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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說?”卓逸問道。

  “他只見過你的爺爺,你父親他根本沒見過,自然談不上關係好壞。我約老翁吃過幾次飯喝過幾次酒,關係也熟絡起來。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我才問到關於活著的閣樓。”

  老裡頭自嘲的笑了笑:“他當時跟我翻臉了。我們爭吵的很厲害,最後他才說,閣樓就是閣樓,沒什麼特別的。我跟他要設計圖紙,他說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笑的有些不厚道,調侃對面的老人:“你們倆倒是很像。”

  “是啊。”老李頭又一次自嘲地笑著,“我們倆是很像,所以那件事之後偶爾會有聯繫。等我回來,你爺爺給警方上層施加壓力不准再調查此案,我也被迫停職之後還跟他發過幾次牢騷,我記得好像是又提到了閣樓的事,他還是三緘其口什麼都不說。”

  聽的有點心煩,卓逸追問:“就這麼點事至於讓你把我次次掃地出門嗎?”

  “如果只有這點問題我當然不可能趕你走。我沒辦法說的是當年答應你爺爺的事情。好吧,我會告訴你,所以不要再瞪我了。”

  這一點卓逸多少有些察覺。如果不是自家爺爺發話,這位老人絕對抵抗不了自己的追問。那麼,爺爺究竟掩埋了什麼?

  老人的目光悠遠了也許,仿佛想到了二十年的景象,他說:“你母親被殺的時候你只有五歲,受了刺激連話也不會說了。但是你爺爺可以確定你見過兇手,所以就從國外請回來一位心理學專家,給你催眠。”

  “我怎麼不知道?”

  看著卓逸驚訝的反應,老李頭笑了:“你才多大?這事沒人告訴你、你怎麼知道?其實,二十年前像我這樣的警察對心理學啊催眠啊這些東西是很陌生的,我甚至覺得催眠有點神神道道的意思,完全無法接受。所以,我堅持留在現場。”

  “等一下。”卓逸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我被催眠的時候你就在當場?還有誰在?”

  “你爺爺,那個心理專家和我,就我們三個。”幾句話說的有些心煩,老李頭白了卓逸一眼,“別插嘴,老實聽著。經過我就不羅嗦了,那個專家的催眠成功了,你也開始說出在案發當時所看見的。雖然你現在只記得一個穿著黑衣服的高大男子拿著刀,你母親的手抓著男人。但事實上,你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不知為什麼,卓逸不想聽下去。他的大腦陷入了卡機狀態,嘴巴微微張開,卻無法發出聲音。老李頭不再顧慮這個年輕人的感受,繼續說:“你看的人是,是你父親。根據你的敘述我們都覺得非常奇怪,那時候你還小,不會使用什麼描述性的語言。事後我跟心理專家分析了幾次。”

  說到這裡,老李頭忽然停了下來。單手抹了把滿是皺紋的臉,沉悶而又落寞。他再度開口的時候說:“去給我買盒煙。”

  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掐斷了,卓逸飛奔著去吧檯買了一盒最貴的香菸回來。他親自給老李頭點上,看著他狠抽了幾口,臉上流露出懷念的愜意。

  “快說,你們分析出什麼了?”卓逸終於等不下去,追問。

  “經過專家分析你幾句只有五歲孩子才能說出來的話,結論很奇怪。在你當時的眼睛裡看到的父親是忽然,不對,這麼說也不對。”老李頭琢磨著用詞,“應該說是‘憑空出現’的。”

  “憑空出現?”

  “對,沒有一點過程,這個人就像是……”老李頭又卡住了,他舉起雙手比劃著名,“前一秒還是空地,下一秒就忽然多出一個人來。”八成是被自己的說法驚悚到了,老頭打了個顫,喝了口茶,繼續道,“剩下的分析結果還是很正常的,你所看到的事情經過是,你母親抓住了男人想要刺下去的刀,但是力氣過小還是被殺了,你父親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就像一個假人。”

  “然後呢?”卓逸的手在不知的時候握成拳頭,過於用力使得每個骨節慘白起來。

  老李頭把自己的茶推給他,淡淡地說:“沒有然後。說到這裡你就像發了瘋一樣的哭喊起來,專家只好停止催眠。並根據你爺爺的意思,封存了關於你父親的記憶。”

  這就是老李頭堅持了二十年不說的事實,這就是爺爺為什麼強迫警方停止調查的原因。那個拋家棄子的男人,眼睜睜看著妻子被殺,兒子變成半個痴兒卻無動於衷!

  他沒辦法去找爺爺質問,封存了那點記憶也是爺爺對自己的愛護。親人的關懷要如何冷著臉去打破真相?他不願意這麼做,也不想這麼做。但心中的一口怨氣卻無處發泄。不管是對誰的,爺爺也好,父親也罷,他甚至懷疑卓然都知道此事,唯有他被蒙在鼓裡。難怪每次自己要追查當年案子的真相時卓然總是暗示著放棄,因為父親默許了那個男人謀殺了母親!這種至親相殘的事實所留下的恨要怎樣化解?

  離開茶館後,卓逸帶著老李頭先回家拿些東西,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讓老頭躲一陣子。一路上,卓逸面色蒼白始終不語。老李頭倒也沒後悔告訴他這些,只是不大喜歡這個一向有些傲慢的年輕人流露出隱忍不住的憤怒。他隨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找到他。“卓逸堅決地說,“我要問問他為什麼。”

  把老李頭安頓好之後,卓逸衝進了一家藥店。他的頭一直在疼,又不想回家拿藥,只好先吃點普通的止痛藥。他知道自己這個頭疼病很霸道,一般的止痛藥很難起效,所以他吃的藥量較多,疼是止住了,副作用心悸虛汗也隨之而來。他坐在車裡,在儲物箱內拿出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香菸,抽出一支,點燃。

  華燈初上。大街小巷被步履匆匆的人們渲染的極是熱鬧。車內沒有打開暖風也沒有開燈,他微微有些發抖的手夾著香菸,猛吸一口,辛辣刺激著口腔和肺部,一陣噁心感讓他乾嘔了幾聲。

  他試圖在麻木的腦子裡分析出老李頭那些話的線索,但這時候顯然是力不從心。他想回家,想跟俊陽商量商量,不知怎的他已經握住車鑰匙的手又放開了。

  這種事能跟誰說呢?他心中苦笑。

  當一個人的心裡積滿了憤怒和痛苦是需要一個發泄口的,不然總會在不久的將來以絕對不合適的方式爆發出來。卓逸自認還有些理智,卻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矛盾過。關於父親,他並不是忘得一乾二淨。也許是催眠的時間過了二十年,記憶中的那把鎖鬆動了,一些零星的碎片會偶爾冒出來。這些碎片是尋常而又溫馨的,所以,他無法想像冷眼旁觀妻子被殺的父親究竟是什麼樣子。

  仰起頭,看著在眼前繚繞的煙霧,他在想著:你是主使嗎?或者說你無力阻止?不管怎麼樣,你都必須給一個明確的回答。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要活著!

  晚上九點,卓逸回到了老宅。他要跟卓霖談談,儘管身體不適也必須這樣做。只可惜,卓霖和莊禮都不在,聽何媽說他們去郊外的公寓幫著爺爺和大爺爺安頓行程了。卓逸固執起來,決定連夜趕去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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