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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瑜無奈回頭:“杜兄!”

  此人正是杜淹,周子瑜攻打洛城之時,杜淹以鄭國吏部尚書身份降唐,並因為其子侄杜惠之故,引薦給秦王。

  秦王見其做過隋鄭兩朝要臣,又有自己的部下做保人,便將其一同帶返京城。

  誰知,杜淹文采斐然,到了長安城,熱心的參與了文學館的創立,並自薦加入文學館,成了文學館的第一批學士。

  周子瑜對杜淹甚是不喜,覺得此人太過奉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在洛城的時候,若在秦王駐處遇見杜淹,也只是點頭而過。

  杜淹似乎根本沒看出周子瑜的猶疑,興沖沖的擠到周子瑜的面前,拱手作揖:“子瑜兄,那天匆匆一面,還來不及細聊。今天見到了,那可由不得你!走走走,與我一同去文學館那邊坐坐。”

  不等周子瑜答話,杜淹已經把周子瑜身邊的人都掃了一遍,見到章錦嫿,覺得眼熟,再定睛一瞧,眼珠子都快掉了:“章國助!這這這……”

  在洛城,章錦嫿就是一身男裝打扮,在秦王的營帳聽令,遊走於洛城的大街小巷,為民眾施藥施診。

  秦王的幕僚,幾乎都見過章錦嫿。

  沒想到,一年不見,章錦嫿生得珠圓玉潤,樸素的男裝棉袍,依然掩不住粉雕玉琢的嬌美面容。

  章錦嫿笑著打招呼:“杜參軍,好久不見!”

  杜淹最會來事,即刻道:“相請不如偶遇!章國助,一起去文學館的燈樓坐一坐,大家對章國助仰慕已久,且讓我們有個機會替百姓表達對神醫聖手的敬仰。”

  周圍的人都望過來,好奇的打量著他們。

  眼看著人越來越擁擠,周子瑜只好揮手:“走吧!”

  再不走,不知杜淹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秦王府的燈樓,在太子府燈樓的不遠處,扎了一棵高大的燈樹,掛了七八盞五尺見方的走馬燈,最稀奇的是,用金線銀線編織了一些藤蔓從樹上垂下,燈光一照,北風一吹,飄飄搖搖,精光閃爍,艷麗非常。

  燈樹的背後,是離地七尺余高的燈樓,也是人來人往,內里談笑不絕於耳。

  季同正在燈樓的窗前往下看,只等周子瑁他們幾個人打馬過來,他就下去與之會合。

  長安城的燈會,一年比一年熱鬧,他卻覺得一年比一年更冷清,滿大街的紅男綠女,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致。

  季同的目光在大街上隨意掃視,不經意間看到了章錦嫿。

  使勁眨了眨眼睛,季同發現自己沒看錯,那個笑盈盈的人兒,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娘子。

  想當年,一見之下,再無美人。

  可是,他出現的太晚,愛慕之人已是他人的妻子。

  周子瑜敏感的抬頭,看到眼神直愣愣的季同,手下用力,示意章錦嫿往上看:“是季公子。”

  章錦嫿看過去,隨即露出笑容,輕輕眨眨眼睛,算是打招呼。

  這一年裡,她每次在寫素問注釋的時候,總會不期然的想起季同,想起在杏林館與季同聊天玩樂打發時光的情景。

  有時候,她也會想,季同在國子監做了助教,應該也定親了,她若是再與季同來往,總是不便。

  驟然相見,老友記的那種親昵,很自然就顯露出來。

  周子瑜看在眼裡,只當未見,只是將章錦嫿攬得更緊,走到燈樓下,才鬆開了手,與杜淹相互讓了讓,才抓著章錦嫿的手腕一起登樓。

  秦王殿下是燈樓里的不二中心,坐在一張大大的書桌後,面前攤了不少墨寶,都是文學館的諸位學士的乘興之作。

  周子瑜上前向秦王行禮作揖,章錦嫿也跟著雙手作揖。

  秦王有些意外:“哈哈,周將軍,先前還說沒空,原來是為了與佳人相伴。”

  隨即為諸人介紹:“這位就是為洛城百姓救治性命的章國助章神醫。”

  有認識章錦嫿的,知道她是周將軍的娘子,即刻上來打招呼,章錦嫿也一一回禮。

  有人把季同拉過來:“季國助,見過章神醫嗎?這可是我朝的女中豪傑啊!周將軍一門雙傑,伉儷情深,著實讓人艷羨。”

  季同扯出一個笑容:“周大郎,大嫂!”

  轉頭向同僚解釋:“我與周二郎義結金蘭,常過周府。”

  隨即又向周子瑜告辭:“周大郎,大嫂,子瑁他們過來了,我與他們相約飲酒,先告辭一步。”

  說完,低頭長揖到底又去向秦王告辭,匆匆下樓走了。

  離開了這個讓他不能自在的地方。

  出了燈樓,人潮人海中,去哪裡都不過如此吧。

  周子瑜看著季同的背影,回頭看看章錦嫿:“薛參軍也在,我過去坐坐,李淳風還托我帶了話。你自己隨意看看,我等下來找你。”

  章錦嫿笑著點點頭,自己走到窗口,往外看。

  季同在大街上茫然的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去看燈樓,和四處張望的章錦嫿的眼神對上。

  燈火輝煌,光影斑斕,佳人巧笑嫣然,美兮。

  季同紅了眼眶,燈樓上那人漸漸模糊。

  他飛快的轉身,再不回頭。

  章錦嫿看著季同的影子消失在燈市,順著燈影樹梢,看著比天上明月更閃亮的燈火,滿懷讚嘆。

  大街上不時有鮮衣少年,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

  想起周子瑜提議騎馬,她不禁笑起來,想像著自己騎馬過市的樣子。

  周子瑜過來,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看到熟人?”

  章錦嫿搖搖頭:“看騎馬的少年。”

  周子瑜故意道:“比你的夫君要年少哦!”

  章錦嫿驚訝的抬起頭:“你沒看出來?那個穿白色錦袍的少年,喝過酒了,韁繩都抓不穩,若不是人多擁擠,他早就跌下馬來了。”

  周子瑜閉目,把頭擰向一邊:“好吧,章神醫,你要去救他嗎?”

  當著眾人吃錯乾醋,不是周子瑜的風格。

  他拉起章錦嫿的胳膊:“咱們去看番邦歌舞,我看那邊好像來了沒看過的樂器。”

  他們向秦王告辭,找到了剛剛看到的番邦歌舞。

  西洋樂器,配上夷狄的情歌,特別動人,最能表達情人之間的思念和熱戀,旁邊聚集圍觀的人也最多。

  章錦嫿聽不懂歌詞,但是看著小伙子陶醉的表情,也被深深地感動了。

  周子瑜居然做出了一個章錦嫿沒想到的舉動,跳進了圈子,打了聲呼哨。

  只見那個彈琴的小伙子精神一震,隨即轉了琴調,深情的歌聲,變成了節奏明快而又熱烈的歡唱。

  周子瑜隨著琴聲鼓點,又是跳又是拍掌。

  周圍的人群也大聲叫好,一齊拍掌,或者吹口哨,給周子瑜喝彩。

  章錦嫿大笑起來,也隨著人群大力拍掌。

  在一陣急促的鼓點中,琴聲戛然而止,周子瑜也結束了舞蹈,立在當場。

  離開了這個讓他不能自在的地方。

  出了燈樓,人潮人海中,去哪裡都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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