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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針了嗎?」李遇問。
「打了,總是白天退了,晚上還燒。」黎晴有點苦惱地說。
「今天感覺好多了。」黎昕緩緩坐起來。
「你怎麼沒吃午飯,我把飯菜做成蓋澆飯了,快吃。」黎晴把盤子和筷子塞進他手中。
「哇小姨子,你真賢惠,誰要是能娶到你真是太幸福了。」李遇由衷誇讚著。
「你哭了?眼睛怎麼回事?」黎昕關切地詢問。
「沒事,外面風太大了。」黎晴側著臉,躲避著他探究的視線。
「下午請假了?」
「我會在家學習的,」黎晴走下樓,又回頭叮囑,「吃完飯記得吃藥。」
「我也會回家學習的。」李遇對黎昕說。
黎昕有氣無力地吃著飯,「我妹是不是哭過了?知道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沒準是和朋友吵架了。」
黎昕沒說話,皺著眉艱難地吞咽著。
「嗓子疼?」
「扁桃體發炎。」
「你就是個大傻叉。」李遇負氣罵了一句。
「對啊,好不容易遇見你這種土豪,卻不識抬舉。」黎昕自嘲地笑笑。
「我知道,你不是愛慕虛榮的人,我分得清,」李遇盯著指尖,「我只是沒什麼好給你的。」
「你可以陪我睡覺啊。」
「我是說精神上的!」李遇白了他一眼,「你可以給我補課,陪我寫作業,給我講各種書里的故事……我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誰說的?」
「那些甩了我的女孩。」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我?」黎昕深邃的眼裡閃著某種光芒。
「嗯。」
「偏不告訴你。」
李遇切了一聲,「我知道,我的外表是你喜歡的類型。」
「這個不是主要原因。」
李遇沉默一會,吞吞吐吐地說:「是因為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特別聰明,我襯託了你。」
黎昕笑了,隨後劇烈咳嗽起來。
「你看看,果然吧!」
「我還不至於需要倒數第一來襯托我。」
「我早就不是了!」
黎昕吃完了飯,連著往嘴裡塞了兩片含片,戴上口罩,靠在床頭看起書來。
李遇再次環顧這間閣樓,「還不錯。」
「我這種普通的生活,在你看來是不是和窮困潦倒差不多啊?」
「我住過更小的地方,」李遇哧溜一下上了床,擠在黎昕身邊,「我不是和你說過嘛,我家突然窮了,然後我留級到孟省他們班。」
那時候,雖然李家還欠著一小部分外債,但起碼債主不再威脅要把李遇賣到金三角去了。於是,東躲西藏的李遇復學,留了一級。
李老闆一個人赤手空拳去了廣東,李太白天做會計,晚上給公司看庫房,後半夜才回家,李遇幾乎是以孤兒狀態在生存。他一直覺得自己個子矮,除了受基因影響,還有就是那段時間營養不良。
開始,他放學之後還經常坐很遠的公交去姑姑家吃晚飯,順便帶點第二天的早飯回來。但很快,姑父就不再給他熱飯熱菜了。
吃了幾天冷飯,李遇似乎明白了什麼,就不再去了,告訴媽媽姑姑家太遠了。
李太打了個哈欠,沒說什麼。
比起飢一頓飽一頓,最難忍受的是校園暴力。當時李遇還不知道這個說法,只覺得自己被欺負得不想活了。
班裡幾個淘氣的男生欺負他又瘦又小,三番五次搶他午飯,偷他課本,把他書包掛在樹上。還喜歡把他堵在洗手間扎小辮、扒褲子。
那次,李遇又被他們捉住了。
「這不是李少爺嗎?」
「聽說你家很有錢啊。」
「來來來給少爺扎小辮。」
李遇一動也不敢動,流著眼淚任由他們擺弄自己頭髮。一個憨厚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總欺負他幹嘛啊?」
李遇看著這個班裡最壯的孩子,就像看聖鬥士星矢一樣,小聲說了句:「救命。」
於是爆發了一場混戰,孟省力戰群雄,驚人的打架天賦就這樣被發掘出來。
男生們被打跑後,李遇頂著滿腦袋的小辮哭著說「謝謝。」
孟省一邊幫他拆頭繩,一邊說:「你怎麼這麼慫啊……你頭髮也太長了,怪不得他們要給你扎小辮,我都有這種衝動。」
「我媽沒時間帶我剪。」
「要不你放學來我家吧,我爸媽都是理髮師。」
「我今天沒帶錢。」
「也沒說跟你要錢啊。」
於是,李遇去孟省家的理髮店剪短了頭髮,順便吃了一頓晚飯,還憑藉極度惹人憐愛的外錶帶走了孟省的許多零食。後來,他幾乎成了孟家的半個兒子,經常吃住在那,還和孟省拜了把子。直到五年級,李老闆憑藉外貿生意東山再起,孟省母親病倒。
「我寧願受死,也不願受窮。」李遇極為堅定地說。
黎昕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有時候我會想,會不會是因為多做了一個人的飯,太累了,孟省媽媽才會生病的。」李遇感覺鼻子發酸,「孟省的父母人可好啦,個子高高的,又和藹又有趣,他們一家三口,就像……三個孟省。」
黎昕點點頭表示認可,「有一次放學,我和葉子看見他狼吞虎咽地站在校門口吃炸雞柳……這傢伙說好要陪人家葉子一起健康飲食的。我們就在一旁偷偷看著他,他看起來那麼開心,好像在吃滿漢全席一樣……明明只是炸雞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