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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章左等右等沒有等到光團再一次出現,卻等到了接他的人現身。

  仙天在神天之下,也在風、月、星子、曙雀之下,有晝夜交替,也有四季分明。時已入冬,貫魚一身黑衣,腰間朱纓為飾的山玄玉佩隨著走動時的步伐交鳴作響。

  冬屬水,色主黑,相儀貫魚是一個恪守禮法的仙君,其強迫程度總可令人嘆為觀止。

  含章很高興地和上司分享今日的收穫,貫魚側耳聽著,時不時應上一兩聲,末了,對含章道:“很好,你明日不必來了。”

  含章“啊”了一聲:“為什麼?不應該一鼓作氣的麼?”

  “你的任務到此為止了。”貫魚淡淡道,“衝鋒陷陣的戰士早已在等候了,不需要你來擂這面戰鼓。”

  含章又是茫茫然地“啊”了一聲——在某些方面,他和樓嵐起其實並不止美貌驚人這一個共同點。

  極重禮儀的相儀大人拉起了姤使的手:“走吧,太陽將落了,我來接你回家。”

  含章被人牽著往前走,雲中君則被孤零零地留在身後,雖說仙天太平,雲中君的安全不必擔心,但含章還是回了好幾次頭去看刀。

  貫魚一手牽著含章,一手環過含章的後頸,掰回他的面向,這個姿勢使兩人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親密距離,幾乎就像是一個擁抱。

  貫魚勾起嘴角:“看路。”

  含章還是不放心,直到拐過轉角,看見一個高大身影標杆似的立在角落裡,含章才放下心:“東君,雲中君在裡面。”

  明粢點頭:“多謝。”貫魚也和明粢互相頷了頷首權作問候,含章這才安心被牽著手帶離。

  樓嵐起正在雲中君里鬧脾氣:“不要。”

  樓霧起軟著聲音哄他:“又怎麼不開心了?”一邊說,一邊盯著那個比自己小一圈的光團蠢蠢欲動——弟弟麼,即使變成了頭腳不分的圓乎乎,也可愛得讓人克制不住想揉搓的衝動。

  “我出去幹什麼啊?”圓滾滾的樓嵐起光團翻轉了一下,還是圓滾滾,“我哥哥在這裡呀。”

  樓霧起失笑:“非要來和哥哥擠刀鞘麼?”

  “不擠啊。”樓嵐起似乎是努力提了一下氣,光團收縮了一圈,堅持了沒多久,又彈回原樣。“我沒有很胖嘛…”這句話的語氣就有些心虛了。

  “不胖,哥哥還比你大一圈。”樓霧起也變回了光團,一大一小兩個圓球擠在一起,外罩著的一圈朦朧光暈讓它們看起來毛茸茸的。

  “也不太擠嘛。”樓嵐起說著,高興地往上竄了竄,一頭撞上了鞘壁。

  樓霧起哭笑不得地把弟弟拽回來:“這還不擠?”

  樓嵐起哼哼唧唧地還要辯駁,就聽樓霧起又道:“來,聽一聽。”

  是明粢的聲音。隔著一層刀鞘傳來,原本的低沉平穩又平添了幾分緲然,仿佛天外神諭,莊嚴鄭重。

  “我並不擅言。”

  聽出來了,這個開頭就很糟糕。樓氏兄弟擠在一起想。

  “而你是有千萬般好的,眉與眼,鼻與唇,它們能長在你的身上,真是它們的榮幸。正如我每次想牽你的手,都要因為自慚形穢而卻步;不甘的時候,連你的一根頭髮絲我都羨慕——因為它能離你那樣近。”

  “若你肯屈就,我將摘下月輪為你作鏡,而你在鏡中看不見自己的好;但若你願意,便可攬我心做鏡照,你將能在裡面看見自己千般萬般的好。”

  “我一向是個庸俗者。你好是好在我心裡的,樣貌也好,心腸也好,最主要是,你好是好得合我心意的,你的好恰是我最喜歡的那種好,或者因為你是這樣的好,所以我也喜歡這種好;總之我因你好而喜歡你。”

  明粢頓了頓,語氣便染上溫柔的笑意:“並將永遠愛你。”

  啊,這是什麼啊?寡言其外,巧舌其中麼?方才還說的不善言辭,原來是先抑後揚麼?

  樓霧起驚奇轉頭:“啊呀,耳朵都紅了。”

  樓嵐起何止紅了耳朵,簡直全身血液都煮沸了一樣,里外紅了個通透,連眼睛裡都被蒸出了濛濛的淚霧,卻還能嘴硬:“聽、聽不見!我什麼也沒聽見!”

  樓霧起笑眯眯:“我聽到了,要複述嗎?”

  下一刻,雲中君錚然出鞘,氣勢洶洶地把稍大的光團彈了出去,又毫不留情地收刀歸鞘,把光團隔在了外面。

  明粢眼看著光團伸展抽長,從一個圓球變成了一個大舅。

  樓霧起就地跪坐下來,把雲中君擱在腿上,仔細封住了刀鐔與刀鞘之間的縫隙,確保外面的談話不會被鞘里的弟弟聽去一星半點,然後才開口招呼明粢: “坐。”

  姿態自然至極——即便是東君,妄圖人弟弟的時候,也得低聲下氣。

  第112章 為兄

  觀頤

  樓霧起作為嫡長子,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和次子樓嵐起截然不同的。比如樓霧起很懂留白的魅力,也很有談判的耐心。

  明粢已經和樓霧起相對跪坐了一炷香的時間,從樓霧起出刀起始,並似乎沒有終止。

  樓霧起不笑的時候,會習慣性的把嘴唇抿起來——色艷桃李當然是優點,但對於需要威嚴氣質的大姓繼承人來說,過分姣好的容貌就顯得不莊重,只能通過整肅神情來稍作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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