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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鑑於上次出的亂子,阮珠這次行雲流水一同前往。因暖春每日待在府里管家務,整理帳本,生怕悶成了呆子,便拉出來散心。

  從關雎山莊到幽香閣乘船逆水而行,不到二十分鐘距離,但足夠阮珠了解妹妹的感情由來。

  “搬來瀾州的那會兒,我因為沒有什麼朋友,每日在家裡待得氣悶,就常去慈濟堂散心,往那捐捐衣物,銀子什麼的。有一天從慈濟堂出來,想去逛街,忽然下起了大雨,我就找了一戶人家的門樓下……”阮玉說到這裡,抬眼看了看姐姐。

  “不能平白無故的相遇,總的發生點故事才行。”阮珠理解的點頭,替她道:“於是那沈重雲也來躲雨了?”

  阮玉嗔了她一眼:“沈重雲先在那兒躲雨,我是後來到的。”

  阮珠見她停住話頭:“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是避雨……雨停了,各走各的路……”

  阮珠訝異的問:“完了?”

  “玩了。”阮玉賭氣看了她一眼,嗔道:“你以為還有會有什麼事情,別想得那麼齷蹉。”

  她當然不會說當時的經歷,那個一身淡雅之氣的男子為了不讓她被淋濕,把門樓下大部分的位置讓出來,他的衣服卻因此濕了半邊,卻是風輕雲淡般的微笑。

  大雨下了半個時辰,他們一起站了半個時辰。

  他不時用眼睛瞄過來,她心頭充滿歡喜,看得出是喜歡她的,至少不討厭。

  分別前,她鼓起勇氣,對說明自己還會來的。

  但後來去過很多次慈濟堂門前等著,也沒見過他。

  以前她從不相信一見鍾情,認為那是畫本子裡用來騙小孩子的。但那次遇到他,她時而甜蜜,時而憂鬱,似快樂,似難過,總各種情緒和滋味困擾著。

  她知道他在那一帶出現必有原因,終於有一天她見到了他,在慈濟堂附近的一戶人家他從裡面走出來。

  她當時在馬車上,又興奮又忐忑,不能自己。交代車夫尾隨在後面,一直跟到了城外,在瀾河旁的一家樓子,眼瞅著他走進去。經過打聽才知道了他是那家的jì子——沈重雲。

  她當時苦悶到了極點,母親納來魏容,鬧得家不像家。

  父母總是吵得沒完,她從小得不到母愛。姐姐被陷害,以十四歲的稚齡被迫遠嫁他鄉。要她的人生出現一個樓子裡的公子,想想就恐懼。

  幽香閣依水而建,園子不大,建築卻不普通,在這一代算是豪闊,難怪能擠進行業中的翹楚。

  阮珠給了守門的龜公幾兩銀子,拉妹妹走進去,暖春和行雲流水在後面跟上。

  老鴇子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得知來了兩名衣著華美的妙齡女子,出手大方,明白是有錢的恩客,親自來迎。滿臉堆笑:“兩位姑娘以前來過,還是第一次來,可有相熟的哥兒,小老兒給你找來。”

  阮玉從來沒來到這種地方,難免放不開,躲在姐姐身後,默不作聲。

  阮珠打量了幾眼,明明是個挺老的男人,卻穿得花里胡哨,鬢邊別著一朵大紅花,裝扮的像香港電影裡的人妖。“不用找了,我們沒有相熟的哥兒,我們要找沈重雲。”

  老鴇子變了顏色:“原來你們是尋開心的,恕我沒工夫招待,沒事就請離開,我這還要做生意呢!”

  阮珠朝暖春示意了一眼,她這位通房得知主子來逛窯子後就臉臭臭的,發脾氣的似的把幾張銀票扔在桌案上。阮珠看老鴇子還在猶豫,又叫暖春從包裹里拿出一對玻璃花瓶,和一面鑲嵌寶石的玻璃鏡子。

  老鴇子眼睛發亮,伸手去拿,被阮珠用手中的團扇擋住,眼角掃過去:“把沈重雲叫來,否則你一個子也拿不走。”

  老鴇子對桌上的財物盯著看了一陣,過了會兒才道:“他不接客,要不小老兒給兩位小姐換個公子,我們這裡公子都是極好的。我可以讓風輕白過來,他的才色和名氣不比沈重雲差。”

  阮珠想到幽香閣是沈重雲父母辦的樓子,兩者必有著聯繫:“你和沈重雲是什麼關係?”

  老鴇子露出一抹詫異:“來這的人都知道,沈重雲是我兒子。”

  “是親的?”見對方點頭,她嘲弄道:“哦,那你兒子還真不幸。”

  沈父臉色發窘,默不作聲。

  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個小廝走進來稟報說瀾州的知府家裡的黃夫人來了幽香閣,正在樓下大廳坐著,點名要見風輕白和沈重雲相陪,問老爺要怎麼做?

  “黃夫人,怎麼又是她,你先知會輕白一聲去頂著。”沈父露出一臉的郁煩,轉頭對姐妹倆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離開,你們坐會兒。”

  他對姐妹倆說完,一邊開門出去,一邊不滿的磨叨:“還真當自己是知府夫人了,她家的男人早他媽的八百年前就降職了。”

  知府一職外省的官職,皇帝遷都後對朝中和地方大臣做了重新洗牌,兩個月前有一大批官員被免職或降職。瀾州知府黃大人就是其中一個,由從四品的知府位置上降了兩級,現在是從五品翰林院侍讀。

  如今的瀾州大人物多了去了,慈寧宮皇族到各個大臣,五品翰林院侍讀沒權沒勢,油水也半點無。沈父要不是念在黃夫人一直對幽香閣捧場的好處,早就不理她了。

  阮玉站起身:“大姐,我們回關雎山莊!”

  阮珠了解她的心情,任誰得知意中人處在這樣環境都不好過。

  “回去也好。”阮珠推開門,當先走出去,卻在過道里和一名俊雅不凡男子打個對頭碰。

  那人一見到阮珠,神情呆了呆,完全忘記此行要幹什麼嗎?

  “是你……梅林里吟詩的小娘子。”

  阮珠這才想起來,這人是去年歲末梅林遇到的風輕白,她被知府夫人為難吟詩,正好他也在場。她看也不看,從他身邊繞過。男人接觸多了,使她明白一個道理,就是對人家沒感覺,就要少撩閒,沒得引起誤會。

  至於阮玉,生怕他身上有病菌似的,繞的更開。她因為魏容的事情,對樓子公子向來厭憎的緊。要不惦記印在心中的名字,根本不會來幽香閣。

  事情很巧,正好黃夫人被小廝領著朝樓上走來。

  “哪裡來的賤民,見到本夫人也不知道下跪?”黃夫人連著兩次被阮珠搞得下不來台,早對她恨的可以,冷丁見面,當然不讓她好過。

  “大膽!”還不等阮珠出聲,旁邊的兩個小太監不幹了,同時衝上去。行雲掄起手掌,啪啪啪一連甩了她好幾個耳光。黃夫人粉嫩嫩的臉蛋立刻腫成了包子。

  流水抬腳照她腿彎踢了,她立足不穩,跪在過道里。

  黃夫人被打得鼻口穿血,牙齒崩出一顆,嘶聲喊道:“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敢毆打朝廷的誥命,我男人是瀾州的知府,我是知府夫人。”

  “真是可憐,還想著知府夫人的身份呢?”阮珠走進幾步,清澈的眸子透著一縷嘲諷:“你男人現在是翰林院侍讀,從五品,你從其量是個從五品的誥命夫人。不過就算你是正四品的知府夫人又值多少錢一斤,想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黃夫人跟來的幾個隨從都慌神了。

  “可了不得了,夫人被打了,快回家告訴老爺帶人過來緝拿兇犯。”

  “老爺現在不是知府了,還是去衙門報官吧!”

  “先把鬧事的人綁著去衙門再說。”

  沈父正在驚慌,黃夫人在他的家裡被打。他脫不了干係,這兩個小娘子萬萬不能放走,指揮樓里的打手攔截她們。

  二樓過道上鬧哄哄的,行雲流水和黃夫人的隨從動起手來,雙方都有些功夫,打得很是激烈,短時間分不出勝負。

  “我要殺了你。”

  一聲厲吼突然響起,一名面容醜陋的少年拿著一柄尖利的匕首瘋了似的沖向阮珠。暖春就在旁邊,本能的抬手一揮,尖刃劃如皮膚,只覺得涼涼的。

  阮珠看見一道刺眼的血霧飛起,暖春受傷了。

  持刀行兇的人居然是魏嘉!

  他被順天府尹下令刮花了臉,賣到了樓子。這裡人人都嫌棄他,常被一些變態女恩客用各種方法虐待,每天過的生不如死,對阮家的人更是恨入骨髓。

  阮玉看到這一幕急得不行,但她被樓子裡的打手們圍困,□乏術。

  眼看魏嘉失去理智一樣,阮珠拉著暖春就跑,萬分危急時刻……風輕白一間從屋子衝出,手裡舉著一張紅木椅子,照著魏嘉當頭砸下,這一砸用了全力,任誰也無法承受。

  魏嘉連叫也沒叫一聲,從樓梯滾下去,當場斃命。

  阮玉看到姐姐解除危險,鬆了口氣,忽覺肋骨鑽心的疼痛。原來挨了一腳,踉蹌的往前幾步,就要倒下去。恍惚間,一個人影衝過來,雙臂一抬,把她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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