的要求。

  快刀斬亂麻地絕了他的念想,這才是對誰都好的事。

  可是楚暮雲卻知道,夢中的自己做錯了。

  因為這是瀋水煙,哪怕還是個孩子,也是個獨占欲強到可怕的孩子。

  在這樣露骨的執念下,他是真的會做出非常偏激的事。

  夢裡的楚暮雲不懂,懂了的楚暮雲又沒辦法制止已經發生的事。

  如他所想,在楚暮雲離開之後,瀋水煙不吃不喝地站在原地,像個風化的小雕像,於孤冷的日夜裡,寂寞地空等著。

  楚暮雲當然是沒有離開的,他其實也離不開。

  遠遠的看著,默不作聲,只等著他妥協。

  看誰能耗過誰,大人總是比孩子多些耐性,尤其是楚暮雲,他實在耐性太足。

  其實楚暮雲覺得這夢中的自己很蠢,簡直蠢爆了,嗯……或者不該說是蠢,只是經驗不足,對於很多常識都缺乏了解。

  比如……他當然能耗過瀋水煙,可瀋水煙的身體耗得住嗎?

  正是發育的年紀,這樣不吃不喝不動地站在那兒,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他的意志越堅強,對身體的損害越大。

  耗到最後,只有一個結局,瀋水煙昏死過去。

  楚暮雲終於出現了,把他抱入懷中的時候,那冰涼的小身體似是化作了深冬中的一根冰凌,直直刺進了他的胸腔里。

  楚暮雲皺著眉給他治療,但這不是傷口,是身體本源的虛弱無力,根本不是任何治癒術可以緩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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