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切莫恃寵而驕
「但是，」顧 豐話鋒一轉，認真地看著葉承影，「一味的忍讓只會助長別人的氣焰，這點承影你可明白？」
顧豐話中帶著令人深 究的含義，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帶著濃濃的深意，他撫了撫下巴蓄著的鬍鬚，不急不慢地說著。
葉承影一頓 ，他皺著眉頭，緩緩地抬起眸子，對上顧豐的眼，俊朗的臉上有些不明。
這岳父的意思是他不需要在這些人面前忍耐？哪怕他們是皇族貴戚？
「岳父？」
「沒有什麼比若兒重要，知道嗎？」顧豐看了眼站在葉承影身旁的顧雲若，斂著眉，嚴肅地看著葉承影，似乎有些擔憂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故而直接挑明了說道。
「承影明白。」這點，葉承影是明白，更是從心底這樣認為的。
「爹。」顧雲若有些感動卻有些錯愕地看著顧豐，聽著顧豐的意思，是不在乎挑釁景王和端王世子？
這完全不符合顧豐那與世無爭的淡漠，否則當年也不會在那樣前途無量的時候選擇辭官隱退。
顧豐起身，他緩緩地走到顧雲若的面前，看著這已然長到了自己肩側的女兒，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若兒，你是你娘留給我的唯一，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知道嗎？」
「爹，可他們……」顧雲若皺著眉，她不是不知道康祺對自己的心思，只是比起康祺而言，康允此人卻是更加難以對付，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才是最可怕的。
「我想，有承影在，你不會讓人欺辱了去。」顧豐勾唇一笑，他轉頭看著葉承影，淡笑著。
他的這個女婿，比起那兩個天潢貴胄而言，絲毫不差，雖然冷漠內斂，卻有一顆極為護短的心，而這顆心卻是若兒幸福的源泉。
若兒能夠嫁給承影為妻，也算得是個好歸宿。
「此番承影所言絕無任何虛假。」葉承影握緊顧雲若的手，很是認真地看著顧豐。
顧豐是顧雲若的父親，也是顧雲若最為重要的人之一，所以對於顧豐，葉承影也有著多一分的耐心，一遍一遍地去重複著自己的承諾，想讓顧豐能夠徹底的放心。
「既然如此，你們回江北雲城吧。」顧豐淡淡道。
「爹！」顧雲若有些吃驚，分明是不舍卻還是故作埋怨地看著顧豐，「女兒才回不久，你怎的就趕我離去？」
「胡鬧。」顧豐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顧雲若，他抬起手，輕彈了一下顧雲若光潔的額頭，訓導道：「已嫁作人婦，豈有長待娘家之理？」
「承影願意陪你走一趟江南，已算是你嫁的好夫君，切不可恃寵而驕，明白嗎？」顧豐語重心長地對著顧雲若說道。
看著垂著腦袋，似乎有些難過的顧雲若，葉承影有些不舍，他開口維護道：「岳父，是我願意陪夫人回江南的，你……」
「行了，我就說她兩句，那麼著急作甚？」顧豐挑了挑眉稍，調侃地看著葉承影。
一時間，葉承影有些赧然，他別開眼，不知該回答些什麼。
「回去吧，也省得待在此處，被人惹得心煩。」顧豐嘆然道：「稍會就收拾行李回吧。」
顧雲若抬起頭，她的目光有些泛紅，卻強忍著淚水，水霧在眼眶中打轉著，她靜靜地凝視著顧豐，看著一臉慈愛的顧豐，半響，顧雲若的聲音才發出一絲壓抑，「爹爹可要好生照顧自己，別一痴迷書中便忘了用膳。」
「嗯。」顧豐點了點頭，被顧雲若惹得眼眶也不自覺地有些紅潤了。
顧府的大門口。
依舊是來時的兩輛馬車，顧豐和顧雲若站在大門口，看著這收拾著行李上馬車的下人，一時間有些感慨。
「記得你出生時，尚且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如今卻已嫁作了人婦。」顧豐的聲音有些空洞，帶著幾分眷戀，「如今，你嫁得好人家，你娘在天之靈也可以安心了。」
顧雲若靜靜地看著顧豐，並不插嘴，此刻的她已然恢復淡然，只是眼角還是有些泛紅，她看著身旁這已經鬢角微微發白的爹爹，正在思念著早逝的娘親，那樣懷戀的目光是旁人所插足不了的。
明白顧豐心底所想的顧雲若，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擾顧豐的思念之情。
不過片刻，顧豐回過神來，他神情有些恍惚，看著顧雲若，笑道：「又讓若兒看笑話了，你娘呀一定會怪我的。」
「不會的，娘親她不捨得怪爹爹。」顧雲若安撫著。
「行了，你們也該走了。」顧豐笑了笑，他看著站在一側，默默不開口的葉承影，又看了眼平淡的顧雲若，深吸了口氣，朗聲道。
時間似乎有些凝固，顧雲若定定地看著顧豐，目光中的不舍化作了隱忍的情緒，她微微垂著眸子，沉聲道：「不孝女就此離去。」
說罷，也沒等顧豐說什麼，顧雲若就獨自轉身離去，匆匆上了馬車。
「這孩子。」看著顧雲若這般孩子氣的舉動，顧豐氣笑了，他轉過眼，看著一旁紅著眼的畫竹，吩咐道：「畫竹，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是，畫竹省得。」畫竹哽咽著，應道。
「行了，你也上馬車吧，一個個婦道人家，就知道哭鼻子。」顧豐粗聲吩咐著，似乎不耐畫竹這紅了眼眶的模樣。
「畫竹就此拜別老爺。」畫竹抽泣著，向著顧豐欠了欠身子，便也轉身離去了。
顧府的大門口，葉承影抿著唇，看著顧豐。
「承影，世態無常，若想護住自己心底之人，只有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顧豐的聲音有些沉重，他目光極為嚴肅地看著葉承影。
葉承影點了點頭。
「予你的東西，好生保管著，若是哪天踟躕不前時，拿出來看看。」顧豐意味深長的說道。
葉承影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處裡衣藏著顧豐方才給予自己的一個白色錦囊。
「岳父。」葉承影不明白何為踟躕不前，這錦囊究竟什麼時候看才算得適宜？
「往後你會明白的。」
皺了皺眉頭，葉承影還是點了點頭。
顧豐的目光掃過後面的一輛馬車，眸子閃過一絲深意，忽得低聲開口：「留住君剎。」
聞言，本垂著眼帘的葉承影陡然間抬起頭，有些困惑，岳父為何他說君剎之事？葉承影在看到顧豐那明顯是不想開口的側臉時，頓住了想要開口詢問的薄唇，轉為沉穩的聲音，「是，那承影便離去了。」
「去吧。」顧豐淡淡道。
葉承影拱了拱手，行了個禮，便也朝著馬車而去。
車軲轆子的轉動，兩輛馬車的徐徐前行，緩緩地駛離顧府，駛離顧豐的視線範圍內，靜靜地站在顧府的大門口的顧豐早已看不到那馬車的影子，卻是定定地站著吹著涼風許久許久。
而這邊，緩緩行駛著的馬車已然離開了川城，在官道上不急不慢地行駛著。
葉承影看著坐在馬車內，一直沉默不語的顧雲若，有些心疼，他握著顧雲若的手，十指緊扣著，將自己掌心中的暖意一點一點地傳遞給顧雲若。
「夫君。」忽得，顧雲若開口。
葉承影原本有些黯然的眸子立刻來了精神，他閃爍著光芒地看著顧雲若。
「我很難過。」顧雲若垂著眸子，語氣很是哀傷。
「我知道，我……」葉承影張了張嘴，他當然知道顧雲若難過，可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顧雲若，他怕他一張嘴就戳到了顧雲若的傷心之處，惹得她更加傷心。
「那你不安慰我？」顧雲若抬起頭，目光中有些埋怨的控訴。
「我……」被這樣一瞪的葉承影有些慌了，他無措地看著顧雲若，「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夫君不善言辭？可我瞧著夫君在爹爹面前能言善辯的很。」顧雲若挑了挑眉稍，不以為然地反問著。
「那是……」
「是什麼？」
葉承影一頓，他該如何告訴顧雲若，那是他在心底練了無數遍，在前世跳崖時唯一所想所念之事，是他今生今世拼盡所有都是做的事。
「那是我肺腑之言，不需要思慮便可說出。」葉承影張了張嘴，目光變得柔和，一字一句地說道。
聞言，顧雲若面色一紅，彆扭地說道：「瞧，這話不是說得很利落，夫君果然是能言善辯。」
「……」不知為何，此刻的葉承影覺得顧雲若有著故意使著小性子的樣子，可這樣的顧雲若真的好可愛，活靈活現有著不一樣的模樣。
「夫人，這是在使性子？」葉承影猶豫地看著顧雲若，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倏然間，顧雲若的臉色一僵，而後，她似笑非笑，一臉溫柔地看著葉承影，柔聲問道：「夫君認為我在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
「……」繞了一圈，葉承影總算是明白過來，顧雲若為何突然間這樣子發難了，原來是因為顧豐警示她不要恃寵而驕。
所以……夫人這是不滿了？
葉承影勾了勾唇角，他挨著顧雲若坐下，將這個有些鬧脾氣的夫人攬入自己懷中，頭頂著顧雲若的髮絲，嗅著那淡淡的清香，說道：「只會寵，不會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