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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松的力氣越來越弱。最後身子猛地一彈,手鬆懈下來。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將更多的照石對準他的頭、他的身子、他的臉扔了過去……

  他的眼睛越鼓越大,眼珠幾乎要掙脫眼眶。但他的身體沒有掙扎,只是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然後全身扭曲、像抽風病人那樣顫抖著。一會兒工夫,仿佛一枚氣泡破裂,他的整個人就從空氣中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的衣服和鞋子。

  她站在地上,驚異地看著這難以置信的一切,深深地喘息,忘記了痛……

  密室的空中突然飄出了三個亮晶晶的小球。

  一個是淡紫色,一個是天藍色,一個是淺紅色。

  她小心翼翼地抽開另一個柜子,從裡面拿出一個水晶瓶。

  右手已完全不聽使喚,她只好用左手。

  跳上桌子,她笨拙地在空中捕捉著這三隻閃閃發光的小球。密室不大,很快,淡紫色和天藍色的小球像兩隻螢火蟲鑽進了水晶瓶。她掂起腳仲長手臂想將那隻淺紅色的珠子也撈進來,不料動作太大,那珠了飛下來,碰到她的額上,“曦”的一聲,消失了。

  皮皮愣了十秒鐘,惶恐地看了看手中的水晶瓶。

  賀蘭的元珠是淡紫色的,她親眼見過,不會有錯。

  那麼破裂的這一個,不是趙松的就是青木的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將地上收拾乾淨。將水晶瓶放進一個提包,又從柜子里拿出兩支插著神木的香菸,忍著右手的劇痛,泰然地出了地庫。

  這是C市最大的一家銀行私人保管區,每天都有很多人進出。

  出來的時候,恰好另有一撥人也同時出來。她便混跡於人群之中。

  守門的保安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

  到了門口,她掏出那支香菸,對一旁排隊的一個人說:“先生,麻煩借個火……”

  插PTER44生離死別

  八月的北極並沒有皮皮想像的那樣嚴寒。

  冰原一帶長著絨絨的綠糙,低注地區還積著水,幾隻長嘴鳥在樹上快活地鳴叫。

  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但外面的空氣並不冷,她甚至可以不用戴帽子。

  冰原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北冰洋。太陽很低,在地平線上方緩緩滑行,終日不落。

  “夏季是我們一年之中最珍貴的時刻。”在一旁開車的千花說,“八月是我們的秋季,冬季即將來臨。”

  “嗯,夏季並不是很冷。”皮皮脫掉手套。

  一隻白色的毛華在空中滑翔。遠處一道灰色的海灣,巨石土爬滿了橘紅色的藻菌。幾個白影在遠處奔跑。

  她的脊背微微一硬,眼中驀然一濕,指著白影問道:“那就是……”

  “那是北極狼。”

  她汕汕地縮回手,有點慚愧。

  她居然分不清狼和狐狸。

  “我們的皮毛在夏季是灰色的,到了冬季才變成純白。”

  千花說,賀蘭是幸運的。北極的夏季旅鼠成群,極易捕食。如果他到這裡的時候是冬季,估計連一個星期也過不卜去。

  “你知道這裡的冬天有多冷嗎?”她停下車,幫皮皮背上一個巨大的旅行包,向著荒原的深處行走,“一杯開水潑到半空,還沒落地就變成了冰碴子。”

  說到開水,皮皮發現自己的口很渴,從包里掏出一瓶水,仰頭咕咚咕咚地灌下一了半瓶。

  “你的右手怎麼了?”千花問。

  一路上她做任何事只用一隻左手。出於禮貌,千花一直沒有問,到了這裡,終於忍不住。

  “受了點傷。’她淡淡地說。

  她的右臂傷勢嚴重,手腕被趙松擰碎,傷了神經,至今手臂不能抬起。無力伸展,無力抓物,更無法握筆寫字。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北極,她沒有去醫院,只是在藥店裡買了些繃帶請人粗糙地包紮了一下,就和千花坐飛機離開了C城。

  手臂很痛,開始的時候是劇痛,一路上她不得不依賴強效的止疼藥。後來就麻木了,反而感覺不到痛了,但也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她們在荒涼而貧癖的山麓上行走。越過平原,越過淺彎,越過糙坡,越過山谷。

  一路上皮皮都不敢說話,因為千花正在專心地追蹤賀蘭靜霆的氣息。經過二個多小時的跋涉,千花忽然止步,指著一處僻靜的山坡說:“他應當就在這附近。”

  皮皮的心跳得很快,踞起腳四處眺望,什麼也沒發現。

  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灰色丘陵。

  她回過頭,看了看千花。

  千花閉上眼,在空氣中靜立片刻,忽然轉身向東走去。

  皮皮趕緊跟上。

  山坡上堆滿了巨石,上面爬著斑駁燦爛的石藻。

  撥開亂糙,從石中露出一處洞穴。

  這一帶洞穴很多,這個洞口非常隱蔽。

  皮皮卻知道賀蘭就在裡面。因為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深山木蔗的氣息。

  她彎下腰往裡看,洞穴很深,裡面是黝黑的。黝黑的深處傳來某種微弱急促的呼吸。

  他還受著傷吧,也許一動也不能動。

  她站起來,焦急地問千花:“他會出來嗎?”

  千花搖搖頭:“不會。我聽說趙松將他送到這裡之後,他就一直藏在洞穴里,從沒有出來過。他受了很重的傷,大家都相信這裡便是他選擇的墓穴。每隔一天會有一位狐狸給他送食。賀蘭靜霆仍然是狐界的頭人,到死他都享有特權。”

  皮皮忍不住說:“那我應當怎麼辦?”

  “你把水晶瓶的蓋子揭開,放到洞中,他的真元會自動尋找木尊。”

  她打開背包,將視若性命的水晶瓶拿了出來。

  這還是千花第一次看見這隻透明的瓶子,她怔了怔,問道:“怎麼會有兩個珠子?”

  “這是趙松死時從他身上跳出來的,一共有三個,當時破了一顆。我想,淡紫色的那顆肯定是賀蘭的。天藍色的我不知道是準的。據賀蘭說,趙松殺了青木,那麼這顆珠子如果不趙松的就是青木的了。”

  千花凝視著那兩顆在瓶中浮動的元珠,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藍色應當是青木先生的。萬年的狐仙才會有這種顏色的珠子。賀蘭若是吞下它,會增長很多功力。”

  皮皮笑了笑。

  如果淺藍色的珠子不消失,青木先生的詛咒也不會消失。

  那麼,她只有一兩年的生命。

  只要她伸手進去輕輕一碰,那顆珠子就會像氣泡一樣破滅。

  但她什麼也沒有碰:“這麼說,還原之後的祭司大人不僅是狐族最高的首領,而且白天也可以看見太陽?

  “不錯,他不再是瞎子了。”

  皮皮將水晶瓶放入洞中,揭開了瓶蓋。

  她們一起退出,在洞外等候。

  “恢復成人形,他需要多長時間?”

  “一整年。本來不需要那麼長,但他的身上有傷。”

  “那我在這裡守著他。”

  “剛才那群狼你看見了吧?你想葬身狼腹嗎?冬天馬上就到了,你想凍死嗎?”

  “萬一在這段時間出了事……”

  “你放心,我會在這裡守著他,保護他的安全。”

  皮皮欣喜若狂,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謝謝你!千花!”

  不料千花將手一抽,冷笑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有條件。”

  “條件?”皮皮愣住了,心裡開始打鼓,“什麼條件?”

  “請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他了。”她看著她的眼睛,“他等了你九百年,我等了他五百年。你一生很短,來世什麼也不會記得。’可是五百年來,我每一分鐘都記得,每一分鐘都在痛苦。你不覺得我也應當有一次機會嗎?”不等皮皮答話,她又說:“何況,這對你有意義嗎?失去元珠,賀蘭對過去的記憶己完全消失,他不可能認識你。如果不認識你,我們就在一條起跑線上。相信我,這一回,你絕不可能比我有更多的機會。人狐殊途,你還是快些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把這裡發生一切都忘掉吧。”

  皮皮的心悄悄地刺痛了一下。

  “你肯答應我嗎?”千花說。

  她遲疑著,終於點點頭。

  然後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你看……”

  那顆淺藍色的珠子不知為何從洞裡飄了出來。正在洞口處輕輕地跳躍。

  皮皮屏住呼吸,低聲問道:“怎麼啦?”

  千花的樣子也很迷惑:“這是他父親的珠了,離開本體後,按理說是會自動尋找本體最近的血緣作為寄宿的本尊,除非賀蘭不要它。”

  “那我們怎麼辦?就讓它在這裡飄著?”

  千花的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她忽然俯下身去,張開了嘴。就在這一秒間,皮皮的手猛地一揮,指尖划過藍珠,“曦”的一聲,那珠子破滅了,頓時消逝在空氣之中。

  千花惱怒地站起來,喝道:“你幹什麼?”

  “對不起。”皮皮說,“這珠子不是你的。”

  她冷笑了起來:“你竟敢毀掉本族最高長老的元珠,真是膽大包天!”說罷,一手揮過去。

  皮皮的耳際驀地一涼,再回頭時,一直陪伴著她的那顆媚珠己然到了千花的手中。她一仰頭,將媚珠吞了進去。

  “請把媚珠還給我。”皮皮淡淡地說,“我己答應你不再去找他,這是賀蘭留給我的唯一紀念。”

  “你說得不錯。如果媚珠在你手中,只要你們一靠近,他還是會找到你。所以……”她得意地笑了笑,“休想。”

  “把它還給我!”皮皮的眼睛眯了起來。

  “有種你過來,逼我吐出來。”千花勝利地謔笑。

  皮皮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片漆黑的木頭。

  千花的臉變了變,頭一昂,大聲道:“幾百年來,我千花只在祭司大人一人的面前低聲下氣、委曲承歡。關皮皮,你若想要這顆媚珠,就點燃那塊木頭。想讓我吐出來,做夢!“

  說罷,將眼一閉,引頸受戮。

  皮皮殺氣騰騰地盯著她。

  半晌,將木片擲到地上:“拜託你,好好愛他。”

  千花詫異地睜開眼,發現皮皮神色冰冷,目光如電。

  “你點頭不?”

  千花用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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