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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紋木枝葉又攏了攏。
祁昭忍不住笑起來, 抱起它進了裡間,原本是想把它放在枕邊的,但蛇紋木剛淋了雨, 花盆底部還在漏水,沒辦法,只好將它放在了床榻邊上的木凳上。
不能上榻,蛇紋木看著有些不開心,身上的光澤一瞬間黯淡了不少。
祁昭看著好笑,只覺著整顆心都軟了,額頭在它頂端的葉子上貼了一下,輕聲說:“晚安。”
燈火熄去,外面雨聲被窗戶隔著,只能聽到一點細微的聲音。
蛇紋木僵在那邊,靜靜看著祁昭,半晌,之前觸碰過祁昭的那篇葉子輕顫一下,慢慢攏了起來。
木身上的光澤陡然清晰。
……
許是因為蛇紋木回來了,祁昭夜裡難得沒失眠,隔日醒來氣色甚好。
外面驟雨初歇,暖陽清風,祁昭抱著蛇紋木去花園曬太陽,小黃雞睜著豆豆眼在邊上歪頭看著它們,祁昭笑著擼了擼它頭頂的絨毛,說:“不許啄它,聽到沒有?”
這區別待遇甚是明顯。
小黃雞不開心的抖了抖羽毛,顫著往前走了幾步後,突然回頭在蛇紋木的花盆上啄了一下,這才小跑著去覓食了。
祁昭失笑,抱著蛇紋木繼續曬太陽,不久,看著謝清從對面走了過來,像是特意來尋他的。
祁昭站了起來:“謝管事。”
“祁先生。”謝清確實是來找他的,臉上帶著笑,看著心情很是不錯的模樣,對祁昭說,“城主昨夜出關,現今正在前廳等你過去用膳。”
謝慎也回來了?
祁昭眼睛亮了亮,應了一聲,將蛇紋木抱起來去了前廳。
剛進門,便看到了謝慎,他還是坐在那幅山水畫下,眉目如畫,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連祁昭走進來都沒注意到。
祁昭走上前在他面前坐下,等了一會兒沒見謝慎回神,便開口喚了一聲:“謝慎。”
謝慎抬頭,目光觸上祁昭的眼,視線相對的一剎那,祁昭突然覺著謝慎周身的氣勢要比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強了很多,凌厲如鋒。
不過謝慎很快便將外露的氣勢收了回去,低聲笑了笑,問他:“這幾日過得怎麼樣?”
雖然氣勢與之前不同了,但笑起來的撩人程度還是一樣的。
祁昭怔怔點頭:“很好。”
“那就好。”謝慎嗓音輕緩,說,“先吃點東西吧,都是你愛吃的。”
祁昭笑眯眯說了聲好,執筷朝著面前的雲腿探了過去。
兩炷香後,吃飽喝足。
邊上候著的人將碗筷收拾後退了出去,四周便突然靜了下來,祁昭知道謝慎最近很忙,恐怕也是要出去了,想了想,先開了口:“一會兒我可以出去嗎?”
“嗯?”
“我想去找老師。”祁昭說,“蛇紋木的木紋上端不知道為什麼長了兩個小凸起,最近還變大了,我怕出什麼事,想去給老師看看。”
說著,他將蛇紋木推到謝慎面前,伸手指了指,納悶的在上面摸了一下:“這到底是什麼?”
話說出口,半晌卻沒得到應答,祁昭抬頭看過去,突然發現謝慎的耳根似乎有點……紅?
祁昭驚奇的眨了眨眼,再看過去時,謝慎卻已然又成了往常面無波瀾的模樣,道:“這樣的話,你便去吧,記著帶上它。”
即便謝慎不說,祁昭也是要帶著它的,聞言點了點頭。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謝清在門外扣響了門,說是去植靈殿的時候了。
祁昭要去尋魏老,便和他一起出了城主府,謝慎看著還是有些不放心,說:“記著無論什麼時候,都別讓蛇紋木離你太遠。”
“好。”祁昭應下,看著謝慎轉過身去,在他要走的時候突然開口喚了一聲,“謝慎。”
謝慎回頭看他,目光融融。
祁昭笑著走上前,湊近他耳邊,小聲問:“我還是想知道……你剛才是不是臉紅了?”
謝慎:“……”
謝慎手指一僵,耳根很快起了熱度。
真是……太可愛了。
祁昭滿意了,抱著蛇紋木退後一步,笑眯眯對謝慎擺了擺手:“那麼,晚上見。”
小傻子心情很好的轉過身去,沒有再回頭。
背後,謝慎看著他的背影,眼裡無奈之色一閃而過,低聲笑了笑。
……
知道祁昭要來,魏老推遲了去植靈殿的時間,在植木堂等他。
祁昭進去的時候,魏舟木正在給祝融木澆水,看到祁昭,他放下花灑,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來了啊,我有東西要給你。”
祁昭疑惑的走上前去,看著魏老在邊上堆著的書里翻了翻,半晌,抽出一張青色的符紙,抖了抖遞過來。
“這是抑靈符,你回去把它埋到龍牙糙的花盆裡,省得惹麻煩。”
話說得嫌棄,其實還不是因為擔心。
祁昭笑起來,將符紙接過來小心放好,眉眼彎彎。
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小徒弟看穿了,魏老表情有些不自然,說:“不是說要我看看你那棵蛇紋木麼?還不快點拿過來。”
“好。”
祁昭回身將蛇紋木抱過來,擺到魏老面前,魏老看了一會兒,又用靈力探了探,良久,低頭輕聲道:“沒想到傳聞居然是真的……”
他聲音太小,祁昭沒聽清楚,問:“老師,怎麼了嗎?”
“沒有。”魏老抬起頭,笑了笑,“它這邊挺正常,沒什麼事,浮生界糙木身上偶爾出現些變化是常事,你安下心。”
祁昭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蛇紋木,後者枝葉微微搖晃,木身光澤瑩潤,確實不像是有病痛的模樣,再加著魏老也這麼說,便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魏老嗯了一聲,頓了頓,突然又問:“謝慎最近怎麼樣?”
“前幾日在閉關,昨晚剛回來,看著是不錯的。”祁昭說,“他這會兒已經去了植靈殿,您稍後應該就能看到他。”
“閉關了啊……”
魏老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說出四個字後,站了起來:“我也是時候去植靈殿了,現今城裡不安穩,你早點回去,不要四處走了。”
“我清楚的。”
祁昭點頭應下,魏舟木最喜歡他認真又乖的模樣,目光緩和笑了笑,說:“走吧,一起出去。”
師徒二人一起出了門,走出木承街後,魏老往南去了植靈殿,祁昭向北回城主府。
因著這幾日吸血藤的事鬧得人心惶惶,街上幾乎沒什麼人,四周一片蕭瑟。祁昭抱著蛇紋木,加快腳步往城主府走,心裡有點緊張。
察覺到祁昭的情緒,蛇紋木探出葉子,在他臉頰輕輕蹭了蹭,安撫的意思很明顯。
祁昭的心頓時軟成一灘水,將它抱得更緊了些,覺著自家的貼心小棉襖果然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最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