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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程爸爸程媽媽的阻撓,程星桃打開車門下了車。
人潮擁擠,程星桃緩緩地走進人群之中。
程媽媽望著程星桃的背影融入了人潮之中,多年未曾流過的眼淚,流了下來。
她寧可這個孩子大聲哭鬧,大聲責備;她寧可這個孩子打他們一頓,罵他們一頓;她寧可這個孩子撲進他們的懷裡展示她的脆弱……
可唯獨不想要看到這個孩子,選擇自己獨自一個人,在無人的角落,默默承受,孤單煎熬。
人群很吵,似乎是有名氣不小的明星在廣場舞台之上表演。
程星桃寂靜無聲地在吵鬧的人群之中穿梭,待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回頭望,除了黑壓壓的人群,什麼也看不到之時,她才忽然發現,她的世界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跟隨著人群,望著那個遙遠在舞台的燈光下根本就看不清是男是女的演唱者,身邊的人都在大聲地呼喊,吆喝,情侶們手牽著手,肩並著肩在快樂地大笑。
程星桃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用成千上萬人的快樂來掩飾她一個人的悲傷。
人流擁擠,程星桃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推搡著走著,身邊的快樂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不知何時,她回頭,發現身邊已經沒有多少的人,而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坐著拉二胡的頭髮雪白的中年男人。
白頭髮男人的身前擺著簡單的盒子,裡面有硬幣,也有五塊十塊的錢幣,但並不多。
程星桃聽到熟悉的旋律,卻始終沒能想起來他拉的是什麼,待她轉身想要離去,才聽出來他拉的原來是陳奕迅的那首《穩穩的幸福》。
在這歡樂的節日裡,這首低調沉穩的歌,實在是不怎麼適合現下的氣氛。
可是,她卻很想聽。
她記不得那首歌的的歌詞,只記得那一句:我想要穩穩的幸福,能抵擋末日的殘酷。
那種委屈,什麼都不奢求,只求穩穩的幸福的感覺,一瞬間讓程星桃想要在這裡安靜的聽完這首曲子。
她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抱著雙膝,認真聽著二胡獨特的音色在嘈雜的廣場之中悠揚。
今夜月色不錯,程星桃望著清冷的夜色下,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群,想起來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了三歲那年,初見那個孤單憂鬱的男孩。
想起了十三歲那年,滿樹的槐花下,那個白衣少年遞給她一枝槐花的模樣。
想起畢業那天的晚上,在海里抱著許願瓶流淚的單純男生。
想起……那人給她戴上戒指之時,愉悅的模樣……
……
她記得那些美好,只是戛然而止的二胡瞬間讓她的美好回憶碎裂一地。
程星桃回過頭,發現白髮男人在調弦,似乎在準備下一曲。
她摸了摸,想找點錢,結果發現她身上除了手機,什麼也沒有。
聽了半天人家彈奏,結果身無分文,程星桃有些窘迫,趁著白髮男人低頭之時,心中抱歉,然後偷偷地離開。
在外流離了幾個小時,程星桃最終去了曾經她與喬躍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小區。
由於小區保安認識她,刷臉的她順利的進了小區,到達了29層的門前,程星桃輸入了曾經的密碼,她的生日。
他一定早改了密碼,何苦還來自取其辱……
輸完密碼,程星桃心裡嘲笑自己。
然而在聽到門鎖傳來開鎖成功的聲音時,程星桃還是被驚了一下。
她怔怔地看著顯示門鎖已開的密碼鎖界面,隨後緩緩地推開了門。
房間裡並沒有人,她摸黑打開玄關的燈。
在看到室內熟悉的擺設,與從前她在時一模一樣時,一晚上都沒有哭出來的程星桃,忽然淚如雨下。
這就是她假象一般的愛情。
第447章 桃桃!你殺了我吧!
那些她離開沒有帶走的綠植,除了有幾株葉子有點泛黃,其他都活得很正常。
程星桃轉了一圈,猜測應該是有人定期在打理。
來到陽台,看到了那盆她辛苦守候了半年的蘋果樹,長了兩棵小樹苗出來,青青翠翠的,長勢極好。
程星桃想起了《惡童》里的白,他總是幻想著蘋果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大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蘋果。
就像是童話故事一樣,充滿了美好的想像。
可是,現實不是童話……
程星桃拿起陽台上修剪枝椏的剪刀,對準花盆之中兩棵蘋果小樹苗的樹根。
咔嚓一聲。
一刀兩斷。
小樹苗倒下,滾到了地上,留下光禿禿的土壤。
這就是她的愛情。
程星桃坐在陽台上,望著那兩棵失去根部倒在陽台地上的小樹苗發呆。
她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她只知道,這兩棵小樹苗會緩慢地枯萎,最終成為一束枯枝。
手機在寂靜的夜裡突兀地響起,程星桃拿起手機一看,是喬躍的電話。
她盯著那個名字,看得久了,感覺完全不認識這兩個字,真奇怪啊,喬躍兩個字,為什麼是這樣子的呢?
手機一直在響,她不緊不慢點了接聽,禮貌而客套:“你好。”
“桃桃,你現在在哪裡?”喬躍出了醫院,坐在車裡,隨時準備去程星桃所在的位置。
程星桃沒有回答喬躍的問題,而是自顧自說:“喬躍,你知道當初我等這盆蘋果樹發芽等了多久嗎?半年,整整半年時間,我都守著它,期待著有一天能有奇蹟。可是現在你看啊,我寧可當初沒有這個奇蹟。”
“桃桃,你現在在小區是不是?我馬上就過來,你等我。”喬躍發動車子,恨不得立馬奔到程星桃的身前,跟她解釋清楚。
“不用了,喬躍,我累了,在感情里,我輸得徹底,我已經沒有力氣和你們爭。我誰都不怪,我只怪我自己,錯付真心。今日這個下場,是對我自己愚蠢的懲罰。”
程星桃說完,打算掛掉電話。
喬躍趕緊在電話里道:“桃桃,等我!等我好嗎?”
他的聲音有著低低祈求的味道。
程星桃掛了電話,屈膝坐著,頭搭在膝蓋上,想:喬躍真是犯規啊,明明她才是受傷的一方,明明她才是弱勢的一方,可是,每次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仿佛被欺騙的是他,被背叛的是他……
程星桃就這樣抱著膝坐在陽台,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喬躍飛一樣推門進來,隔著陽台的玻璃,四目相對。
喬躍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跑到陽台前,喊:“桃桃,你怎麼坐在那裡!外面冷,進來……”
喬躍走過去,想要抱起她,他的額頭還在滴著汗珠,胸膛還因為極速的喘息而起伏不定。
程星桃毫不留情地打掉喬躍伸過來的手,隨後左手拿起身旁的剪刀,指著喬躍道:“別碰我!不然我不介意你身上多幾個窟窿。”
喬躍看見程星桃手中的剪刀,沒有再動,他的額頭上的包紮還在,血雖然不流了,可還是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