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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謹腦海中驟然閃過一個模糊而恐怖的猜測,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紛雜的線索和晦暗的事態,終於都指向了一個貌似最不可能,卻唯一合情合理的答案——

  他發抖的手緩緩將照片翻了過去,只見背後寫著一行字:八月初三

  名達,留影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文下有爭議所以說幾句。

  1. 很多人關心顧名宗什麼時候領盒飯,他差不多是全文字數50%的時候狗帶,但這只是純時間概念,不是說他就占據了全文50%的戲份2. 他不是為救顧遠或方謹死的,也不會成為什麼白月光什麼永恆的記憶這類亂七八糟的梗,不要過度腦補;首章那句對我最好的人根本不是你們腦補的那麼一回事,但我真的不想再給什麼劇透了3. 我不想為避免掐架就改大綱把顧名宗的死寫的很突兀,方謹突然撿起塊石頭把顧名宗一頭砸死的話他就要在監獄裡度過餘生了謝謝你們。看文投入的親如果真的憋屈的話,不妨等到反殺劇情開始或完結後看repo再決定補不補文,因為在看文真的情感很投入的情況下,像這種文追連載和完結一口氣看的閱讀觀感是很不一樣的

  第20章 嚴整、謹慎而禁慾,猶如中世紀的苦修士

  陸文磊的屍檢報告出來了,突發心臟病引起的急性心跳衰竭。

  顧遠輕輕放下報告,坐在辦公桌後,目光透過玻璃內窗望向對面辦公室里的方謹。

  方謹靜靜坐在辦公桌後,側對著他,從顧遠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優美而淡漠的側臉線條。從早上來上班開始方謹就刻意迴避他,不出辦公室也不跟他打招呼——他也許想掩飾,但在顧遠眼裡其實非常明顯,明顯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生氣了嗎?

  顧遠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自己一把掐斷了。

  不可能,連我都沒生氣,他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然而方謹確實迴避著接觸顧遠,一早上他都沒有出辦公室的門。中午顧遠和人午餐會議回來,對面辦公室已經空了,他隨手拉過門口的秘書問:“——方謹呢?”

  “方助理去公司食堂吃午餐了,”秘書立刻道:“他交代我們說過半個小時回來。”

  顧遠點點頭,轉身走向電梯,直接從大廈頂層辦公室下到了負一層的員工餐廳。

  這時餐廳里人已經不多了,方謹坐在角落不起眼的桌子邊,一邊喝湯一邊用平板刷工作郵件。他是如此專注,以至於顧遠徑直走到面前才反應過來,抬頭就猝不及防撞上了顧遠深邃的眼神。

  年輕的老闆親自下降員工餐廳,不遠處餐廳里的員工們不住回頭偷窺,目光中充滿興奮、敬畏和好奇。

  然而顧遠緊盯著方謹,視線鋒銳有力,似乎要透過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一直看到大腦里去。

  “你昨晚沒接我電話。”

  “……”方謹沉默片刻,說:“對不起。”

  一陣令人心悸的靜默,方謹低垂視線望著面前喝剩下一半的湯,輕聲道:“如果……您介意的話,我可以辭職……”

  這個介意顯然不是指沒接顧遠的電話,背後意指什麼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餐桌驟然陷入了讓人難以呼吸的低氣壓中,整整過了幾十秒或更久,才突然聽顧遠毫無預兆地開了口,卻沒有接辭職的話茬:“——那是你男朋友?”

  方謹眼底突然掠過一陣難以言說的狼狽和難堪,但在濃密的眼睫下極不明顯:“不是。”

  顧遠定定看著他,若有所思道:“……哦。”

  上床卻不是男朋友,正常人只能想到約炮或一夜情等更難聽的詞彙。然而顧遠卻沒有再追問下去,甚至連神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側目之意,相反他好像陷入了某種思考中。

  “那你還願意當我的助理嗎?” 片刻後他突然問。

  方謹一愣:“……我……我一直願意當您的助理啊。”

  我一直願意當您的助理。

  顧遠找不出任何語言來形容此刻自己內心的滋味,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應該釋然,感情上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挫敗和類似於酸妒的感覺,夾雜在一起湧上喉嚨口。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那你不用辭職,”顧遠淡淡道,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

  ·

  從那天以後,顧遠和方謹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層無形的隔膜。雖然他們還是一起工作,上班下班,方謹照樣每周一給他做飯、挑選他的著裝、負責他的個人財務,但顧遠能感覺到,就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方謹恢復到了他剛來公司的時候。

  守禮、謹慎、小心翼翼,從容中隱藏著不動聲色的警戒和疏遠。

  然而顧遠知道這也許是最好的情況。只有距離能隔開他內心深處隱蔽的欲望和嫉妒,只有時間能將他們帶回到最開始正確的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從此相敬如賓,不越雷池一步。

  ——如果現狀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也許有一天顧遠真能釋然,甚至方謹找了男朋友他也能微笑著送上祝福;然而這種情況註定向走鋼索一樣危險又搖搖欲墜,只維持了很短一段時間,就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

  那是兩個星期後,亞太地區金融高峰會議在香港舉行,顧遠也被受邀前往。

  如果顧遠僅是這家航運集團總經理的話,是絕沒有資格受邀這種等級的商會的,他受到高規格邀請的身份是顧家這個豪門財閥的繼承人。因此出行時他帶了為數多達三十人的智囊及安保團隊,浩浩蕩蕩下榻在主辦方安排的五星級豪華酒店金燕庭,方謹作為第一助理也位列其中。

  到酒店時,按照慣例方謹拿了房卡,先沒進自己房間,而是去幫顧遠把明天與會的所有材料及文件準備好,分門別類放到會議專用的文件夾里。

  顧遠站在酒店總統套房巨大的主臥中,對著鏡子自顧自換衣服。他脫下襯衣扔在床上,赤裸著精健的上身去衣櫥里翻找東西,然後視線透過落地穿衣鏡,窺視對門書房裡正彎腰整理文件的方謹。

  主臥和書房的門都大開著,這個位置非常的正。

  只要一偏頭他就能看到自己,然而他沒有。

  從顧遠的角度倒可以看到方謹側對著自己身後,因為低頭的緣故,發梢覆蓋在雪白的耳尖上,眼睫在光線中垂落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質地精良的純黑色西裝將他包裹得嚴密而貼合,襯衣袖口扣得工工整整,脖頸以下除雙手外看不到半點皮膚露出來;只有俯身或抬手時,才能透過外套看到隱約的身體線條。

  從上次起他就一直這樣,能不露的地方一絲一毫都不露,嚴整、謹慎而禁慾,猶如中世紀的苦修士。

  ——顧遠知道那是因為他避嫌。

  他只是在用無聲的行動告訴自己:我是你的下屬,我對你沒有任何關乎於身體的興趣。

  顧遠收回視線,隨便找了件T恤牛仔褲套上,結果剛換好就只聽房門被敲了敲,方謹站在門口平靜道:“弄好了顧總,明天早上開會需要的所有東西都在您桌上了。”

  顧遠嗯了一聲,上下打量著他,突然問:“你怎麼瘦了?”

  方謹確實瘦了,只是每天衣著嚴密,所以看不大出來。但他臉色確實一天比一天憔悴,站在房門口的時候背著光,側頰竟然有些泛著青灰的白。

  “天氣熱了所以睡不好。”方謹笑了笑,但那笑容非常的短暫:“等過一陣子就好了。”

  顧遠想說晚上明明有冷氣為什麼還能睡不好,你到底在幹什麼,有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但話未出口就又咽了回去,他沉默了半晌,最終只能說:“那你注意點。”

  “我會的。”方謹禮貌地一頷首:“那顧總,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顧遠看著他轉身離開,步伐沉穩而毫不猶豫,很快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

  那天晚上方謹就睡在顧遠隔壁。

  倒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作為助理按慣例是住在跟主臥緊挨的房間裡的,這樣萬一有事叫一聲就能來人——不過顧遠不是愛折騰人的老闆,很少有三更半夜突發奇想要召助理來開會的時候。

  方謹躺在床上,靜靜看著奢華客房的天花板。

  夜已經很深了,但他沒有半點睡意。

  從兩個星期前開始他就陸陸續續做夢,有時是幼年父母自殺,房子燒起熊熊大火,房梁裹挾著濃煙轟然砸下;有時是他被按在地上,拼命想掙扎逃離,身體卻像是被壓了鉛塊一樣無法掙脫,然後下一秒身後緊閉的房門打開,出現了顧遠混合著震驚、厭惡和鄙薄的臉。

  那些紛亂錯雜的夢境讓他經常半夜驚醒,有時一夜甚至能醒五六次。

  他嘗試用加大藥量的方式來緩解多夢的症狀,卻引發了輕微失眠,後來有幾天晚上他只能在凌晨時稍微眯過去一會兒。

  而這種睡不著覺給身體帶來的消耗是特別大的,方謹自己都知道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憔悴下去,好幾次白天他都出現了低血糖症狀的苗頭。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閉上眼睛睡覺,明天還有重要的金融峰會——但他就是睡不著。

  意識消極又亢奮,就像疲憊到極點的人被強行打了興奮劑,雖然身體無比睏倦,精神卻保持著不正常的清醒。

  方謹閉了會兒眼睛,片刻後又放棄地睜開,終於開燈翻身下了床,走到套房內設的小水吧那裡拖了張高腳椅,給自己開了瓶紅酒。

  可能是天生體質的原因他很少喝醉,有時候稍微有點酒精反而更清醒,必須一次性大量攝入才能產生暈眩和昏睡的感覺——不過既然是一個人自斟自飲,方謹也沒費神拿酒杯了,直接對瓶一口一口抿下去,同時習慣性地摸出手機翻開相冊。

  最近一張就是那五個人的老照片。

  那天方謹把照片重新放進夾層前,用手機翻拍了一張,沒事就拿出來看。他能肯定的是這張照片上藏著一切謎題的答案,二十多年前顧遠臨出生時,他父母和一個長相酷似顧名宗的人,和自己的父母在婦產科醫院門口合了這張影——為什麼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沒有任何特殊的理由,他父母為什麼要特意趕去婦產科醫院等待顧遠的降生呢?

  而且那個叫做名達的人是誰,難道是顧名宗的雙胞胎兄弟?

  ——但那其實是很荒謬的。顧家幾代單傳,眾所周知顧名宗是老爺子的獨子。

  倒是一直有風傳,說顧名宗並不是正室所出,而是外面情婦生完以後被正室抱進來的,至於情婦有沒有被留子去母那就完全不可考了。不過這個傳言因為年代太久,早就已經非常失真,顧家從沒聽過有一個叫顧名達的人的存在,更無法打聽這個人現在什麼地方。

  方謹隨意轉了下椅子,心想如果顧遠不是顧名宗的親生子,難道是顧名達的?

  那麼他的母親豈不就是給顧名宗戴了綠帽子,她所謂的難產而亡,也正是與此有關?

  這個猜測只要想想就讓人從心底產生不寒而慄的感覺,方謹收起手機,一手無意識地晃動著酒瓶。

  假設顧遠是他生母和顧名達偷情而生的產物,被顧名宗發現了,顧名達因此消失,而他生母也被難產而亡;這一系列事件看似解釋得通,又非常合理,但其中牽涉到很多複雜的操作問題,不可能僅僅二十多年後就連一點風聲都徹底不聞。

  最重要的是,作為偷情產物的顧遠,為什麼還會被好好養到這麼大?

  按方謹對顧名宗的理解,他不親手把嬰兒掐死就已經是很仁慈了,怎麼可能把顧遠扶持到今天隱形太子的位置上?

  太多的疑問和矛盾一股腦湧來,方謹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只見酒瓶不知不覺就剩小半了。

  他乾脆把剩餘的紅酒倒了半杯出來,又從酒店房間自備的酒水櫃裡找到伏特加和啤酒,打開按相同比例兌進去,然後又從冰箱裡翻出牛奶來,在紅白酒混合物里倒了一口。

  紅、白、啤三種酒混合容易醉,而牛奶能阻礙酒精代謝,讓人醉得更快更徹底。在做這些的過程中方謹其實已經有點搖晃了,倒完牛奶他定了定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幾分鐘後果然一陣昏眩和困意如cháo水般湧來,徹底淹沒了他。

  方謹踉蹌向大床走去,豈料轉身時不留神一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這聲音特別響,但地毯上其實並不疼,況且這時候深醉狀態的方謹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朦朧中他倒是覺得柔軟潔白的羊毛地毯很舒服,於是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試圖爬起來。

  臥室外傳來敲門聲:“方謹?方謹你怎麼了?”

  恍惚間方謹充耳不聞,一手抓住桌沿站起身。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放在桌沿上的空酒瓶被他的手一撞,頓時“咣當!”數聲重重摔倒在地!

  “方謹!”門外顧遠的聲音喝道:“你到底在裡面幹什麼?開門!”

  方謹一手狼狽地抓住椅背,才勉強穩住了身體。因為過度眩暈他半跪在地上微微喘息,腦海里混沌成一團,甚至都沒發現房門已經被咔噠一聲重重推開了。

  “方……謹?!”

  顧遠大步走進來,一把扶起方謹,皺眉道:“你是怎麼搞的?”

  方謹靠在顧遠懷裡,似乎莫名其妙又很茫然地盯著他。

  暖橘色燈光下方謹雪白的面頰泛出微紅,嘴唇微微張著,不用觸碰都能想像到那細膩柔軟的感覺;他好像完全沒弄清情況,眼神怔忪而又水光粼粼,那一瞬間簡直動人心魄,幾乎能讓人活活溺死在裡面。

  顧遠喉嚨發緊,下意識撇開目光:“你喝醉了?自己一個人喝那麼多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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