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不用跑那麼快,我不急。”車棚很大,幾乎要蓋住他整個人,孟煥余靠在車背上能看見小哥雙腿邁步的殘影。
“好,”小哥聲音洪亮地答應了一聲,開始和他嘮嗑:“棲靈寺的通靈樹和壁畫長廊是最有名的,去了那兒就一定得去看看。”
“啊,謝謝。”孟煥余說。
“看你年紀挺小的,自己來玩兒嗎?”小哥問。
孟煥余笑著說:“不小了,二十五了。”
“二十八五?”小哥的語氣驚訝“你比我大兩歲啊哥,真看不出來,聽聲音我還以為你二十剛出頭呢。”
二十三。
和紀清同歲。
“嗯,老了。”孟煥余開玩笑說。
“不老不老,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啊,”小哥喘著氣說:“大哥你結婚了嗎?來寺里求姻緣嗎?”
“沒呢,”說起這事兒他又不免懊惱起來:“有個心上人了,溫柔又好看,就是追不上。”
“姑娘嘛,總是腆著臉不好意思,害羞呢,”小哥說:“通靈樹多的是求姻緣的,大哥你去樹上綁個紅繩,說不定那姑娘就找上來了。”
“啊,謝小兄弟吉言了。”孟煥余說。
棲靈寺外遊人如織,三五個奶奶旅遊團匯聚在寺廟門口。
孟煥余付完錢下車和小哥道了別,進到廟裡。
寺廟內充盈著濃郁的香火氣味,周圍廟宇門外的香鼎繚繞著厚重的白煙,廟裡的某個角落傳出來沉重的鐘聲,孟煥余隨著人群細細地在寺中逛了起來。
“大家看過來,這就是棲靈寺著名的姻緣樹...”
孟煥余走過一道廊腰縵回的長廊,盡頭不遠處的旅遊團導遊對小池塘對面的一棵參天大樹揮舞著小旗。
他順勢看過去,的確是很美的一棵樹。
茁壯蒼白的枝椏上綁滿了紅繩,垂下的繩尾隨著微微飄動。
樹下坐著一個身穿黛藍僧服的小和尚。
“這位是清元法師,雖然法師雙眼看不見,但他能感知大家的心愿是否能成真,”導遊帶著旅遊團走在前面排隊說:“通靈樹只掛能成真的願望,大家必須要經過法師的同意才能到前面掛上心愿哦。”
孟煥余跟在旅遊團後面到筆硯台處買了一條紅絲帶,寫了兩個願望,再到樹下排隊。
排在他前面的是個小個子女生,那名玄乎的小法師模樣清清白白的,手也是如翠玉一般,只是眼珠子一動不動的。
他接過女生的紅絲帶來回摸了摸,搖了搖頭。
站在他旁邊的小和尚朝她行了佛禮說:“施主,請將紅綢放入樹洞內便可。”
放入樹洞就是這個願望不太能夠實現。
真這麼厲害?
輪到孟煥余,他把紅綢遞過去,問:“小師傅,你看不見我寫了什麼,又怎麼能知道我的願望能否成真?”
清元微微仰起頭,目光卻仍是呆滯的,說:“施主,佛緣道家講究的就是一個感覺,知即是知,不知便是不知,出家人不打誑語。”
還沒等孟煥余開口,他又繼續說道:“施主這世修得一世好緣,但兩願難全,所幸終有一願將成,孰取孰舍還望施主思量再三。掛上吧。”
這話倒是說得明顯了,孟煥余卻還是雲裡霧裡地跟著領路的小僧將紅綢綁到樹上。
“我佛慈悲,願施主良願成真,”小和尚合攏雙掌道:“若是心愿達成,還望施主前來寺中還願。”
“一定,謝謝小師傅。”孟煥余頷首道。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場雲雨悄然醞釀,來勢洶湧,孟煥余收起傘在銅像廟中觀賞了一圈,手機忽然響起來。
“餵?”
“煥哥,紀清哥去找你了嗎?”許賀問。
“沒有,我沒看見他,怎麼了?”他急忙走出廟外,撐起傘往寺門口走。
“聽吳禪說,他下午拍了兩組照後說要去換衣服,就再找不到了,電話也沒人接”許賀說“他就那一套衣服,上哪裡去換啊。”
“沒事,他這麼大人了,應該...”
孟煥余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紀清渾身濕漉漉地走上最後一道台階,軟軟的頭髮嘩嘩地淌著雨水,看見他抿了抿嘴唇說:“我來了。”
“餵?煥哥?”
“嗯,沒事,我找到他了,你和吳禪說一聲。”孟煥余說。
“你有病?發什麼神經,出來不知道帶傘嗎?”這是印象里孟煥余第二次對紀清發火,他把傘撐到他頭上說:“把外套脫了。”
紀清哆哆嗦嗦地脫下外套,孟煥餘留意到他的嘴唇都被凍得發白,忍不住蹙起眉,說出來的話都帶著火氣:“說不來就不用來了,紀清,你這樣子我很難辦。”
紀清被凍得不輕,指尖都是冰冷冷的,點了點他溫熱的臉頰,低頭輕笑起來。
孟煥余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又狠不下心罵他,只好飛快地點開手機叫車軟體,打了一輛車。
他接過紀清又濕又沉的外套,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套在他身上說:“走...帶你換身衣服。”
好在除了外套濕得厲害,裡面的衣服卻沒怎麼濕,孟煥余抱著胳膊打了個寒顫說:“下去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